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当我睡得正欢的时候,电话却不识事务地响了起来。
我是一个爱睡的人。有人曾说过:人的一生当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我爱睡就是因为既然有那么多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那再多一点也没什么不妥。我爱睡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对床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是五百年前就认识了的一样。有人说而且声明是经过科学验证的,什么睡眠太多会容易肥胖。我觉得这是谬论,尽管我的睡眠过足,而我的身材依然让我自卑至极,让女生羡慕到死。
我有一个习惯,在睡前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关掉。可能是我昨晚爬格子爬得太晚而忘了拔电话线。
在电话第三次响起超过五分钟后,我终于忍受不了,光着身子,跳下床,插上拖鞋左右弄反了也不管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我向来是厌恶甚至是憎恨别人在我睡眠时打搅。
“阿晨你鸟终于来接了,我还以为打爆机你都不会接呢!”还没等我破口大骂,电话那边传来了陈松的声音。
陈松是我的同学,准确地说是我的死党,因为自从我离开学校以后就不再是一个学生了,而陈松还是常与我联系。我们从小就认识,直到现在,十几年了,他正在读研,二年级了。
“你这鸟蛋找死啊,明知道我爱睡你还吵死人!”我在电话里睡眼惺惺不无生气地说。
“我就知道你爱睡才现在才打给你,你也不看看钟,都几点了,太阳都可以把马路晒得冒烟了!不管你,十一点半,老地方,给你看看我的那碟菜。”还没等我回答乐不乐意,他已挂了机。
陈松就是这样的性格,跟我差不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认识了十几年到现在还在认识着。
老地方,是我们以前常去的一家名叫“我要饭馆”的饭馆,那里的东西不错,价格也不吓人,就是名字会有点让人往坏处想。
他那碟菜是他的女朋友,勾搭上有两年了。“勾搭”是他自己的说法。那时我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说:“勾搭上有几天了。”那时他研一开始还不到一个月。
当然“勾搭”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是不会过分的,以他的条件,身边同时出现几个女的并不应大惊小怪,据我的不完全统计,与他有过传闻的女生应该不少于两打。当然我不承认这全是他的问题,因为他有姿色嘛(呵呵,有点像在说妓女)。初中时就开始有女生用那种粉红色的信纸写信给他。记得有次他把一封新给我看,我俩合伙捉弄了那女的一番,竟弄哭了,后来她并转了学。
阿松现在的这碟菜我见过,不过是在电脑上,他发给我一大堆的照片,有他们双人的,也有单人的。阿松在大学期间常给我传照片,绝大多数是女的,除了女的就是他和女的和影的。
阿松给我传的照片当然是不错的,他的目光从来都不比我的差。他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说上几句评语,后来多了我就无话可说了。只笑他:“你这小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阿松却说,女人于男人而言,就如一大堆各色各样的水果放在你的面前,你只有逐一品尝过才知道哪一种最适合你的口味。
我说你这简直不是人说的话,像你这样不知有多少未成年少男少女直接或间接毁在你的手下。
前几天,阿松透露说昨天他会到家,想不到今天一大早就像冤魂不散地缠上我了。他挺间谍的,行综从不告诉别人,他在大学的这几年,总是想像幽灵一样,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一惊一乍的,明明昨天他还在外省的学校宿舍的电脑上跟我聊QQ,第二天却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好我身体虽然挺竹杆的,却也没有什么心脏病之类的,要不祖国又少了一朵花。不过他那样也好,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省了我的接送,当然也就少了“依依不舍,折柳赠别”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省事许多。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七点,可仔细一看,鬼才知道它是几天前还是几个月前就开始罢工不干了。我看手机,才九点半,里十一点还有一大段的距离呢。于是我继续我与床的亲密接触。
2、
十点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而且有不接誓不罢休的阵势。
我带着在五分钟内可以把大兴安岭烧掉的怒火去接电话,开口便骂:“你丫还让不让人活啊......”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总是温和气暖的地说话,小心翼翼地问我一些问题,我总是以“恩”这样的回答来应付她。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最后她说“挂了”。其实每次她打电话回来我都会沉默一段时间,我要让她以为我有话对她说,最后我却什么也没有说,我要这样来让她不好受和浪费她的电话费,因为她是从美国打来的,而我却在中国,中国的南方。尽管我不知道这样她的内心会不会不好受,而她也绝不会在乎那点电话费,但我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我的内心才会得到一种畸形的满足。
那个女人是生我的人,按理说我应该叫她妈妈或母亲,但是我从高二那年开始就不在叫她妈妈了。高一时,爸爸因车祸去世,高二时她就跟了一个老外去了美国。尽管她在走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并请求我一起去,她说美国很好,并且可以使我受到很好的教育。但是我拒绝了,并且十分坚定。那时我恨死她了,我怀疑爸爸的死是她跟那个老外设计陷害的。我不跟她去,是因为我舍不得我的奶奶,她对我那么好,我一去了她就要被送到到敬老院去了。
我恨这个女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承担。
陈松说,要报复一个人,肉体上是次要的,精神上才是主要的。
她常给我打电话也常回来看我。我真不明白,既然舍不得,那为么要离开呢?人总是在做错事以后才会想通过各种手段来弥补,使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而人们明明知道那是错的还要去做。
没有了再睡下去的热情,我只好开始整理我的容貌。
陈松说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我在家里很邋遢,就像一头刚从草堆里钻出来的小猪猪;外去的时候,却要脱胎换骨弄的整整齐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有多好呢。用陈松的话就是:我看者你的外表,我感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你骗了!
