第二十七章，有情总被无情恨
　　几日后，天气好些了。久违的阳光终于出现在天边，行走在路上，总要眯起眼睛，才可看远处的景物更清一点。
　　这天早上，我早早起了床，洗洗刷刷后，就开始进行了大扫除。我先把地扫了一遍，接着整理书桌上的书籍，然后我把我的被子拿到阳台上，并把我屋里的那几盆盆栽也搬到阳台上，好让它们充分吸收温暖的阳光。
　　收拾完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屋里这时才看着宽敞了许多。我从屋里迎着阳台上和煦的阳光走了出去，好像我跨进了光芒的世界里。我站在阳台上充分享受温暖的阳光，下过几场雨后，空气也变的清新起来，我闭上眼睛，让微风轻抚我的脸颊。
　　我站了许久，才走进屋里，坐在床上，拿起床头的手机，发现我爸给我打来的未接来电。于是我回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响了两声，便传来了他的声音。
　　“喂。”
　　“喂，爸，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那边的陈叔叔病了，听说病的不轻，我准备赶过去看望他。”
　　“陈叔叔？哪个陈叔叔呀，爸，我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你陈叔叔呀，和我以前是一个班的战友，后来我们退伍后，大家慢慢忙了起来，也就联系少了，他曾经来过我们家一次，那时你还小……”
　　听完我的问题后，我爸就开始长篇大论向我介绍他和陈叔叔的经历，好像他们都还是那样的年轻，他们这些年虽然没有经常联系，但他们的情感从未间断过。
　　“爸，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间来呢？我好去接你。”
　　“我今天就准备动身，明天中午就可以到你那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看你陈叔叔。”
　　“恩，我知道了。”
　　从爸爸的话语里，我听得出他渴望见陈叔叔一面的急切心情，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担心。那种相距千里，渴望相见的心情不正像我和陆雨吗。他们是浓浓的友情，而我们是牵挂于心的爱情……
　　黄昏时分，我去了附近一个菜市场里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一些白米，又去了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我准备亲自为爸爸做些好吃的。
　　回到家后，天已渐黑，不过热气还是没有散去。我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便对着风扇吹了起来，许久，身上的汗液才慢慢消失殆尽。于是，我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到隔壁王阿姨家门口。
　　王阿姨是位很朴实的人，待人很热情。她的儿子在这附近一家中学读高中，眼下就要高考了，她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在这租了所房子陪读。
　　我敲了几下门，不久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向我走来，接着门被打开了。
　　“王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又打扰你了。”
　　“闻杰呀，现在还早呢，来，进屋说。”王阿姨还是一副慈祥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不了，王阿姨，我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我朝屋里看了一眼，客厅里静悄悄的，我便想到王阿姨的儿子在卧室里复习，我压低了声音。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说吧。”王阿姨很诚恳的样子，满脸微笑。
　　“是这样的，阿姨，明天我爸要来这，我想等你做好晚饭后，我用一下你家的电饭煲和电磁炉，我想为我爸亲自做一些吃的。”我话语间透露犹豫，满心期待王阿姨的答复。
　　“可以呀，明天周末，我们两个准备回家看看。你这孩子这么孝顺，就冲你这一点，我也要借给你。”王阿姨对我说起了玩笑话，说完，她笑出声来，笑容在她脸上是那么美丽，是朴实劳动人民那种真诚的笑。
　　“那谢谢你了，王阿姨。”我也高兴地笑出声来。
　　说完，我便和王阿姨轻声走了进去。王阿姨取出柜子里的电饭煲和电磁炉后，便转身笑呵呵地交给我。我满心喜悦接了过来，连声说：“谢谢，谢谢王阿姨。”
　　王阿姨只是笑着说，不客气，还让我有空多来她家坐坐。
　　我和王阿姨笑着告别后，便轻轻关上她家的门，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早上我就赶往车站，在出站口等着我爸的到来。我看着一个个人从出站口里出来，他们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座城市呢。有的独自急匆匆走着，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的路口；有的三五成群，一路上谈笑风生；有的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异地来到这里谋生。
