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并不是一个多产的作家,但《许三观卖血记》、《活着》以及《兄弟》让人们记住了他
■小时候,为了检验当外科医生的父亲,他曾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他和哥哥举一面小镜子,让爸爸给自己开一刀
■后来,当了牙科医生的他特别羡慕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能整天在街上游荡,于是决定写小说了
■余华还说:有段时间,我写小说就是写暴力,到了快崩溃的地步,最后我发现自己再也写不了暴力了
■他13岁的儿子也喜欢阅读,看《兄弟》时看得呜呜地哭
把一生献给你
■小时候,为了检验当外科医生的父亲,他曾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他和哥哥举一面小镜子,让爸爸给自己开一刀
■后来,当了牙科医生的他特别羡慕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能整天在街上游荡,于是决定写小说了
■余华还说:有段时间,我写小说就是写暴力,到了快崩溃的地步,最后我发现自己再也写不了暴力了
■他13岁的儿子也喜欢阅读,看《兄弟》时看得呜呜地哭
把一生献给你
采访莫言的时候,我问莫言,听说你是想吃肥肉馅饺子才当作家的?
莫言呵呵地笑,说,是啊是啊。说完了以后又说,那还是要对文学有感情了。听得我也呵呵地笑。
余华也是个莫名其妙当上作家的人。据说,他想当作家的理由是,首先想当一个懒汉。采访的时候,他指着我和摄影记者,羡慕地说:“你看,你们多轻松啊!我那时候就想去文化馆,因为那里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整天无所事事!”听完后,我也傻呵呵地笑,心里却想,我哪里整天无所事事了!
余华在当作家之前,是个拔牙的医生。他整天看着病人的嘴巴,看里头有没有坏牙、虫牙,估计看也看烦了。找个轻松的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话说回来,没有对文学的热爱,余华估计就不会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如此之远。
王道乾是我喜欢的一位诗人,可惜去世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生坎坷,我看的许多国外诗人的诗句也都是他翻译过来的。
还有穆旦,这也是一位一生坎坷的诗人。他在自己最困顿的时候,依然死死抱住文学不放,翻译了那么多优美的诗歌。而这些诗歌,曾把我的年轻的心一次又一次打动。
我向余华讨教写小说的诀窍,他只说了三个字:“写下去!”
我觉得这三个字可以概括一切小说家、艺术家成功的真理。他们把一生都献给了文学,而文学却让他们感到幸福,比吃肥肉馅饺子、整天无所事事更加幸福。
文学也将成为慰藉他们心灵的篝火,成为陪伴他们一生一世的爱人。
莫言呵呵地笑,说,是啊是啊。说完了以后又说,那还是要对文学有感情了。听得我也呵呵地笑。
余华也是个莫名其妙当上作家的人。据说,他想当作家的理由是,首先想当一个懒汉。采访的时候,他指着我和摄影记者,羡慕地说:“你看,你们多轻松啊!我那时候就想去文化馆,因为那里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整天无所事事!”听完后,我也傻呵呵地笑,心里却想,我哪里整天无所事事了!
余华在当作家之前,是个拔牙的医生。他整天看着病人的嘴巴,看里头有没有坏牙、虫牙,估计看也看烦了。找个轻松的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话说回来,没有对文学的热爱,余华估计就不会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如此之远。
王道乾是我喜欢的一位诗人,可惜去世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生坎坷,我看的许多国外诗人的诗句也都是他翻译过来的。
还有穆旦,这也是一位一生坎坷的诗人。他在自己最困顿的时候,依然死死抱住文学不放,翻译了那么多优美的诗歌。而这些诗歌,曾把我的年轻的心一次又一次打动。
我向余华讨教写小说的诀窍,他只说了三个字:“写下去!”
