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颜如水听到楚良回来的时候，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和春燕互相看看，然后问如玉：“你想干什么？把小俊还给他？休想。我不同意。”
　　
　　“他快要死了。癌症晚期。”如玉悲伤地扭过头说：“他不会认他的，但是想见见孩子，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不想，我见他干嘛，把你害的那么惨，现在才回来，早干嘛去了。”如水生气的吼叫。春燕捂住他的嘴说：“别让人听见了。我倒是想见见他，不是快要死了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要去你去，我不去。”“爱去不去。”春燕扭头就走。
　　
　　子豪把小俊带到病房，小俊看到清风，高兴地叫了声：“姑父。”清风尴尬的说：“小俊，你还是叫我叔叔吧。”“可是上次你不是说，我再见到你时，就叫‘姑父’吗？”清风苦笑着说：“那是叔叔喝醉了，说的醉话。来，来见见你姑姑和你爸爸的朋友。他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和你姑姑爸爸认识，他们一起上学，一起长大。”“那我叫他什么？”“叫叔叔吧。”
　　
　　子豪看到小俊和清风很亲的样子，他冲小俊挤挤眼，然后走了出去。他对如玉说：“我回公司，下班后再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俊走到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楚良泪流满面的伸出枯瘦的手，他回头看看清风，清风把他的手放在楚良的手中。楚良握住他稚嫩的小手，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卷发，一样的容貌的孩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春燕推开门进来，她跑到床前激动地叫着：“楚良，是你吗？我是春燕。”
　　
　　楚良哭着唤到：“嫂子，是我，我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呀，楚良，你去哪了？”
　　
　　“我想回来，我做梦都想回家，可总是回不来……”楚良的情绪激动，他的呼吸有些困难，清风上前拍拍春燕说：“他现在很危险，你不能让他太激动。”他给他戴上氧气罩。春燕握住楚良和小俊的手说：“有我和如水在，你就放心吧。”楚良点点头。
　　
　　清风走出去对如玉说：“他的情绪很激动，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进去陪着他吧。”如水和如玉走进来，如水看到消瘦不堪的他，想起他以前的模样，又恨又痛的骂道：“该死的黑皮，把一个好好地人害成这样。”
　　
　　楚良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如水，春燕，如玉，小俊，四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他想冲他们笑笑，可是感到力不从心。他艰难地对他们说：“回家真好。有亲人在身边，死也瞑目了。”
　　
　　如水难过的说：“兄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就说吧，你哥我都会照办的。”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写了遗嘱，对你们都有交代，等我死后，你们就知道了。”
　　
　　春燕哭着问：“那，孩子……”
　　
　　“不要让他知道，什么也不要对他说。”
　　
　　子豪下班后来到医院，他对如玉说：“这么多人陪，谁都休息不好，不然你和嫂子带着小俊回去吧，我和哥留在医院。”
　　
　　“不用，你把哥和嫂子送回去吧，我留下来。”她对坚持要留下来的如水说：“今晚上应该没事，你回去吧。”
　　
　　病房里只是剩下如玉一人坐在床边，她对沉睡中的楚良说：“我知道你是心愿以了，觉得可以放心的离开了。你已经没有必须要活着的愿望和斗志在支撑着你，可是你可以安心的走，我们活着的人怎么办？我们以后就要在痛苦和遗憾中，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子豪回到医院，如玉看见他说：“你又何必回来，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不放心，怕你万一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不是给你买保险了吗？”
　　
　　“怕你后悔是一时的冲动，所以我不能给你反悔的机会。”
　　
　　如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靠在他的胸前说：“虽然是一时冲动，但是我不会后悔。”
　　
　　子豪陪如玉在医院待了一个晚上，楚良无事。第二天上午，楚良显得精神气很足，他对如玉说：“给莫妮卡打个电话，叫她把一个首饰盒拿过来。”
　　
　　如玉照办。
　　
　　莫妮卡小心地推开门，看到如玉和她哥哥一家人都在，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递给楚良，默默地站在床边。楚良接过首饰盒，对她说：“好了，你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很好。”莫妮卡机械的点点头说：“好，我走了，你保重。”如玉看到她的眼睛发红，还有点肿，知道她昨晚上没有睡好，她急忙说：“人家刚来就让人家走，让她呆一会儿吧。”
　　
