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求学整整八年,很久都不曾目睹故乡那飘着雪花的夜晚了。这几年的辛苦奔波,早已让我的内心被掏空,变得干瘪而空洞,幸运的是今年的冬天,我终于可以再次回到故乡,想起到时候能如期看到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时,一阵阵久违的激动就涌上了心田。
故乡是个小山村,大大小小一百来户,背靠大山,四周被高低起伏的小山坡包围着,是个很安逸舒适的地方。我回家的那天,是个阴沉沉的天气,貌似要下雪的样子,于是我上午便加紧了步伐,只是当我把沉重的行李卸下的时候,还是挡不住外面黄昏来临的脚步,北方的冬天都是这样,天短夜长,往往感觉上午刚起床,很快就到了夜晚,不过,我却很喜欢这样的冬夜,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大概是在夜里能做的事很多吧。
和爸妈唠叨了一段时间,我回到自己的屋里,打开台灯,将光调到微弱的状态,然后一个人坐到窗前,静静地观察着窗外的天空,此刻的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凝视着眼前那样浓重的夜幕,很多心事不自觉的来到了心头,八年前的点点滴滴,发生在村子里的一切往事,与我相关或是无关的喜怒哀乐,现在想想,都是那样的亲切、真实而又生动。我一直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段纯真美好的时光留在我的生命里,闪着炫丽的色彩,给我幸福。这时,我家的猫,从我虚掩的门缝里调皮地钻了进来,接着一下子威猛的跳到了我的腿上,不停地撒着娇,看来它是想我了。这是只白色的本地家猫,没有什么特色,好吃懒做还嗜睡,有事没事就爱往人身上蹭。记得当年刚把它领回家时还是副瘦瘦可怜的模样,现在却长成了个大肥猫,胡须长长的,很是可爱,讨人喜欢。抚摸着它背上柔滑的毛,借着淡淡的光芒,我再次望向了窗外。突然,一朵雪白晶莹的花瓣缓缓飘进了我的视野,一下子打断我的思绪,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一起来到我的窗前,那一刻我按耐不住心头的冲动,轻声的喊了句:“下雪了!”,接着一股股快乐的血液流遍了我全身的每个部位,让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应该是故乡今年的第一场雪,恰巧被我给撞上了。
看着窗外那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舞蹈着,我莫名的有了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于是,撑开雨伞,一个人向外面走去。“下雪啰!下雪啰——”村里面的小路上快乐地奔跑着邻家的小孩们,孩子们的世界永远都是最天真的,看着他们跳跃的身影,就仿佛找到了当年的自己。地面上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踩过去,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我朝着村外走去,大人们怕小孩们被冻感冒,于是把他们全赶回了家,让他们乖乖的待在家里面,一时间路上空空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记忆中的画面此刻正在脑海中一点点勾勒铺展着。夜里本来是很黑的,但因为这朵朵飘舞着的雪花,就连空气都被那份雪亮染成透明的样子。冬夜也是最安静的,看不到一丝动静,唯有这轻轻降落的精灵,为这副宁静的画面带来着灵动的神韵。走出村外,便是一片开阔的黑白交替的视野,路两边尽是要过冬的麦苗,这寒冬中的最后一丝新绿也被白雪笼罩童话了。雪花轻轻地飘落在我透明的雨伞上,然后瞬间融化成为一颗水珠,完成一次它们自身的蜕变,看着它们留在我雨伞上的痕迹,感觉到的是一种释怀的情调,这里没有悲伤。雪是越下越大,回头看去,来时的一串串脚印都已被抚平了,我并不急着行走,只是想让那份记忆在此时诠释的更完美一些。弯曲的小路接着拐入一片高深的树林里,那些虬枝枯干此刻也披戴上了白色的衣装。走进林子的腹地,一种庄严的安静朝我袭来,还好有这纯白世界的铺垫,不至于我抑制呼吸。我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几个黑色的鸟窝高高挂在枝头,那是喜鹊的家,我知道那窝上面肯定也落满了雪,真想此刻爬上去看一眼喜鹊妈妈是如何陪伴小喜鹊们度过这个浪漫夜晚的,只可惜我办不到。透过树林间的空地向远处看去,一种空灵神秘的感觉萦绕心头,总觉得那种地方才是发生神话奇迹故事的起源,可视而不可及。穿过树林,面前迎来的是一条窄窄的河流,现在还没有被冻结,溪水在“哗哗”得流淌着,这也许是它今年的最后一次旅行,可能过了今夜,它就会睡去。雪花一片一片落入它的怀抱,立马就消失了踪影,然后加入到了它的旅行队伍中去,而它们的旅行的目的,永远都是东方的那一片海洋。再继续走下去,便是那连绵不断的小山坡了,此时也处处堆满了雪,由于上山的路比较湿滑,所以我没能走上坡顶,而是来到半坡的地方就停下了来不停的喘着气,遥望着下面那藏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的村子,还有周围这起伏不断的山坡,简直就是一条加大了的白色面包圈。站在这山坡上,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跟着叔叔在雪地里抓野兔的情景,是那么的快乐自在,我们在坡上的空地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雪人,奇形怪状,全凭心生,虽然到最后都是累的不行,但一切都只为了图个痛快。一帧帧的画面回放在我的眼前,我就安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切的美好,还好我没错过。
在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天气渐渐也冷了,我这才打算往回走,回来的路上,路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踩上去还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很是动听。回到家里,爸妈已经睡了。我把门锁上,然后依旧坐到窗前,窗外的雪花还在簌簌的飘着,屋内却一片温暖,伴着灯光,我拿起一本小说,静静地品味起来,那种感觉,很安静,很惬意,是心灵上的一首抒情曲。
夜,渐渐已深,随着我这最后一丝灯光的熄灭,整个村子也安然入睡了,我相信,当我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童话的世界出现在我的面前,故乡的雪夜,我爱的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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