我觉得这三个字可以概括一切小说家、艺术家成功的真理。他们把一生都献给了文学,而文学却让他们感到幸福,比吃肥肉馅饺子、整天无所事事更加幸福。
文学也将成为慰藉他们心灵的篝火,成为陪伴他们一生一世的爱人。
余华并不是一个多产的作家,但名气却很大,他10年前的作品,比如《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仍然在不断获奖,持续热销。
10年后的现在,他又写了一部《兄弟》,分上下两部出来,好评、恶评都如潮。
对于来自各方面的嘈杂声音,余华大方地承认自己就是个大靶子,肯定要被人打,那就打吧,反正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会有人批评。
过年前联系余华,他说,他正在修改《兄弟》下部,当时上部早已摆在各大书店的显要位置,成了畅销书。
3个月后,在北京饭店的咖啡厅里见到了46岁、有些憔悴的余华。他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说:“对我来说,接受采访比写长篇小说还要艰难。”
有个杂志采访余华,从中午折腾到晚上,问问题、拍照片、喝水、讨论,余华觉得自己能挺过来,特别不容易。
余华说:“我现在面临一个问题,要么所有采访都做,要么所有采访都不做。”
10年后的现在,他又写了一部《兄弟》,分上下两部出来,好评、恶评都如潮。
对于来自各方面的嘈杂声音,余华大方地承认自己就是个大靶子,肯定要被人打,那就打吧,反正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会有人批评。
过年前联系余华,他说,他正在修改《兄弟》下部,当时上部早已摆在各大书店的显要位置,成了畅销书。
3个月后,在北京饭店的咖啡厅里见到了46岁、有些憔悴的余华。他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说:“对我来说,接受采访比写长篇小说还要艰难。”
有个杂志采访余华,从中午折腾到晚上,问问题、拍照片、喝水、讨论,余华觉得自己能挺过来,特别不容易。
余华说:“我现在面临一个问题,要么所有采访都做,要么所有采访都不做。”
在医院长大,家对面就是太平间
少年余华经常趴在窗台上看父亲动手术。每次做完手术后,父亲满身都是血迹。有时候,父亲还举着手,手指头上都是血。
1960年,余华出生在浙江杭州,父亲在省防疫站工作,母亲在浙江医院工作。那时候血吸虫病很严重,余华的父亲响应号召去海盐支援。不久,母亲也带着3岁的余华和哥哥到了海盐。杭州的印象对余华来说太过模糊,只记得他们家住在西湖边上的花港观鱼,是个很有名的景点。
海盐在余华的脑海里是这样的:有木头电线杆、光滑的石板路,大部分楼房都只有两层,剩下的基本上是平房。有一条并不汹涌的河流从县城穿过。
在医院长大的余华,经常见到死人。他家对面就是太平间,睡梦中的余华经常被失去亲人的家属悲痛的哭声吵醒,然后他翻个身又接着睡。余华说他现在睡眠不好,恐怕跟小时候老被惊醒有关。
余华的父亲是医院外科主任,工作的地方也在家对面,就是医院里一间很简陋的平房。余华经常趴在窗台上看父亲动手术。每次做完手术后,父亲的口罩上、帽子上、手术服上都是血迹。有时候,父亲还举着手,手指头上都是血。
医院里面的护士经常会提一些医疗垃圾倒在医院边上的池塘里。到了夏天,苍蝇们就像地毯一样把池塘铺满了。
有一年夏天,父亲躺在藤椅上,余华和哥哥坐在父亲身边。当时父亲给他们哥俩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英国医生在非洲的某个岛上,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他就叫别人举着一面镜子,利用反光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当时余华心想,老爸要是也能这样就太了不起了。
为了检验当外科医生的父亲,余华童年一个很强烈的愿望就是——他和哥哥举一面镜子,让爸爸自己给自己开一刀。
后来写作,余华终于把这个愿望在《阑尾》这篇小说中实现了。
1960年,余华出生在浙江杭州,父亲在省防疫站工作,母亲在浙江医院工作。那时候血吸虫病很严重,余华的父亲响应号召去海盐支援。不久,母亲也带着3岁的余华和哥哥到了海盐。杭州的印象对余华来说太过模糊,只记得他们家住在西湖边上的花港观鱼,是个很有名的景点。
海盐在余华的脑海里是这样的:有木头电线杆、光滑的石板路,大部分楼房都只有两层,剩下的基本上是平房。有一条并不汹涌的河流从县城穿过。
在医院长大的余华,经常见到死人。他家对面就是太平间,睡梦中的余华经常被失去亲人的家属悲痛的哭声吵醒,然后他翻个身又接着睡。余华说他现在睡眠不好,恐怕跟小时候老被惊醒有关。
