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天池,想穿着夹衣,也不至于冷了。
在站前住店,她是半夜的车,到时接她也方便。旅店简陋,有网线,没网络,有电视,没信号。躺在床上,能看到外边的夜。透澈的清冷,一汪深蓝的池水,在夜的那端,天的那边,摇摇曳曳的拽着你。
离的如此的近,她能听见听到她呼吸的我的心跳吗?
熬到了点,开门,一地铺满了星光,不知乍下脚,贴着墙角走了出去。没走完一面墙,就又退了回去,冷。咬牙切齿的冷。
白山没有中秋,只有冬至。
在屋里转了几圈,又走了出去。站台上,只有一个接站的,一个披着棉被接站的。
天没亮,就被叫嚷声惊醒,外面已站了一群,军大衣,棉帽子,毛手套,跺着脚,抄着手,全副武装等着上山的车。土路边绿莹的草叶上,零星布着点点的霜,不远处,那座山的顶,白白的一角,在青灰的天空里,勾着清清淡淡的那轮月色。
两三个当地的女子,手臂上搭着各式,各色的大衣,在人群里兜售着,说天池上已下了鹅毛大雪,不多穿点,会冻僵的,有几位单薄的身子,穿着单薄的衣,早已杠不住,还没掏钱,就把大衣裹在身上。
以为雪太大,上不了山,车不会来的时候,车慢吞吞地打着饱嗝,来了。
盘山道,铲雪车在前面开道,一弯又一弯,山下的屋,越来越小,山上的雪,越来越厚。一道道铁索,被冰雪裹着,云雾缠着,晶莹玉透。像一串串糖葫芦,在车窗前绕来绕去。车轮一会左,一会右的,弄得车里的人混成一团,对面座上那个单薄的女子,死死的拽着把手,紧张的盯着我,生怕悠悠闲闲的我,在下个拐弯处,被甩到她的身上。
昏天黑地里,雪停了,颠波的车,也停了,想是到了山顶,紧了紧松散的骨架,下了车。才发现山顶仍在远处。黑灰,青灰,白灰的,千年前的灼热,凝固成大若磐石,小若卵石,拥挤着,零散着,布满山坡,阳光在云端,时隐时现,一团团的雪,填满了大大小小岩石间的缝隙,除了灰色的石,白色的雪,再没别的颜色。
顺着一条伸进云端的铁索,远远的一行人,像一根细细的黑线,蚂蚁般移动着。跟在后面,弯着腰,埋着头,气喘嘘嘘的在风里飘摆着,直到撞了前面的腰,抬起头,才知道到了尽头。没见到那池水,见得却是水都沷不进去的摩肩擦掌,漫山遍野的人。摸索着,靠近身旁的一块大石,稳了稳身子,躲着前扑后续,飞蛾扑火的看客们。
那潭最深的深蓝,总是不轻易的如约而至,有时云来,有时雾来,她就是不来。随风来,随月来,你来,她偏偏不来。
想,那一池水,会是怎样?
缝隙间,惊鸿的一抹影,撞进了眼里,叠叠不止的人群忽的变得模糊,喧喧不休的声音忽的变得遥远。只剩下那截天蓝的衣摆,在群峰间,在云彩间,在天际间,飘动。
陡峭的岩石,披着刚刚的那场雪色,像柔情的汉子,环成一弯的臂,那池水,伏在臂弯里,舒展着,像没出阁的处子,用指尖上的心事,融着眼睫上的雪色。
一束阳光,躲着追逐的云朵,洒在池面,那池深蓝,梦呓似的一颤,一池的宁静,泠乱了。水纹裹着阳光,伸向湖的深处,一朵朵细碎的蓝色的花,在那儿开,在那儿谢。
天蓝,云白。湖蓝,雪白。
云若峰峦,峰若舞者。若离若聚地,缠绕着她,谁能在她的眼里清舞?
云来,雾来,人影喧闹又掩来,那池深蓝,在天堂的缺口里。转眼间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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