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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冷暖

时间:2014/3/14 作者: 不江湖 热度: 79888

围城冷暖

                                                                                                不江湖

    常年在外做事,小孩不在身边,岳父母帮照看着小孩,假期忙也要抽空回家看看小孩,同时也看看双方父母。当下常将留守小孩比作候鸟,其实还有一群候鸟,就是在外务工的父母,他们也是定时辗转,成了迁徙的风景,也遭遇着各色各样的风景。

上车十几分钟后列车缓缓启动,乘客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噪动的车厢顿时安静下来。面前不再晃动各色面孔,窗外刷刷晃过的风景,让脑子安静下来。邻座的母子面对面坐着,茶几上放着零食,小男孩自顾吃着。可能薯片吃多了,他自个去接了一杯水,热腾腾的冒着热汽,不加盖,竟搁在茶几边上,我真担心不注意碰倒泼了别人或他自己,很想提醒他一句。妈妈竟自仰靠着靠背,静静望着窗外,仿佛有点木然。天渐渐暗下来,零星的灯火忽忽在窗外闪过,此时她才收回视线,盯上了对面的儿子,竟喝斥起起来,继而数落。小男孩倒不在乎,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眼镜片后忽闪忽闪,露着笑,没有丝毫的怯意,娇嫩的小脸红扑扑可爱。将零食收起,从包里掏出好些书本放茶几上,捧着一本读起来,没再搭理他妈妈。车灯亮起来,车窗映出妈妈的轮廓,娇好的面容,头发梳理得很整然,一件藏青色的披肩,里着淡紫的T恤,整个人透着几分干练。

车行进着,天完全黑下来了,有人已开始打瞌睡了,有人也开始起来放松放松。一会过来一位女的,同邻座母子招呼,并坐到他们邻边座位上,聊开了。从谈话中得知她们同一地方,再过一个站就到了。听她们谈小孩,谈工作,也谈到了家事,后来谈到了小孩爷爷奶奶时,此后她话语就不再停歇,而且语气贬损,情绪激动,小孩却依然静静看书。此时我明白了她离异,是一位单亲妈妈,恨着她前夫,并恨着他一家子。遛哒的女子附和听着,直到她小孩寻来,她总算有了离开的理由。

她过了好些时候才平复下来,又安静注视窗外,小站的灯光一抹一抹扫过她脸庞,仿佛有几分惨淡。直到广播预报下一站站名才缓缓回过神,开始注视她的行李,叮嘱小孩清东西。

终于到站了,她提起行李,招呼着小孩往车门方向走去。当小孩起身离开时我轻轻盯了小男孩一眼,很可爱。而他妈妈的身影却勾起我的疑问,她是否认真对待过自己?是否有过认真的经营?

晚间的列车有些沉闷,接头处偶尔灌进的夜风让人惊醒,但是从接头处漂来烟味也时常让人难受。车驶入了兴义站,一大拔人下,同时一大拔人冲了上来,大包小包,肩挑背扛,往往车一到这就很少有空位。同时也让我神经绷一下,看护好自己行李。对面位子来三个人,男的高挑结实,放好自个包后,将女子的一个大包塞到货架上,挪、推,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包放稳当,总算可以坐下来休息了,并交谈了起来。上车时,女子神色匆忙,上车后将鞋子取下,从一个包里取出一双拖鞋趿上,此时让我注意到她的脚,有点粗糙,于是也注意到她的手和面容。听她说是三里店的,这与我所见过的桂林市里的女子不相符,人都说桂林是养人的地方;她双手不白净,与她脸色相似,有点泛黄,好象不曾用过护肤品,个别指甲还留有零星污渍。

坐了大半天的车,加之又值深夜,几分倦意,便没去注意她们。迷迷糊糊中听她与那男的在交谈,其实他们不是一家人,男的是在这边做工程的外地人。

在列车吭吃吭吃节奏声中睡去,一拨乘客上,一拨乘客下,列车员偶尔到站的大声报站声让我勉强睁开眼睛看一下行李架上的包,之后便又沉沉睡去。脖子疼了,背也肿了,总算天明,车厢又热闹起来,洗涮的,吃泡面的,在这气氛中列车驶入了南宁站。

一听是南宁,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亲切,三年大学,后深造又是三年,呆了六年。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很令人记忆,当年诸多还能历历在目,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南宁站下的人比较多,车里终究宽松了许多,对面就剩那母子俩了,我这排三人座位也只坐了两人。

那小孩可能累了,也饿了,她帮他掏出不少吃的,但是小孩有点挑,似乎老在找茬,她尽量满足他,迁就着。待小孩吃好后她问起了小孩的鞋子,说是谁帮买的。小孩告诉她是阿姨带他买的,给他和弟一人一双。

 我没有去琢磨她母子俩 的谈话,只是简单问了她一句,“你老公在那边(黔)做事?”她告诉我她老公在那边开酒店,末了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老公在那边做得并不好!”我不是太善于找话题的人,聊了几句便没了内容,我独自靠着座位休息了。此后,她的电话接连响了起来,她让小孩接电话,听得出来是一些问候的话。稍过一会又响起,还是让小孩接,小孩说了一两句把电话递给了她,“爸要你接。”

她不太情愿地接过了电话,同对方说没别的,只是想带小孩去上海看一下世博会。没说上几句便吵了起来,彼此都很有理,越说越有说,她脱不了身,恰好到了隧道没了信号,中断了。看得出来她很委屈,泪不由自已流了下来,不知她忘记了带纸巾还是情绪原因,用手背直揩泪水。那情景令人怜悯,于是我递给她一块纸巾,她接过纸巾由脸颊往下揩,一次,两次,三次……她揩得很忘情,而且揩痕拖得好长好长,仿佛我当年给父亲刮背痧一样。

她不再说话,静静地靠在座位靠背上,仿佛在想什么,突然她问了我一句:“到哪了?去上海要过柳州吗?”

我告诉了她,她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说错,要是车不过柳州,又说过了黎塘,那他就知道我骗他了,我是背着他把小孩带出来的。”她稍平静下来,电话又响了,她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这回开门见山,一开腔就吵,相互指责,我听到她在责问她老公,“你背着我同她有了小孩,你说谁错在先了?!”我渐渐明白他们之间的情况了。

挂断了电话,人也累了,她深深叹了口气说,“当初以为离完婚就了结了,谁知还是不能了结!后悔当初不该把小孩判给了他。”

她显得很沉重,氛围仿佛让旁边的人感染,让我的心情都有几分沉重。是呀,女人年轻时的感情,中年时的婚姻,输不起。

渐近中午,外边气温很高,尽管有空调,车厢内闷热了不少。就这样晃晃荡荡到桂林,本想下车前开导她几句同她聊上一些的,但终没开口,迎着外边的热浪下了车。

站台很快挤满了匆匆往家赶的人,渐渐只能见着她的背影了。

注:K181次列车先经广西黎塘再过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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