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会幻想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穿越长江黄河,珠穆朗玛峰的幻想的天马行空。
就像是在大白天的时候我能幻想出两年未见的郭统一突然站在我面前,头发被细细的雨丝浸湿,带着疲惫的眼神望着我。并且心甘情愿的把挂在他脸上的水珠想象成他想念我的泪水。
郭统一猛一拉,我就神经颠倒的被他抱住了。我使劲的恰着他的后背。可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急了,拧了更厉害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就踮起脚,嘴巴刚刚够着他的肩膀,隔着米白的衬衫就咬了下去。
郭统一说,怡宝,你咬吧,如果这样能够让你不那么恨我的话,你就咬吧。我不怕疼。然后就紧紧的圈住我。
别啊,你叫出来吧。听说人在梦里是不会怕疼的。听说人在梦里是没有影子的,你没有影子啊,又不怕疼。你干嘛连梦里都不放过我啊,为什么连个安稳的觉都不让我睡啊。你个混蛋,妈的。
郭统一把我圈的更紧了,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绿茶香,是我喜欢的,习惯的味道。一如那年的时光一样迷离的让我神魂颠倒,措手不及。
两旁的树叶哗哗的响,行人加快脚步,还不时看我们,当然,雨越下越大,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我猜想,肯定是极其羡慕我的惊叹。
大雨忽然倾盆,郭统一放开我,别感冒了,找个地方躲一下雨吧。我就急的哭了,郭统一,你别走啊,别离开我。哭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我紧紧的拽着郭统一的手。我好怕我这一放手,他又走了,两年前我蠢的放开了他,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了,绝不会了。
郭统一慌里慌张的拉着我在一个亭子里躲雨,雨水湿了他的手,但是散发出微热,我就这么像一只待杀的小羊羔一样跟着他走。他用手抚去我脸上的水,脱下淡蓝色的棉质外套擦我的头发。我看见是他一贯喜欢的以纯的牌子。两年间,这些东西都没有变,不知道其他的是不是也一如从前。
从前,是一个遥远的词。好像把什么都隔之千里。就像是大人在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时,往往都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加上“从前”这个词。就似乎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当做了不可能,当做了童话。可我知道,我的从前是一曲歌,有欢笑,也有落寞。我还是奋不顾身的留恋着它,就当是自娱自乐。
我就这样看着郭统一,任他把我的头晃得左摇右摆。还是那样干净的面庞,不过黑了点。
郭统一说,怡宝,你别这样看着我,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呸,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也是细雨如丝的季节。只因是在靠海的城市,所以会冷不防的下一场暴雨。就像是郭统一突如其来的出现,着实给我了不小的惊吓。
我说,郭统一,你怎么就来了?
郭统一拧拧外套上的水,想来看看你呗。
本该是高兴的跳的狠狠的咬上一口郭统一的肉。可是却没什么感觉。郭统一,你咋变这么直白了,遥远的记忆中你还是一个说一句喜欢就会脸红的少年了。
时间真的是把杀猪刀啊,杀的我们嗷嗷滴叫。
我承认我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所以才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我时常骂景田:总有一天你会的报应的。其实这不怪我,谁让景田的嘴总是那么贱呢。可是我始料未及的是,报应是公平的,所以它来找我了。
景田说,林怡宝,你脑子被门挤了吧,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我说,你嘴这么损,总有一天会得报应的。
景田说,林怡宝,你怎么跑这么慢啊,真是丢脸。
我说,呸,总有一天跑的快会摔死你的,你就等着报应吧。
景田说,————
我说,你会得报应的。
景田说————
我说,你会得报应的。
景田说,林怡宝,会不会哪一天你也会有报应啊?
景田说,林怡宝,你就那么希望我有报应吗?
郭统一那时候是个羞涩的小男孩,他碰到我手指都会羞的脸红。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年轻的味道。纯真的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到岁月蹉跎之后,我们怎么用力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任由各种方式歇斯底里的哭泣。
郭统一在数学课上碰了他前面的乐百的背,我讨厌乐百。成绩好久了不起吗?就可以在老师面前嗲声嗲气的吗?
贱人真是矫情。我把这句话对着在啃大馍的景田说了之后,他呆呆的望了我好几秒。被大馍撑的鼓鼓的腮边也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然后他使劲的咽了下去,被堵的脸红红的。他说,林怡宝,那是不是矫情的都是贱人啊?我总是跟着你,是不是很矫情啊?那我是不是很贱啊?
我说,郭统一,你干嘛碰乐百的背?