在家,那是私人空间,总有自己的自由,爱咋就咋,何况奶奶不在后,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而在公共场所,总不好造成另类的污染吧。
我看着镜子里的陌生人,好多天没出门了,都有点像山贼了。
记得以前我对陈松说过,好想做个山大王。那时陈松说,那我就做二大王。
我想:现在我这样子去见他,会不会亲切地叫我一声“大王”呢?
我马上又否定了自己这个孙子辈的想法,这样子去见他不把他的那碟菜吓跑才怪。到时他那碟才跟他闹翻,他一定当鸟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因为他说过报复一个人,精神上是主要的。到那时候我肯定内疚的要死,会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女都找来任他挑选。
3、
我修理整齐,在十一点的最后的几秒准时赶到。在“我要”二楼靠窗的那个位置我见到陈松那熟悉的身影。
他微笑着看着我走进他,他的这种微笑总是让人又字又恨,女人爱看,男人恨他,他以前那么多的女朋友我想应该有不少是被他的微笑收拾的。
我说:“你丫再笑我就把你的脸皮给割了,你卖笑啊,那么淫!
他站起来,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连忙阻止他说:“免,免了,你想毁我清白啊,嫁不出去你就麻烦。”
他笑,说:“嫁不出去我养你一辈子。”
我说:“你吐了口水再说,我可还没至于,还要娶妻生子呢。”
他指着身边的女人对我说:“舒怡。”
详细的内容陈松就像我派出的间谍,一切都以向我汇报。舒怡的外貌陈松在电脑上已经让我领略过,不过见了面还是吃惊不小。她是个美女,是个好女人,好在哪,说不出,好像哪都不好,但又好像哪里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看着就像她的名字,舒心怡人。难怪陈松在传了她的照片给我之后就没给我穿传过别的女人的照片。
“你好,我的舒大美人。”
“久仰大名,我的张大作家。”她一边微笑着与我说话一边要给我让座。
忽然有种被出卖的感觉,陈松一定是把我的一切都已告诉她了。
这顿饭我们足足吃了两个钟。我和陈松天南地北的大侃,舒怡像个好奇的小女孩,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插一两句。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中学的时候,我和陈松不管谁拿了奖或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总要到这里吃上一顿庆贺。每次都是这张桌子,这张靠落地窗的桌,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大街,车水马龙,还有远一点的人民广场,吃完饭往往还要一壶茶,耗上一段很长的时间。
4、
几天后的晚上,陈松约我去“欢乐时光”,那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有名的酒吧。
“我的文学小青年,最近可有什么大作?”陈松说。
“你就不要笑我了,《与爱情无关》,快杀青了。”
“写什么的?说来听听。”
“不急,到时你就知道了,出版了第一时间给你寄一本,现在暂时保密。”
“呵呵,你小子不会是在写我吧?”
“呵呵,有点你的影子,也不全是你,起码我把你的名字给改了。” “你丫可小心,我以前给你发的那些照片中可有一些是政法系的。”
“好啊,你小子的邮箱也受了不少我帮你写的情信吧,你丫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会大义灭亲的。”
“好了,不说这个,说别的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要什么打算,你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的吗?”
“我是认真的,你鸟别打哈哈。你从大二退学到现在都好几年了,难道你一次也没有想过你的未来吗?”
“未来?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爱干啥干啥,我不是出了几本书,也算是小有成就吧?”我笑着问陈松。
“那你就准备靠卖字混饭吃啊?”
“不行吗?我倒觉得挺好的,又自由又符合我的兴趣。”
“ 如果有一天你写不出了咋办?”
“我 以我现在的状况,再写它个三五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即使有一天写不出了也不用怕,我爸那时单位和保险公司的赔偿还有我的那几本书的版权加起来户口里也有七位数吧,我想省着用挨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但有一天你会坐食山空啊。”
“那是以后的事,到那时如果真的身无分文,向你讨,不给,我就只好到街上去,我这体魄到火车站去做搬运工他们肯定是不要的。”
陈松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喝酒。他似乎很为我的前途担忧。
我说:“你丫什么时候倒关心起我的前程来了,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还是病了?”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打掉我的手,似乎有点生气,说:“你丫牛逼,我管不了。”
我猜不透他是咋回事,不像以前的他。
我说:“好了,不说我了,我没药救了,还是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那菜呢?”
“跟我妈逛夜市去了。”
“你呢,为什么不去啊?”