　　太阳从东边慢慢爬升，不久，整片天空已经充满灼热的阳光。轻轻抬头，阳光也会把眼睛刺的睁不开。当有人从车站走出时，女生总会撑把太阳伞，小孩也会戴个太阳帽，即使男士也会不自主用手遮一下额头，然后埋着头继续赶路。炎热的夏天确实让人没办法，鸟儿躲在阴凉处抖动着羽毛，大街上行人走在林荫里，每辆车的车窗都紧闭，里面开着空调才可稍稍解热。
　　接近中午时，我终于在人海里看见了我爸的身影，他穿着灰色衬衣和西裤，拎着一个背包，在人群里缓缓走着。我高兴地向我爸招手，并朝他跑了过去。
　　“爸，路上辛苦了，我帮你提着包。”刚跑到他的身边，顾不得喘气，我就接过我爸手里的背包。
　　他看见我笑了，那笑容就像以前的一样，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很喜欢跟在我爸身边，他总是蹲下来，用他很大的手掌轻抚我的头发，看着我笑。不觉中，十几年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了，我已长成大人，而他在慢慢变老。
　　我爸把背包递给我，看着我笑着说：“看你满头大汗的，一定等急了吧？”
　　“没，我才刚到不久，爸，我们先出去吧。”为了不让我爸心疼我，故意隐瞒了真相，我只是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便和他边说边走出了车站。
　　“爸，陈叔叔现在哪家医院呀？他得了什么病？”
　　“你陈叔叔呀，他患了肺癌，在这一家大医院里刚做完手术，听说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住院观察。”爸爸的话语中充满了淡淡的难过，和一些急切。
　　“那我们赶快去吧，不要待会陈叔叔睡了，去晚了会耽误他休息。”
　　我爸点了点头，看着我很欣慰笑了。我可以从他眼神里清晰看出他见到我后的喜悦，和对陈叔叔的担忧。
　　于是，我叫了辆出租车，我和我爸坐上车后，我爸便告诉司机去哪。我还额外加了句，麻烦你，师傅，开快点。
　　不久出租车在市中心一家医院外停了车，付过钱后，我和我爸便从车里走了出来。我们先去了医院附近一家超市为陈叔叔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接着朝医院走了进去。
　　和其它医院一样，每到一个房间门口，都会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时还混有浓浓的血腥味。
　　我们在三楼的一个病房门口停了下来，我爸对我说：“你陈叔叔就在这里面了，我们进去吧。”
　　我可以看见我爸额头上的汗珠，和着急的神情，我冲他一笑，轻轻推开门，我们走了进去。
　　刚进去，陈叔叔转头看见了我们，便想扶床坐起来。爸爸快步走了过去，握着陈叔叔的手说：“老同志，你好好躺着吧，不要起来了。”
　　陈叔叔看到我爸，释怀笑了笑。“看见你来，我真开心，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陈叔叔说完，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很激动握着我爸的手。
　　“我这不来了吗，你就好好养病吧，不要想那么多了，会好起来的。”我爸的声音听着略显颤抖。
　　我也走到陈叔叔身边，把给陈叔叔买的东西放在桌上，笑着对他说：“陈叔叔，现在医疗水平那么发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叔叔有点惊讶看着我，这时我爸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不认识了，闻杰呀，他小的时候你还抱过他呢。”
　　陈叔叔这时也看着我笑了。“好孩子，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来，让叔叔看看。”
　　我来到陈叔叔床边，蹲了下来。陈叔叔握着我的手，很高兴的样子。“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大人了，现在哪上学呢？”
　　“我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正准备找工作呢。”
　　“好……真好，长大有出息了，给你爸和我长脸呀。”陈叔叔连声夸我。
　　我看着我爸笑了，然后回头看着陈叔叔说：“这都是我爸教子有方！”
　　我爸和陈叔叔都笑出声来，这时我站起身来，看着陈叔叔笑着说：“陈叔叔，你和我爸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们聊吧，我出去走走。”
　　陈叔叔很亲切对我说：“去吧，孩子，别走远了。”
　　我“恩”了声，便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走下楼，来到一片林荫下，坐在那里的一个凳子上。
　　我出神看着这家医院，心想，有多少生命从这里诞生，又有多少生命从这里消失。而它就像一个时间胶囊一样，里面包裹着重重的时间符号，是一个永恒的生命。
　　在楼下，我仍可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的哭声，被这个炽热的太阳烘烤的格外鲜明，最终，还是消失在层层的树叶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不觉中已到下午，我在下面坐的已经昏昏欲睡。正当我准备起身上楼时，看见我爸走了出来。