郭统一说望了望我,立即温和的说,她衣服上有根头发。
我狠狠的望着郭统一,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我记得郭统一曾经说过,他最怕我没有表情的眼神了。我发誓,我不是真心想惹郭统一不开心,我只是个被他宠坏了的小孩子,仗着他的呵护,无理取闹。
其实,郭统一,我之所以变的那么霸道,蛮横,不讲理。你有一大半的责任。可是为什么到后来这些所有的缺点导致的恶果却要我一个人来抗。
郭统一被我望的低下了头。瞬间场面好尴尬,往往这个时候,郭统一总会低下头,像个小孩子一样拽着我衣角,装着哭腔说,呜呜,怡宝,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也碰别的女孩子的衣服了。然后我就猛的笑出来。
后来郭统一告诉我,这一招是景田教给他的。
可是,郭统一低头又抬头,也直直的望着我,眼里充满了迷离,那么忧伤。
他说,怡宝,你能不能成熟点,别再这么不讲理。
是啊,我就是不讲理,怎么了。
你知道吗,这样让我很累啊。郭统一摸摸我的头发,像往常一样,可是,我知道,这不一样了。
结果就是,选择了冷战。
冷战也不算第一次了。好像都变的有些麻木。我跟景田一起打闹,一起吃饭。再偷偷的用眼神瞟郭统一,想看他吃醋,看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干他的事。每次都是,一冷战他就变的比原来更加沉默,不说话,也不笑。也没有悲伤。
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我吗?为什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跟乐百讨论功课,上课还那么认真的听讲。
我在后面直直的盯着他,冒出泪来。
所以我更加不爽,我更景田玩的更凶。我要证明其实我也是不在乎郭统一的,我才没有因为他而影响心情呢。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啊。
景田说,怡宝,要不咱俩凑合着过得了。
我喷他一脸的咖啡,呸,我才懒的要你呢。
可是,我转过头了,没有看到景田后面失望的表情。
我不仅不讲理,还特别的自私。我伤了郭统一,也伤了景田。可是还是云淡风轻的笑,笑的花枝乱颤。
时间一长我就忍不住了。我以为,只是我以为,所有的故事都会是我心里所想的那样。我扔给郭统一纸条,不小心砸到乐百身上,她不耐烦的回头。我给了她狠狠的一个眼神。当然,她不是郭统一,她不回害怕。
我说,郭统一,我跟别人好上了。
我说的那么轻佻,我以为他会像泡沫剧里演的那样,问我为什么,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然后再扯扯我的衣角,我就乖乖的跟他去吃冰激凌。
可是,我展开纸条时,上面躺着郭统一秀气有力的字:祝你和景田幸福!后面是个被加粗了的惊叹号,狰狞的望着我笑。
我真的只是想找个台阶下,我受不了每天偷偷看郭统一还要自己装的没事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没想到台阶给的太高,我摔的七零八落,那种我久久捧在手心里的幸福就这样轰然倒塌了,所有的依靠瞬间支离破碎。
可是,我还是抱有希望的。我坚决的以为,这不过是郭统一想气一下我。过几天他气消了就会扔过来纸条,带着我喜欢的笑来红哄我。
我猜对了,又猜错了。一个星期之后,郭统一确实是递给我纸条,也有笑容。不过有点僵硬。他说,希望你能够快乐,我真的累了,想好好歇一歇,高考加油。
我便知道,我们完了。
我的报应真的来了,景田总是在旁边陪着我闹。他说,怡宝,想哭就哭出来吧。我说,呸,你才要哭呢。然后就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操场上过往的同学都诧异的望着我。我使劲的咬了景田肩上的肉。
那个夜晚,是我18岁以来所有的泪水的总和,我哭的声音都哑了。景田的肩被我咬破了,血迹渗出衣服,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模糊的血迹,更加的不堪。景田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我便抛开一切引以为傲的自尊,写了长长的一封信给郭统一。高中的年代,学校不准用手机,所有的情书都是纸质的,好像显的弥足珍贵。
我说,郭统一,只要你收回你之前的话,我既往不咎。
郭统一,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郭统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郭统一,我会改掉我的臭毛病的,求求你,好不好
郭统一,你的心咋就那么狠呢,你就忍心看我每天伤心欲绝吗?
郭统一,郭统一,郭统一,郭统一。
郭统一,我怀孕了。
..........................................
我想出所有可能挽回郭统一的话,信写了一封又一封。这时候,我才知道,郭统一对于我,是有多么重要了。我想念他坏坏的笑,想念他宠溺的摸我头发,想念他碰我手时暖暖的感觉,想念有他的每一刻。
我放弃所有所有碰的老高的自尊,放下面子,放下一切。只要能让郭统一回来,我干什么都可以。甚至学电视上的台词说自己怀孕了,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害臊。
可是,郭统一还是无动于衷。
后来,就高考了,再就毕业了,再就上大学了。
郭统一上了重点,我上了南方离家很远的二本,景田在我隔壁的省。景田会隔一个月就来找我,他说,怡宝,看,还是哥哥对你好吧。他提着一大袋吃的,在我面前摇晃。景田出落的更加帅气了,我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郭统一的气质。
景田说,怡宝,你也老大不小了,哥哥好心收了你得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景田低头又抬头,像极了当初的郭统一。然后笑笑,下次来,把嫂子带给你看看。
过了两个月,景田没有再来。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又来了,真的带来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孩子,女孩子拽着他的胳膊,甜甜的笑。
我搭住他肩膀,又放下来。我知道,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我说,景田,看你都有自己的“家庭”了,以后就别再经常来了吧。
景田看看我,笑了。
我知道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像一个幽魂一样经常用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偶尔会觉得景田在校门口拿着一袋零食喊我,怡宝,哥哥又来了。
可是,我爱上了幻想,幻想景田跟那个女生的甜蜜的生活,幻想郭统一在学校里大受欢迎,幻想自己跟哪一天跟哪个糟老头一起死去。
其实我也有一个人偷偷幻想过哪一天郭统一得了绝症,娶不上老婆,那时候他就只好要我了。然后就一个人又哭又笑。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好矫情啊,总是想那些不曾在的事,自娱自乐、我想起景田曾经问我,是不是矫情的都是贱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应该是贱到了极致了吧。
总是这样,失去了再追悔莫及。假装长大,假装懂得人世悲欢离合。其实,我们都是世间的一个小小的万物不是吗?任命运将我们颠来倒去,无能为力。
下着小雨的白天,少人的小道。我居然幻想出了郭统一突然站在我面前,头发被细细的雨丝浸湿,带着疲惫的眼神望着我,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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