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楚良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他在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曾经是多么的渴望能够活着。伸冤,报仇,回家,这些愿望就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理由。可是现在,想见得人不见,心灰意冷的他又抱怨生命的苟延残喘,想死又不能死的烦躁在折磨着他。他在心里叹口气,想又是一个痛苦的白天。
他看到如玉哀怨的端坐在床前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惊喜和伤痛都强咽下。他甚至都不敢出声,就那样默默地躺着,等待着她的责骂和惩罚。房间很静,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眼泪的滴答声。如玉看着眼前被病痛摧残的他,很难和记忆里的他联系起来。那个阳光明媚的他哪去了?她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那慌乱的眼神,有愧疚,有渴望,也有绝望。她伸出手去抚摸他那消瘦的脸,不用诉说就能读懂的曾经沧海的脸,几乎没有温度的脸。她慢慢地俯身爬在他的胸前,凄楚地叫了声“楚良哥……”然后哭起来。楚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玉儿。我回来的太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难过,我辜负了你,是老天在惩罚我。”
“我不要这样的惩罚,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不想活了。我知道我欠你的,今生能给你的补偿我已经为你做了,等我死了以后,莫妮卡会转交给你的。至于不能给你的,来世再报吧。”
“哥,你不要这么说,我不要你的报答。”
“玉儿,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
“让我见见孩子。”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看在我就要死的份上,答应我吧。我保证不和他相认,就是想看看他。”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叠照片来,有小俊的,有如水夫妇和小俊的。“我听雷局长说,你要把他们的户口转到市里来。”
“是,主要是他和你长得太像了,那里毕竟熟人多,我不想让孩子听到什么。”
“难为你了,玉儿。”
“你要是想见小俊,就和我去医院吧。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努力的活。”
“好,我去,我去。”楚良的眼睛里散发出求生的光芒,他挣扎着起来,如玉掀开被子,看到床上只有一条腿,另一条空荡荡的裤腿平铺在床上。她吃惊的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可是巨大的悲伤让她无法控制,她跪倒在地,搂着只有一条腿的他,痛苦不已。
如玉推着楚良出现在子豪和莫妮卡的面前,让他俩人都很吃惊。尤其是楚良焕发出一种幸福的光芒和如玉强忍着巨大的悲伤的反差。如玉哽咽着对莫妮卡说:“对不起,莫妮卡,我要把他带走。”
“我知道,他是你的。他一直都是你的。”莫妮卡既无奈又悲伤的说。
如玉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冷漠:“虽然我知道你是受他指使,但是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你对他的忠诚无可厚非,可是你也伤了我的心。”
莫妮卡无奈的说:“我只求无愧于心,不在乎你的原谅和不原谅。”
如玉推着楚良就走。莫妮卡伤心的对子豪说:“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是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为我说。”子豪拍拍她的肩膀后,追了出去。
如玉把楚良在医院安置好,让子豪替她守着,她拿着他的病例来到清风的办公室。清风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吃惊地站起来问:“怎么了?”
“楚良哥回来了,他病了,快要死了。我现在顾不上恨他,也不管你恨不恨我,总之马上替我找专家,找最好的医生来给他看病,我不要他死。你听到了没有。”她哭着说完,把病例朝他的桌子上一扔,转身就要走。清风赶紧说:“我会尽力的,你放心。”
如玉顿了顿,还是走了。
不一会儿,清风带着三名医生来到病房,把他吃的药仔细看了看,又问了问情况,几个人互相之间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子豪看看药瓶上都是英文说:“这是进口药,我们国家说不定还没有这种药,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我估计他们也没有看懂。”
如玉握住楚良的手说:“无论怎样的痛苦,无论怎样的无法忍受,你都要坚强。”
楚良苦笑着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你结婚。我听杨厂长说你们要结婚了。”
子豪听了笑着说:“是的,下个月初九。我们结婚。”
“哦,初九,还有一个月,时间太长了,不知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能,一定能。”
“就算等不到那天,我也知足了。你有了好的归宿,我可以安心了。”
清风把如玉叫到办公室,他一脸无奈的说:“没有任何办法,他吃的药,是国外最先进的药,他的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已经是病入膏肓,没有时间了。”
如玉瘫倒在椅子上,她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清风同样难过的看着她,无语。过了很久,他打破寂寞说:“带小俊来见见他吧。”如玉仿佛从梦中醒来,她拿出手机打通哥哥的电话:“哥,你把饭店盘出去了没有?”
“盘出去了。就在昨天。”
“那你明天就带小俊来,明一早就坐车,听到了没有。”
“可是家里还没有收拾好……”
“先别收拾,你们先来,这里有很重要的事要你们来。”
“出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了好不好,叫你来你就来。”如玉生气的挂了电话。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说:“我和子豪领了结婚证了,下个月初九结婚。”
“好,很好,他人不错,你跟了他一定会幸福的。”
“难道我跟了你就不会幸福吗?”如玉尖刻的问。
清风难过的说:“对不起玉儿,不是我不想争,而是我怕你在中间为难。我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的让你心动。”
“你怎么知道的我为他心动?”
“那天,我本来想向你求婚的,可是你去了残联长。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是子豪,他说你已经睡了。当时我很意外,你从来没有让我在那留宿过,却肯让一个刚刚相识的人留下来。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是个误会吗?”
“可是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慌乱,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谁慌乱过。就算是杨志坚,你提起他来,也是坦然的,理直气壮地说,你有点喜欢他,如果他不是接过婚的话,你就会爱上他的。”
“所以你就让着他,眼睁睁的看着我走向他。”
“我不是让着他,是为了你。只要你愿意,我情愿退出。”
“你不要为你的胆小和怯懦辩解了,我们认识的时间有八年了,我心里想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你若是对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我的话,就不会给子豪机会,不会给我太多的自由。当初你若是对慧慧姐稍稍紧张一下,她也不会离开你。知道她曾说你什么吗?说你对她太好了,好的都到了无所谓的地步了。她弄不清你这样是不在乎她,还是太爱她的缘故。所以她情愿相信,你是不在乎她。我也一样,当我说出我喜欢杨哥的时候,你只是很宽容的笑笑,没有一丝不愿。你说我为子豪心动,也许是对的,因为当他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仅凭杨哥对我的一个眼神,就对他不满。从第一天开始,他就为我紧张,为我吃醋,为了我打架。”如玉说完这些,伤心的靠在门上说:“我是和他回家,听小俊说,你对他说过想跟我结婚。可是我那时已经和他领证了。他就是不想给我有反悔的机会,才会逼得我那么紧。”
“好了,别说了。你走吧。”
“对不起,清风哥,我辜负了你,让你伤心了。”
“不要这么说,就像你说的,是我的错。”他疲倦的坐到椅子里,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如玉步履蹒跚的离开,她的痛不压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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