“我妈不依,她说那是她们女人的秘密行动。”
我笑。
陈松也笑,说:“还有什么秘密行动,还不是去买她们女人用的东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阿怡脱光的我都看厌了。”
“好多次了吧?”我问他。
“恩。”他说。
我沉默,盯着他笑。”
他把目光从酒杯上一开,发现上当,说:“你丫找死,套我话呢,我会让你歇菜!”
他要搔我痒痒,那是我致命的弱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别人搔我痒痒。脖子上给我一刀,我会连眼都不眨一下(如果刀够锋利的话,我也来不及眨眼),搔我痒痒却很容易屈服。以前我与陈松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认输的时候,他就是使出这一招使我投降的。
“Stop!Stop!”我急了。
他以胜利者的姿势坐回到他的座位上。
“要小心啊!”我意犹未尽。
“放心,我每次都做好安全措施的!”他笑。
“你不会在她的手提袋里时刻放着套吧,你以前老是丢三落四的。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呵呵,还是你比较了解我。开始的时候她也不乐意,我一吓她说,怀上了要弄掉可比宰猪还痛苦,她就无话可说了,不过她老是担心她的包被别人翻。”他得意地笑。
我说:“你这害人精咋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却得意地说:“这叫适者生存!”
“你是小人得志,什么世道啊!”
我们聊得正欢的时候,来了一女的,穿得火辣,唇膏涂得比鸡血还要红,整一个比妖还妖。
她在陈松的身边坐下,娇滴滴地说:“帅哥,可否请我喝一杯?”还故做深情地看着陈松。我看着听着就起鸡皮。
我和陈松对视一笑。大家心里都在笑:邓小平爷爷的改革开放可谓是硕果累累,连做那生意的也到这里来揽生意了。
陈松说:“小姐你是不是真的很渴了,是的话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可乐。”
那女的骂了一句“变态,没种的孬儿”就走开了。
我与陈松大笑起来,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以为是哪个精神病院逃出俩不正常呢。
我说:“你小子真的弃恶从善,对女人没兴趣了?”
“那也要看是什么货色啊,我可不是饥不择食。”
“那舒怡呢,她可是你的最终选择?”
“暂时是吧,谁也不知道以后变成什么样子。”
“那我可要替国家领导人多谢舒怡了,她从你的手下挽救出那么多的无辜的少女,间接上你对国家创建和谐社会也出了一份了。”
“你也不赖嘛,那次给你打电话,听到你的屋里可有女人的生音呢,收留过不少无家可归的少女吧?”
“呵呵,被你小子捉到,真是一失蹄成千古恨啊!”(‘蹄’应为‘足’,这里是故意的别字。)
“理解,理解,文人嘛,总是苦闷的,是需要发泄一下的。”
“你真的打算跟舒怡合伙然后繁殖?”
陈松没有回答,只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还有那目光,当年刘胡兰大姐被砍前的目光也不过如此,他那坚定的神情使我觉得他已无药可救。
“你不是说,女人就象水果吗?你确定舒怡就是适合你口味的那种水果吗?”
“我不知道,或许有比她更好的,但是换得太多会让人的味觉功能丧失。”
“那她家人的态度是?”
“没什么意见,五一的时候见过面了的。”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很怕我终身不娶!”
“那是你嫁到她家还是她跟你回来?青岛那么远,我怕你们小两口到时吵架,你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 她家有兄妹四人,上有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况且我妈也不会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而无动于衷。”
“那你到时结婚一定要请我。”
“如果到时你没有时间我会改期。”
我说:“你别说话不经大脑,那可不是儿戏,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当不起。”
我拍他的头,他又要来搔我的痒痒。
我回到家,洗了澡,尽管喝了很多酒头昏昏的,却睡不着。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灯光白得有点恐怖。当然我不会因为我一个人住而感到害怕,况且我的父亲和奶奶都不是在家里去世的,即使是也不用怕,我相信他们不会变什么古灵精怪的东西来吓我。我倒是梦见过我的奶奶的,梦里我睡得正欢,她轻轻地近来为我盖被子。我有揣被子的习惯。我向来不把揣被子当作是一种坏习惯,这只是人的一种生理现象。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我不得不从新认识这句话,我绝对想不到陈松会有想与舒怡结婚的打算。
难道这是爱情的力量?原来爱情与时间都是可以改变一个的。
5、
整一个暑假,我的大部分时间是与陈松一起度过的。他带着舒怡把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所有值得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他生拉硬拽要我一起,开始我不乐意。他说不去就与我割衫断义(我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不穿旗袍),我还是不受威胁,最后他搔我痒痒,我便屈服了。