　　“爸，你怎么出来了？不和陈叔叔聊天了吗？”我连忙起身，走到我爸身边。
　　“你陈叔叔困了，现在已经睡着了，我就走了出来。”我爸看着我笑了。
　　“恩，那我们回去吧，爸，你也一定累坏了，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我关心对我爸说着。
　　我爸对我笑了笑，于是我们走出医院，我又叫了辆出租车，为我爸打开车门，等我们进去后，便驶向了回家的路。
　　下车后，我们便朝我住的房子走了过去。我打开了门，回头对我爸说：“爸，这就是我租的房子了，虽然小了点，但周围的环境挺好的，我很喜欢，赶快进来歇会吧。”
　　我们说着走了进来，我爸四周打量着，然后笑着对我说：“闻杰，你长大了，我和你妈以后也可以省心了。”
　　“爸，你坐这歇歇。”刚进屋，我连忙为我爸倒杯凉白开，并打开了电扇。
　　我爸坐在床上，大口喝着凉白开，然后把杯子放在桌上。“闻杰，你自己在这做饭吃吗？”我爸看着桌上的东西，不解问我。
　　“没，这不你来了吗，我特意买了这些东西，电磁炉和电饭煲是向隔壁王阿姨借的，我准备今天晚上做饭给你吃。”
　　我爸没再说什么，只是很欣慰笑了。他额头上的皱纹明显比四年前多了，头上的一根根白发是那样的清晰。时间带走了一代代人的青春，留下了最美的回忆。
　　晚上，我和我爸共同做了几碟可口的菜肴，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我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我们边吃边聊，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爸，多吃点，晚饭后我们一块出去走走，这里晚上可美了。”我满脸笑容。
　　“你妈要是看见你现在这么懂事，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和你妈辛苦了这么多年供你上学，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爸吃着米饭，还不时为我夹菜，就像我在家那样。
　　接着，我只是津津有味吃着这顿简单而可口的晚餐，觉得此刻很幸福很温馨。
　　过了会，我爸放下了筷子，我连忙问：“怎么不吃了？爸。”
　　“闻杰呀，我和你妈现在有件事放心不下，你现在也都这么大了，是该恋爱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
　　听完我爸的话，我也放下了筷子。“爸，其实……其实我有女朋友了，一直没对你们提过，我和她不在一个地方读书……”
　　我爸这才笑了笑，接着说：“那女孩是哪的？你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们那的，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这样挺好的，以后走亲戚很方便，那她的家人知道吗？”
　　“听她说，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你们早晚要结婚的，怎么不提前对家里的人说说呢？”
　　“爸，陆雨人很好，只不过她的心脏……有些不好，所以我们没对家里人提起过，但我很喜欢她。”说完，我看着我爸的眼睛，希望他说出我心里想的话。
　　只见这时我爸拿出一根烟，点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烟，烟从他的嘴角慢慢上升，直到模糊了他整张脸。
　　我爸顿了顿，很严肃的样子。“闻杰，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们本不应该多说的，可你是我和你妈唯一的希望，我们都希望你有一个轻松和光明的未来。”
　　我听出了我爸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就像浓浓的烟雾一样。“爸，可是……”
　　我爸叹了口气，掐灭了手中的烟。“我和你妈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辛苦把你照顾这么大，希望你以后可以成才，有美满的婚姻，幸福的生活。”
　　我没有接着说下去，我知道我说什么也说服不了我爸，我只能把满满的泪咽到肚里。“爸，吃饭吧，不然一会菜就凉了。”
　　接下来，我们只是安静吃饭，再也没说话。
　　晚上，我躺在床上。第一次觉得一个晚上也可以这样漫长，直到第二天天亮，我都没闭眼。
　　我和我爸吃过早饭后，我便送他到车站，我给我爸挥手告别后，我便关上了手机，漫无目的走在这个城市里。走在条条街道里，看着一个个拔节的楼房，把早晨的阳光遮挡在它们身后，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些钢筋水泥到底淹没了多少人的快乐，它们是这个城市文明的产物，也同时让这个城市在若干年后多了更多的垃圾。我在街道里走走停停，看着一个个很亲密的情侣从我身边经过，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也不知走了多久，等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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