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铼
透过疾驰列车的车窗,如烟般的细雨仍然下个不停,火车的轰鸣与若隐若现的雷声达成一种共协,在这和谐的节奏里,如烟细雨有节奏地飘洒,烟雨的笼罩下,山更清,水更绿,空气更加清新了,一切变得朗润起来。
与我同行的军禁不住推开车窗,伸出手臂,用指尖去触及细雨的温柔,军是我大学的同学,此人才华横溢,颇能辩论,他潇洒的举止很能博得女孩的芳心,因此在校读书时,一直艳闻不断,是有名的才学帅哥。现在做编辑工作,发表过不少有影响力的批评性的文章,此次东北之行,一则是为了工作,二则想看看他当年在大学时的初恋女友。女友叫“梅”,人如其名,长得端庄窈窕,美似红梅,说起他们的爱情,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那种,两个人的确很要好,感情也极深,但毕业后的选择让他们忍痛割爱,梅要出国,军要到南方工作,他们曾许下山盟海誓的誓言,毕业后十年他们结婚。自那次含泪的送别后,军再也没有收到梅的任何消息,后来一校友告诉军,梅已经回来了,还生活在她出生的那个城市。今年正好是十年,军想借这次出差的机会看看梅,真想知道她这些年的生活。军望着窗外的细雨发呆,我随便问了句军当年和梅的誓言,军苦笑而不答。对座的一位女士看了眼军说:“先生!好冷,窗户关上好吗?”军抬眼看去,对面的女士的确穿着单薄,粉纱半袖衫紧裹着她丰满的胸部,超级的黑短裙下裸露着她白皙的大腿,一头染过的红头发,显得很另类,化妆品的涂抹已看不出她的真实面目。军随手关上了车窗,女士随手从包里掏出烟,递给我和军,我们拒绝了。女士点上支烟,吞云吐雾地吸起来,并和我们聊起来。她的眼神不断地在我们的脸上扫来扫去。女士说她是开旅店的,就在下一站下车,旅店设施很好,有各种服务,当车子到下站停车时,女士背起包走了,末了仍给我们一张名片,告诉我们她的电话与住址。女士下车后,军捡起名片,名片上印着女人裸体的图片,并介绍着各种性服务,军看着,苦笑地遥了遥头。我逗趣地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可能要走桃花运了。”军感叹地说:“妓女也是一种悲哀。”想来也是,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做妓的,红尘卖笑,在其笑容里多少都会有一定的辛酸。
一路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了北方的一个小城辽源市,城市很干净,很清新,虽然没有大都市的繁华与拥挤,但这里却有种都市的安然与惬意,有一种和谐的美。我和军找了家干净的旅店先住下来,军给他认识的校友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功夫,校友开车来接我们了,校友很热情,特意在大饭店订了一桌。说心里话,见到校友真有种亲切感,往昔虽然已成为一种记忆,但在记忆中仍然能找到那种淳朴的美好,大家在回忆中举杯畅谈,大家在回忆中体味那逝去多年的情感。不知不觉中我们都有了些许醉意,军仍然满腹豪言,但当校友谈起梅的时候,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哀怨。校友说梅生活得很不如意,现在做服务业,并对军说,梅已不是当年的梅了,军看了眼校友,举杯一饮而尽。军问校友:“她现在做什么?”校友顿了一下说:“旺脚足疗,我们这比较上档次的足疗馆。”军听后沉默了,而后不再言语,一个劲地举杯喝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早,军醒来后,让我和他一起去足疗馆找梅,我们打上车,出租车很快将我们送到了足疗馆,司机说这里是名妓开的,本地的高官和大款都来这消遣,老板梅子今年被一地产商包养着,去年被一倒粮的包养过……司机还没有啰嗦完,军将十元钱塞进他的口袋说:“快去赚你的钱吧!啰嗦!”军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温柔声:“谁呀?这么早。”军说:“我们是来按脚的。”门渐渐打开了,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超短裤下露出白皙的大腿,坎袖衫紧裹着她凸起的胸部,女人打着哈欠,仍然睡眼朦胧。军盯着女人没有言语,女人睁开眼看着军愣住了,而后有些惊慌地说:“怎么是你们?”这个女人就是梅,梅将我们热情地让进屋里,让我们先坐,她到里屋,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咳嗽声,一会儿梅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出来了,忙着给我们沏茶。这时一个秃顶的老男人从里屋走出来,用敌意的眼光扫了我们一眼,而后推门出去了。梅坐在那看着我们,军看着梅,梅低下了头,大家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梅最后要请我们吃饭。梅领我们来到了一家西式餐厅,我们找了一个幽静的包间坐了下来。梅要了许多酒,其实大家此刻可能都没有胃口了,酒是唯一的一种交流工具,梅子举杯先敬了我们一杯,我们共同一饮而尽。过分的沉闷,梅子最后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她向我们讲述了毕业后的一切。梅子毕业那年就出国了,没想到出国后的一年她遭人强暴了,大病了一场,最后无奈又回来了,回来后不久父亲就病故了,哥哥卷走了父亲的所有财产不知去向。梅子到一公司上班,不久经人介绍处了朋友,但在结婚的第一夜,男友发现她不是处女后便一改常态,自此的生活一直是在打骂中度过的。最后男人将另一个女人领回了家,将梅子赶了出去,梅子只好领着不满三岁的女儿回到了职工宿舍。但好景不长,单位调整,梅子很快又下岗了,生活的窘迫,梅子经人介绍又找了一个年纪大的老男人,老男人有些变态,想着法地折磨梅子,无奈梅子只好又领着小孩过单身了……听到此,军闭上了眼,一行热泪顺着军的脸颊淌了下来,我的眼睛也不知不觉湿润了。梅子趴在桌上一直在哭泣着,军拍了拍梅的肩没有说什么。梅子抬起头说:“这不光彩的职业,给你们抹黑了。”看着梅子那哭红的双眼,看着她那面容上的沧桑,泪水顺着我们的脸颊又一次流下来。军问:“真的那么需要钱吗?”梅子说:“没有办法,我的女儿要做心脏手术,需要一大笔钱的……”军看着梅端起杯将酒一饮而尽,是啊!钱有时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钱有时也是一种可恶的东西。我们最后喝光了桌上的所有的酒,最后梅又领我们来到歌厅,在沧桑的歌声中我们体味着美好的过去,用湿润的双眼去品味光阴的故事。
我们离开梅的那一天仍然是阴雨绵绵,我们踏上列车时,梅仍在风雨中向我们不停地招手,我们感觉岁月的风霜使梅子变得沧桑了,风雨中的身影似乎变得瘦弱了,有些弱不禁风了,唯有她的目光还能让我们体味到一点当年青春时的似火激情,我们不仅感慨岁月的无情。列车带着我们无奈的思绪与寂寞的惆怅离开了梅生活的小城。军变得沉默了,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发呆,窗外的细雨仍然在尽情地飘洒着。
我无心贪恋窗外的风景,渐渐闭上了眼睛,军将头上的帽子向下拉了拉盖上了自己的脸,这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惊醒了昏昏沉沉的我们,我们睁眼一看,正是那天我们来时给我们名片的那个女士,女士偎依在一个老男人的怀里,两个人搂抱着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去,军看着他们,苦笑地遥了遥头,军拉过我的手,拿出笔在我的手上写了一行字,我抽回自己的手,见上面写着:女人天生不是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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