可一开始我就后悔了,我那个恨啊,咋就那么不争气呢,连搔个痒痒都怕得那么厉害,偏偏还是一个带根的!终于明白“阴沟里翻船”是啥了。一直都是一匹没缰的野马,竟沦落到做奴隶的地步。
陈松出游可谓装备齐全,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都不少,连照相机和DV都是备双分的。
我说:“你丫不是存心整我吗?”陈松以前可是丢三落四的,难道是在大学的这几年里变了。我也曾怀疑是舒怡的鬼主意,因为她好几次说要帮我,这叫做欲盖弥彰。我那时就象《卖火柴的小女孩》里的小女孩,多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手来给我一点温暖啊,我却说不要,我想我那时是不是昏了头。
“我咋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别老是闷在家里,这样对你的写作没什么好处,人家余秋雨都还要出去走走找找灵感呢,人家不是写出了《文化苦旅》和《千年一叹》这两本书了吗?”陈松似乎挺为他的这个做法而感到沾沾自喜。
“那你也没必要都带两个啊!”我指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和DV,一脸无辜的说。
“锻炼锻炼嘛,你这体魄很给女人没有安全感;还有我怕它会坏啊,没得用的话那么多美好的瞬间就白白浪费了,说不定以后我一不小心出了名,把照片卖给狗仔队还可以赚它一笔呢。”陈松说着,拍拍我的肩膀,要搔我的痒痒。
我说:“你臭美,没有那么大只的会呱呱叫的东西会随街跳,我都快成为你们的专业摄影师了。”
“那你还得多谢我呢,多了一门手艺,到时你写不出了,给人拍拍照也不至于饿死。”
6、
暑假将近结束,陈松要回学校,我到车站去送他,当然还有舒怡。
终于明白送别是怎样一回事。
我站在站台上看他们上了车,他们找到位置透过车窗向我挥手。陈松好象对我说什么,我却听不到,是趟空调车,车窗是关着的。
这时我手机的短信的彩铃响了,是陈松,短信上说:回去吧,我不习惯。
我冲他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陈松给我电话。
我说:“火车总算没出事故,你们逃过一劫。”
“我可没什么,舒怡那丫头可就惨了,整一山东马的竟晕车。”
我喝在口里的可乐喷了一地,差点英年早逝,我说:“我听过晕船晕机晕汽车的,晕火车倒是头一次。”
“小丫头头一次坐火车,象猪鼻孔上插了朵花,老往车外瞧,车速那个快啊,不晕才怪!”
热闹过后是安静。突然间有种失落的感觉,陈松在的时候,我天天都埋怨他:新中国都成立了那么久了,咋就我一个人没有翻身呢?整一个暑假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卖身的奴隶,而现在恢复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竟有点无所适从。那是一种很难表达出来的感觉,就象一个硕大的舞台,刚刚上演了一出戏,而戏完了,剩下我一个人在满是彩纸和彩带的场上徘徊、留恋。
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可也是因为感情让人变得古怪。
7、
我把文稿修改了两遍后交给出版社的编辑,我还特意地对他说: “你只负责文字的编排,里面的文字词句你不能改。”
编辑把头点得象鸡啄米。我想他也不敢不按我的话去做,他的领导打了很多次电话来催,让我快点修改,急得就象晚上与他老婆睡觉要脱衣服一样。
我不让编辑修改我的文字,并不是说它已无懈可击,相反我的每一本书都有很多的缺点。
“缺点”是那群在文学界打滚了几十年,挂了什么文联主席、什么作家协会会员、什么研究小组成员等等一大堆头衔的人说的。
其实也难怪,他们在文学界可谓德高望重,积累了几十年,总算凑合弄出了几本书,放在书架上的时间比弄出那几本书的时间还要长的多。而把我的所谓有诸多瑕疵的文字游戏的集合体放到书架上,不到两个月就很难找到。
无论他们怎样说我的文字,我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就好象某地有宝藏,于是很多人去找,一批批的人乐此不疲,有的人找了几十年只捡到了一些烂铜烂铁,而有的人一下字就寻到了一大快金子,总是会有人眼红的。
我不让编辑修改我的文字,只是觉得只有我的文字才能表达我的意思,一经修改便没了那韵味。
我的文字只给喜欢它的人看。
我的读者给我发帖子,他(当然我不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问我:有人说你的作品只是一种商品,算不上是真章的文学,你是怎样看的呢?
我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心中一阵苦笑,这样的问题我能说什么呢?
我给他回帖:呵呵,文学也罢,商品也罢,既然可以卖钱,岂不快哉?郑板桥都还卖过字呢。文学有它存在的位置,文学变成商品,在经济市场的条件下,也会有它发展的空间,国家不是要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吗,文学变成商品还可以为社会增加一些工作岗位呢。
我离开电脑躺到床上。我的脑海中盘旋着“文学”与“商品”这两个次词。文学变成商品有什么不好呢?起码现在我就是靠卖字养活了自己。
忽然想起陈松说的那句话:要是了有一天你写不出了咋办?
