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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时间:2013/9/23 作者: 苗岭韵 热度: 63976

     

 母亲

       得到母亲自杀的消息是秋天时节的一个黄昏。其实九岁的我正在与伙伴们在社屋开心的玩捉迷藏。是隔壁的阿婆告诉我的。她当时在社屋收晒红辣椒。她叫我到跟前,说:“花儿,你妈服毒药死了。”
      死了?我妈——
      我抬头看看天,晚霞不再灿烂。大地昏黄昏黄的,阿婆的脸,也昏黄昏黄的。伙伴们的脸,也昏黄昏黄的。
      我和母亲只见过一面,因为母亲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和父亲离婚改嫁了。

      记忆中,母亲的脸也是昏黄昏黄的。姑姑说那是吃多了玉米面的缘故。与母亲相见是姑姑的主意,她还对那次见面做了很多假设。她说:“花儿,也许你妈会给你一对银手镯,或许是一根银项圈......”于是年幼的我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戴上银手镯或银项圈被小伙伴们包围的样子。在我们村里,银手镯,银项圈是稀罕之物,拥有这些饰品的家庭是上等的家庭。姑娘在订亲时索要的也是银饰,一部分人因为不能兑现女方的要求而不能成亲。我父亲娶我母亲拣了个大便宜,因为我外公是大地主,成份高,没人愿娶我母亲。我父亲天性叛逆,定要娶我母亲。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父亲不出一毫,不仅娶来我母亲,还得到三对银手镯,三根银项圈的陪嫁。据姑姑说:我母亲在我家的那几年,我家门庭若市,主要是大姑娘小媳妇的光临。因为母亲为人谦和。又有那么多的银饰,常有人因为做远客要借去打扮自己一番,母亲每次都很乐意借给她们。
      于是,带着对母亲的想念和对银手镯银项圈的企盼,在正月十二那个寒风凛冽的日子,八岁的我和姑姑跋山涉水去到母亲的新家。母亲怀里抱着我的同母异父的小弟弟,身上穿着已经打了补丁的蓝布衣裤,颈上已经没有了银项圈,手上也没有了银手镯。母亲的新家很简陋,两间木房,四壁围着即将枯朽的玉米杆。映衬着母亲的脸,使她本来昏黄的脸更加昏黄暗淡。虽然刚过新年,但母亲家的火炕上只有一两条腌腊而且熏过的瘟猪肉寂寞的悬挂。母亲看着我,对姑姑说:花儿都长这么高了,应该八岁多了吧!我叫了一声妈,她没有把我搂在怀里,只用她的深陷的眼睛幽幽的看着我,使我和她更加生疏。僵持一会,母亲找来凳子叫我们坐下,那凳子却也是断了腿的,一不小心便会跌倒。
      母亲的新家是在很高的山上,虽然已是正月,寒冷依然,不时的还会飘着雪花。我们坐了一会,母亲就动手做饭,姑姑劝阻她,直到母亲的眼里闪出泪花姑姑才答应她吃过饭再走。饭做好了,是纯粹的玉米糊。玉米皮大块大块的立着。母亲给我盛了大半碗,又给我夹来许多的瘟猪肉,我望着粗糙的玉米糊和横七竖八的瘟猪肉,不知从何处下手。生怕我一动筷子它们就会失去平衡,纷纷的掉到地上。姑姑看出我的为难,对我母亲说:“大嫂,花儿吃不了那么多。”母亲只好夹走一部分饭菜。为了让母亲高兴,我拼命的把它吃完。母亲昏黄的脸的确掠过浅浅的笑意。
      屋外下雪了,雪花随风飘散到屋里来。天已过中午,我们回去还要走很远的山路,于是与母亲告别,母亲一直把我们送到离村子很远的岔路口。分别时,母亲已是满脸泪水,我也有几分难过,但不知是离别太久还是......总之,我不如母亲伤心。我和姑姑已经走了很远,回头看她还站在冷风夹着雪花的路口上。我才放声的大哭起来。姑姑也用眼泪陪伴着我.......

      那就是我与我的母亲的唯一的一次相见了。此后只是断断续续的从村里人的口里得到只言片语的关于母亲的消息。直到那个黄昏......
     是的。那个黄昏,那个致命的黄昏,它定格了我关于母亲的所有幻想。它让我的母亲的脸永远昏黄昏黄,它让我的母亲永远都穿打着补丁的蓝布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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