　　莫妮卡说：“不用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迟早都是要走的，何必强留？”
　　
　　如玉望着她的背影说：“她对你也算得上是痴心一片，你要对得起人家。”
　　
　　“放心吧，我早有安排。”他慢慢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对如玉说：“我记得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我曾答应你给你买那样的项链，我给你准备好了，快戴上试试。”如玉吃惊地接过来，看着镶满钻石的项链说：“这也太奢侈了，我怎么能戴这个，不行不行。”
　　
　　楚良笑着说：“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快戴上我看看。”
　　
　　春燕帮如玉戴上，羡慕的说：“我们如玉就是漂亮，戴上这个，就更漂亮了。”
　　
　　楚良笑着说：“谁说不是呢，便宜了那小子，把我们如玉娶到手。”
　　
　　如水看着楚良发光的脸，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听着春燕和楚良一唱一和的说笑，心沉沉的往下落。他忽然问他：“你想吃什么？让你嫂子回去给你做。”楚良想了想说：“想吃我妈那会给我做的酸菜荞面，我特别想吃。”如水站起来说：“我和你嫂子这就去给你做，你等着。小俊就留在这好了，如玉，你来。”他拉着如玉在走廊里说：“我瞅着不对劲，你小心看着，我回去做饭。”
　　
　　如玉回到病房，看到小俊躺在楚良的身边。他对如玉说：“是叔叔让我躺的。”如玉强笑到：“好，那你就躺着吧。小俊，给叔叔唱首歌吧，你会唱什么歌？”
　　
　　“我会唱很多歌，还会背很多唐诗。”
　　
　　“那你就先给叔叔唱歌，然后再背唐诗。”
　　
　　小俊很高兴自己变成主角，他卖力地唱歌，背唐诗，还给他们讲学校里有趣的故事。楚良听得很认真，不时地夸他唱的好，背的好。他搂着他说：“小俊，你长大了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男人。要做一个好男人，就要不怕吃苦，不怕困难，不怕危险。你要做一个坚强的勇敢的男人，知道吗？”小俊点点头说：“知道了。”
　　
　　楚良问：“小俊，你长大了，会记得我吗？”
　　
　　“会。我都八岁了。”
　　
　　“还是不要记得的好。叔叔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不，我一定会记得。因为你和我一样，头发都是卷卷的。”
　　
　　如玉低下头，擦流出来的眼泪。
　　
　　楚良停了很久，然后对如玉说：“如玉，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时的决定。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不会逃跑的。”
　　
　　如玉难过的握住他的手说：“别说了，别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人们总是期盼今生没有做到的事，来生好要做到，可是真的有来生吗？没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楚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很累，想要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小俊，快下来。”
　　
　　清风刚好进来，小俊朝他扑过去，亲热的抱住他。清风看到楚良睡了，他对如玉说：“我带小俊出去玩，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如玉点点头，她难过的看着他离开，对着楚良想：“你真好，虽然你对不起我，可是你很快就要解脱了；可是我对不起清风哥，却要愧疚一辈子。”
　　
　　子豪下了班赶到医院，觉得气氛不对，他小心地问如水“哥，怎么了？”
　　
　　“他有点发烧，恐怕不太好了。”
　　
　　“这么快？”他来到如玉的背后，把她的肩膀朝自己的胸前靠靠，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如玉明白他的意思，她把重心靠在他的胸前，感到无比的温暖。
　　
　　楚良时而清醒些，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谁都可以感觉到他对生命的眷恋，但是面对死神的无情，谁都无能为力。最后，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一串清泪，停止了呼吸。
　　
　　生命是可贵的，但它同样是脆弱的。
　　
　　把楚良的后事都处理好以后，一名律师在莫妮卡的陪同下，交给如玉一份文件。如玉打开看过后问莫妮卡：“怎么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
　　
　　“他给我在英国留有一处房产，这也是我想要的。”
　　
　　“怎么，你还要走？”
　　
　　“对，那里才是我和他相识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梦，有我和他共同的回忆。只有回到那里，我想起他的时候，他才是我的。”
　　
　　“对不起，莫妮卡。没有让你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在我心里，他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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