是啊,有一天我写不出了咋办?我在心里问自己。
于是我又开始笑自己了:啥时候也变得这样女人了。
未来是什么?鬼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8、
完成一个长篇后,我总会用上一段很长的时间补回我精神上的损失,去放纵一下自己并构思我的下一个小说该写点什么。
我爱去的一个地方就是离我家不远的一所大学,不行也就二十分钟,这当然是以我的步行的速度来计算的,别人是不用那么多时间的。
这是南方的一所有名的大学,怎么有名我说不来,我只知道里面有不少外国的学生。当然它的有名与它的地理位置有不少的关系。
我爱上这所大学并不是因为它的名气。我喜欢那里绿绿的草,红红的花,既现代也不失古朴的亭台楼阁;还有那个运动场,很开阔,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在里面发疯。我最爱的就是那边上的秋千。
我很爱荡秋千,这可能与我的小时侯有关。我小时候就很爱荡秋千,说来也怪,从小学开始我所念的学校都有秋千。与我一起爱荡秋千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陈松另外一个是叶敏。
叶敏是与我们一起玩大的,小时侯我们都是同一个院里的,后来院子拆了都搬了家,却都不远,上学放学我们都是一起的。
那时叶敏还是一个头顶扎着马尾巴的丑丫头。放学后我们去荡球场上的秋千,叶敏也闹着要荡,陈松把她荡得老高,吓得她都哭了。
我把她从秋千上抱下来,她红着鼻子,抹着眼泪,指着陈松说: “ 你坏,你坏,长大了我嫁给阿晨哥,不嫁给你!”
从那时候开始,陈松就充当了坏蛋的角色,而我是哥哥。想不到在高中的时候我与叶敏真的在校园里牵起了小手,直到我们三个一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陈松的专业是经贸,叶敏学的是商贸英语,而我的是中文。我不知道我大二的时候不退学的话,叶敏会不会始终如一,最后与我结婚生子。
我把退学的想法告诉陈松与叶敏,因为我越来越觉得我念大学是一个错误,我选的这个专业更是一个错误,有用的东西一点都学不到,我不想白白浪费我的青春。
开始的时候叶敏不吭声,后来她说:“如果你衰退学的话,我们之间也就完了。”
我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我想她是把我要退学的想法告诉了她的父母。我想我不退学的话,好好把大学念完,她的父母是会把她嫁给我的。
我是个决定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我在忙着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陈松和叶敏都在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对陈松说:“你还不了解我吗?”他就不说话了。
叶敏哭着走开了,因为我对她说:就按你说的去做,我不会拖累你。
临走的前一晚,我和陈松在校园边上的一个小酒吧喝酒。他小子一个劲地喝。
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要走的是我又不是你,发什么癫啊?”
他却说:“机会难得,以后再也难寻了。”
那一晚他喝醉了,说了一大堆的话。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很能喝的,原来再能喝的人也是会醉的。
第二天他到车站送我。
我时不时往车站门口那里瞧,我在等待着我的希望。
陈松说:“你瞧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失望。
他看着我笑,我也苦笑。
直到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搜遍我透过车窗能看到的地方也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身影。
后来陈松告诉我,他发现叶敏在车站的一个角落里抹眼泪。
一切都过去了,而日子还是照样一天天过着。陈松读他的研,叶敏到国外去深造,而我过着我自由的生活。
9、
在秋千上的感觉真好,晃啊晃的,就晃到了过去。过去总是让人怀念的。
我在我喜欢的那所大学的球场上的秋千上荡了一个上午。在同一个架子上的另外的一个秋千上,一个美眉也陪我荡了一个上午。当然她不象我那样晃来晃去,她在看书,在秋千上看书。叶敏也是喜欢在秋千上看书的。
我站在她的身后,她在看一本文学理论的书。我闻到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这种香气叶敏身上也有,我想她与叶敏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水。
她回过头来看我,我对她一笑。我是一个很少对女人笑的人,但不是我的牙齿有问题,反而我的牙齿令我很自豪,去拍牙膏广告应该不成问题。不笑是因为我是个不喜欢笑的人,特别是对女人笑时我会觉得很不自在。
中国有一句古话:一笑泯恩仇。我与面前的这个女生没有仇,我笑是因为她很象叶敏。
她开口说话,露出洁白的牙齿,整齐,声音很好听。“你不用上课吗?在这里晃了一个上午。”她问我。
我笑笑,不作声。
“你是什么系的?”她问我。
“你呢?文科的吧?”我反问她。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丑女都去念理科了。”我笑。
她也乐了,女人总是喜欢让人赞的。
10、
陈松说过,跟女的搭讪,如果她没有太大的反应,那就证明她对你不反感,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主动跟你搭讪,那就证明她开始对你有好感。
几天后,我在林雨欣的学校门口碰到她。我正要从学校的偏门闪进去,因为我喝了酒,一个老同学请我吃饭,吃到中间,他却有急事先走了,剩下我一个人举杯独饮。我不想雨欣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她却老远就向我打招呼。
我只好迎上去,她跟一大群女生去逛街,外语系从来都不缺少美女,无论是哪一所大学都是。
她笑笑,对我说:“上课好无聊,终于挨到周末,好多天没见你了。”
她的同学在叫她了。
我说:“快去吧,那么多的公主在等你,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的。”
她看看她的同学,又看看我。我对她说:“快去吧,让人等不好。
陈松说:你对一个人有好感,那就要多迁就一点。
她跑开了,却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往的手里塞了张纸条,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她似乎在等我说点什么,我却没有。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陈松说:一个女人,如果你对她还不是很了解,那你最好不要把电话号码给她,如果给了,有可能她会觉得你是一个无赖,更何况一个好女人是不会随便给陌生的男人打电话。
她跑到她的同学的身边,回过头来看我。我对她笑笑。她的同学也看我,见我笑,她们也笑。我却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11、
我与雨欣的发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或许这有我们双方的关系。
那天我到她的学校打篮球,场上有个高高帅帅的家伙,挺牛逼的,老是瞄着我,幸亏我在篮球场上那么多年的球龄也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结束的时候,我坐在篮球场边上的观看台上休息。雨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拿了两瓶矿泉水,给我一瓶,剩下的那一瓶给了那个小子。我忽然想起在校道上见过那小子几次,眼中带着火知盯着我瞧。那时我想:这人咋了,长得人模狗样的,却带了一身的杀气,我又没有欠你的十万九千七。原来他就是对雨欣穷追不舍的那个人。
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却很没礼貌地哼了一声。我识趣地走开,情敌嘛,见了面当然是分外眼红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咋的就蹦出了“情敌”这个词的,其实我与雨欣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对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的朋友而已。
那时我忽然有个想法,我就是要与雨欣来往,气死你丫,看你牛逼。当然,以我的体魄去跟他搏斗,我是绝对还没有笨到那种地步的,聪明的人往往是用脑去战胜强大的敌人的。
雨欣对他的态度似乎也看不过眼,见我走了也跟了上来,留下那个小子愣在原地。我听见他往地上摔球的声音,我在心里笑。
在那次的篮球场事件后,我就天天往雨欣的学校跑,如果她有课我就在她上课的楼下等,看她象一匹快乐地在草原上奔跑的小马从楼梯口冲出来。
我笑她:“你就不能慢点吗?又不是赶着去投胎,一不小心看不把你的这张小脸给毁了。”
她却说:“怕什么,现在哪一间医院不可以随便弄出几个美女来,说不定那时候到变得更没了呢。”
我带她满天的转,去吃她喜欢的零食和各种小吃,买她喜欢的各种小玩意,当然都是一些便宜的小东西;我们也去逛大商场,却都是看看而已。
我问她:“不喜欢吗?”
她却笑笑,指指价格,走开了。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并不是缺钱,即使我写上十本畅销小说也及不上她父亲的一半。
在这方面来说,雨欣并不象是一个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千金。
当然在与雨欣开开心心的时候,我是不会忘记她身边的那几个外语系美女人的。我常常让雨欣带一些她们喜欢的东西回去。
这对雨欣产生不少的影响,她没次见到我都说她的舍友说我是一个好男人。
我在心里笑,这可是陈松的功劳,他说过,追一个女生,如果你只顾及到她一个人,那是个天大的错误,以她为中心的时候,也要考虑到她身边与她来往比较密切的女人,要让她们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或许她对你还是不太能接受,不过经过她们这样一说,她心中最后的一道障碍也就切底地消失了。女人的力量是伟大的,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要不女人也不会叫做乘发口诀里的24的那一条了。
12、
那天我在雨欣上课的楼下等她。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好,去得太早,她还有一节课。
她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逃课?”
我说:“你敢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认真听课,我会等你的。”
打完电话后,那小子从我的背后飘出来,吓我一跳,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他说:“我们见过面的,可以聊聊吗?”他指指学校里的咖啡厅。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与雨欣之间的故事。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的。
从幼稚园开始到现在的同校同学,象一把大伞一样为她遮风挡雨,时刻关注着,当然也爱着
如果一生一世可以感动老天,那么十几年的执着也足可以让我感动。
面对着面前这份关心爱护,当然还有更多的爱而放弃保送资格要与心爱的人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的执着,同时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的这种伟大,我是渺小的。
我沉默着用长柄汤匙搞拌着杯里的咖啡,内心的滋味不甚于这杯咖啡。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说:“请你离开她吧,我才是可以给她幸福的人。”
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另外一个人幸福,因为幸福是靠个人去寻找的。但是我在面前的这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没有反驳。即使他不能给雨欣幸福,也一如既往地关注了她那么多年,一个人关注另外一个人十几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接着说:“尽管你出了几本书,但你连大学也没有念完,如果雨欣跟了你,你能保障她的生活吗?”
我一直以来对这个问题都很敏感。我很讨厌别人用是否念过大学来衡量一个人能力的大小,我从来都不去衡量别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价值。但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我变得无话可说。
很久我才说:“问题不在我,而是她,我尊重她的选择。”
他还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雨欣,我告诉她我在咖啡馆。
我们三人什么话也没有说,气氛有点紧张。我在等他先开口,他去看着有点尴尬的雨欣不说话。
最后我先打破沉默,我说:“我要走了。”
雨欣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跟我离开。
“雨欣”,子荣叫住她。
“有什么事吗,子荣哥?”雨欣问他。
“你一定要跟他走吗?”
“恩。”雨欣点点头。
“难道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吗?这十几年来我都一直在你身边关注守护你……”
“我知道,我不会忘记初一时为了救我而被车撞伤,也知道你为了要跟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学而放弃保送的资格。”
“那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我知道啊,但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看待啊!”
“我不信!”他开始有点激动了,捉住雨欣的手,说“难道我比不上他吗?他有什么好的,小无赖一个,大学没念完就退学的社会败类,只会勾引无知的女生……”
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刻,谁也没料到,雨欣会甩给他一巴掌,很响亮的那一种,把咖啡厅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子荣也愣了,他看着雨欣很就都说不出话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雨欣会打他的。
他说:“你竟然打我,竟然为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打我?”
雨欣愣在那里,她看着自己的巴掌,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推推她,才回过神来,我说:“快去追吧,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她看着我,一脸迷茫地跑出去。
13、
放寒假的时候,我到车站送雨欣,这是我第二次去火车站送人。
她哭着不肯上车,我说:“傻孩子有不是一去就不会来了,过了年回来我会接你的。”到最后响铃了她才依依不舍地上车。
我不知道那次咖啡厅事件,雨欣去追子荣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正从那时候开始,雨欣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了。
子荣在那事后的第三天找到我,对我说:“既然雨欣选择的是你,那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
我知道他说这话之前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的,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放下十几年的感情,除非他不是人。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问。
在现实中,并不是什么事都要非问个明白不可,因为要告诉你的,迟早会告诉你,你不合时宜地去问反而坏事。这是我与陈松的一向的为人准则。
子荣对我说的时候,我只是点点头,我不能给任何人承诺,但我并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承诺并不证明什么,就如陈松所说的一样“鬼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能说我现在是爱着雨欣的,我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故先她而去,那时候发誓了承诺了还不是一样是空话?
谁也不能给另外一个人一生的幸福。
14、
雨欣第一次在我的怀里哭了,我想不到那是她的第一次。
她躺在我的怀里,我理着她的刘海,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我说:“傻孩子,我会对你好的。”
那段日子,雨欣除了上课,绝大部分时间是与我一起度过的。她给我收拾房子,洗衣服,做饭。
我们象小两口,到市场去买菜,几毛钱的青菜她还要讨价还价。
我笑她说:“还没离开校园就变得那么世俗了,十足的家庭主妇!”
她笑笑。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当然是我的家,不过她也当做是她的家),她给我做广东菜,来广东的这几年她竟学得一手广东的好菜艺。
我问她:“是不是考大学之前就准备来广东以后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呢?”她反问我。
“你学的广东菜那么好,想当个广东媳妇吧?”
“呵呵, 你是蛔虫啊,可以爬到我的肚子里吗,知道得那么清楚?”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难到你拒绝子荣而选择我,就是因为我是广东人吗?”
“我并不是拒绝他,我知道他爱我,我当然也爱他, 但我只是把他当我的哥哥,我对他的 爱只是兄妹之间的那一种。”
“如果我不曾出现你会不会接受他呢?”
“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遇到了你就跟定你了。”
我看着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忽然想到陈松和舒怡,我问自己:我会与雨欣结婚吗?我去连自己都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我没有未来,我不配说未来。我的心害怕起来。
15、
叶敏提前修完所有的学分,只等那证书。
她当然是中国人,即使是在国外混了那么多年,但她对中国还是十分热爱的,在春节前就飞了回来向我们报到。
除夕那晚我是与叶敏还有陈松一起过的,我先是在陈松家里吃了年夜饭,期间美国的那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她说希望我春节快乐,当然还忘不了劝上几句让我到美国去的话;饭后,我们叫上叶敏一起逛花街,然后去看烟花。我和陈松建议到广场那里去看的,因为烟花就在那里放,可是叶敏却要到山顶公圆去,她说广场那里人肯定很多,山顶上应该没有那么多的人,而且山顶公园离广场也不是很远,应该看得到的。
16、
整个寒假我都是在思考中度过的,我在想一个问题,而且是我觉得非想不可的问题,我与叶敏还有雨欣之间的问题。
叶敏与雨欣就象两扇紧闭的门,我不知道该打开她们当中的哪一扇,冥冥中有人告诉我,只有其中的一扇是可以通向幸福的彼岸,我在徘徊,我不知道该打开她们当中的哪一扇,我怕一不小心就开错了。
我舍不得叶敏,她是爱我的,那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没有交男朋友,当然她并不缺少追求者。
每次假期她回来见我,我都对她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是没有结果的。”
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慢慢地脱衣服,然后疯狂地要我。
欲望与感情都可以让一个人变的疯狂。
我觉得我非要对叶敏说清楚,尽管我们都还有感觉,但只是开花不结果的,我也知道我舍不得她,但我也不想伤害雨欣。
我几次要说了,却一看到她就没有了说的勇气,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象中国对待台湾问题一样,暂时不能解决的就先放着,等待时机吧。
事情的发生却让我不得不把这件事从新提上日程。
那天我还在睡眠中,我感觉到有人在开我的房门,灯被按亮了,雨欣出现在我的门口。
我想她提前回来不通知我,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她一定是怀着喜悦的心情从她的家门一直到我的家门,直到灯亮的那一刻。可是灯亮了,喜悦也就灰飞烟灭了。
雨欣愣在那里,因为她看到睡在我的身边的雨欣。
她没能给我一个惊喜,倒是我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摔门便走。
我起床穿衣服想去追,最后还是忍住。
一个人气在心头的话,别人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我最后还是与叶敏摊了牌,我说,我们到此结束吧。
叶敏那时的目光很复杂,有惊奇、迷茫还有怨恨。
我说,你要就恨我吧,那样你会好受一点,你如何对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别人以为我是一个很洒脱的人,而现实中我不是,我也在乎很多事。
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一刹那忘掉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
叶敏走了,她回美国办理她的毕业证,我想去送她,她却十分坚定地说不要。
我想我们从今往后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而我忘不了她的那句话“我不是一个妓女不须别人的可怜”。
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如何会伤害其他人呢?
17、
我不是一个内心恶毒的人,我却在同一时间伤害了两个人,两个都是爱我的人。
雨欣似乎铁定不理我了,我打她的手机她已关机,打到她的宿舍去,无论她的舍友怎么劝都不肯接,我在她的教学楼下面守株待兔,她便叫她的舍友转告我,如果还赖在那里不走她就连课也不上。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象一个无助的孩子在硕大的校园里逛啊逛,希望有机会见到她,让我有个解析的机会。
一个月后,她终于是主动找我了。
那天我还在睡觉,她打我手机,她说她在操场的秋千上。
从她开始不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关闭过我的通讯工具,我怕她找我的时候找不着。
我远远地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孤零零的,看了让人心酸。
陈松说,一个女人生一个男人的气,如果她主动地跟那个男的联系,那么证明这个女的已经在心里原谅了他一半,但最好不要去点明,女人是最爱面子的。
“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雨欣问我。
“恩。”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你了。”
“是吗?”
“一个女人去注意一个男人,呵呵,你知道代表什么吗?”雨欣问我。
“是对他有好感吗?”
“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看着我说。
“现在是不是觉得错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她说。
“可我却伤了你的心。”
“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18、
一切似乎都转上了正轨。
雨欣一边到图书馆查资料或上网开始准备她的毕业论文,一边来往与她的学校与我的家之间,为我洗衣服做饭,忙得不亦乐乎。我也在她的支持下开始了我的另一个小说。
19、
叶敏从美国回来参加工作两个月后,便闪电般地与一位商人结了婚,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
我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我不敢去,看着曾经彼此相爱而无奈分手的人跟别人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那种感觉毕竟不是好受的。
叶敏如此仓促地把自己的幸福那样子交给那样的一个男人,我想里面总有的的原因。
我是一个罪人,我不能给她幸福,那就只能让我自己内疚一生。
20、
雨欣说最近她的胃口不好。我建议带她去医院看看。
她却不乐意,小丫头怕医院的那种浓浓的味道,更怕打针吃药。
她说,没事,可能是不小心着凉了。
我在三请求,她却态度十分坚定,打死也不肯去。
叶敏给我打电话。我问她有什么事。
我告诉自己:想拥有一个就要放弃另外一个。
可我最终还是去了,我受不了女人的哭。
我最怕的两件事,一是别人搔我痒痒,二是女人哭。
雨欣的舍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叶敏的席梦思床上。
意外的发生往往是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昨天她还好好的在我的面前,活泼得象一匹在辽阔的草原上奔跑的小马,说今天晚上要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周末的到来,而现在她却躺在了医院的抢救室里。
我不敢想象她的身体被车撞飞后洒落的满地的鲜血和各种蔬菜。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的雨欣。
我任凭子荣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没有了躲避的理由。
那一刻我感到死亡离一个人是那么的近,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21、
一个月后,叶敏离婚了。
又一个月后,陈松从学校回来。
两个月,雨欣去世后的两个月,我基本上是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电话关了两个月,电脑休息了两个月,胡子疯长了两个月,伤心失落了两个月,我就象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我真正感到自己是一个罪人,一尸两命。
陈松找上门来。
他说:“你小子吸白粉啊,咋搞成这样子?”
我要他坐下来,我要给他讲故事。
他骂我神经病,要带我去看医生。
我却以命令的口吻要他坐好,听我讲故事,讲我与雨欣之间的故事。
22、
两个月后,我是决定要走了,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去那个女人多年前就劝我去的她所在的地方。
陈松说:“真的那么急吗?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了?”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给过任何人承诺,原谅我,我祝福你们。”
23、
飞机离开地面,在高空中穿云过霞。
我不知道我将要到的那一块土地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去想我的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子,因为一切人对我来说都已不重要了。
我觉得自己就象一只气球,那么空虚,飘在这灰暗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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