余华的父亲是医院外科主任,工作的地方也在家对面,就是医院里一间很简陋的平房。余华经常趴在窗台上看父亲动手术。每次做完手术后,父亲的口罩上、帽子上、手术服上都是血迹。有时候,父亲还举着手,手指头上都是血。
医院里面的护士经常会提一些医疗垃圾倒在医院边上的池塘里。到了夏天,苍蝇们就像地毯一样把池塘铺满了。
有一年夏天,父亲躺在藤椅上,余华和哥哥坐在父亲身边。当时父亲给他们哥俩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英国医生在非洲的某个岛上,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他就叫别人举着一面镜子,利用反光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当时余华心想,老爸要是也能这样就太了不起了。
为了检验当外科医生的父亲,余华童年一个很强烈的愿望就是——他和哥哥举一面镜子,让爸爸自己给自己开一刀。
后来写作,余华终于把这个愿望在《阑尾》这篇小说中实现了。
不想一辈子拔牙,于是一心当作家
余华特别羡慕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能整天在街上游荡,而作曲和绘画又都太难学,于是他决心当作家杀入文化馆。
没考上大学让余华失落了两天,后来就无所谓了。倒是父亲持续失落了很长时间,他曾经对余华上大学满怀希望。1978年高考恢复考英语后,更难考了,余华之前压根儿没怎么学过(在说“英语”的“英”字时,余华“英”了半天,发音不准)。
余华想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但是父亲却让他做医生,还四处托人找关系,走后门给他找工作。文革结束后,两次都没考上大学的余华只能去拔牙了。牙医余华的病人基本都是农民,农忙的时候牙医们都很清闲,等到农民闲下来了,余华的旺季就来了,拔牙、治牙、安假牙的病人络绎不绝。
余华所在的卫生院还承担了一个任务——每年暑假,给工厂、学校,甚至幼儿园的人打防疫针,这个任务就由余华来干。基本上一个夏天,余华都背着个药箱,戴着一顶草帽,到处去打防疫针。打针打得多了,余华就有点自由散漫了。偶尔偷跑出去溜到朋友所在的工厂跟他们一起打会儿扑克。
当时卫生院的消毒方法极其简陋。“你知道怎么消毒的吗?就是将纱布铺好了,把针头搁在上面放在铝饭盒内,然后再放到高压锅里,煮上一段时间,就算消毒了。”
当时物资太贫乏了,不像现在都用一次性针头,余华用的那种针头上面都有倒钩,最惨不忍睹的就是给幼儿园的孩子打针。尽管余华反复挑选,无奈针头都有倒钩,拔出来后,小孩能哭上一下午,疼啊!
于是余华三番五次去跟院长申请买一块磨刀石,院长终于同意了。磨刀石买回来后,余华又花了一个下午把带倒钩的针头给磨平了。以后余华再去打针,把细的先给幼儿园的孩子用,粗的就给工厂的工人们用,他们皮厚点。
工作一段时间后,20岁还不到的余华经常会很痛苦地思考:“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一辈子就拔牙吗?”
余华特别羡慕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能整天在街上游荡。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一个在文化馆作曲的朋友,为什么不上班?对方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在大街上这样走来走去就是上班。”余华向对方讨教,怎么才能进文化馆。人家告诉他,作曲可以,绘画可以,写作也可以,只要取得成绩,就有可能调到文化馆。
余华回去琢磨了很久,绘画和作曲都太难了,那就写作吧!就这样,最多认识五千个汉字的余华正式开始写小说了。
后来有评论家表扬余华语言简洁,用词准确,余华说是因为他认识的字实在不多。
没考上大学让余华失落了两天,后来就无所谓了。倒是父亲持续失落了很长时间,他曾经对余华上大学满怀希望。1978年高考恢复考英语后,更难考了,余华之前压根儿没怎么学过(在说“英语”的“英”字时,余华“英”了半天,发音不准)。
余华想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但是父亲却让他做医生,还四处托人找关系,走后门给他找工作。文革结束后,两次都没考上大学的余华只能去拔牙了。牙医余华的病人基本都是农民,农忙的时候牙医们都很清闲,等到农民闲下来了,余华的旺季就来了,拔牙、治牙、安假牙的病人络绎不绝。
余华所在的卫生院还承担了一个任务——每年暑假,给工厂、学校,甚至幼儿园的人打防疫针,这个任务就由余华来干。基本上一个夏天,余华都背着个药箱,戴着一顶草帽,到处去打防疫针。打针打得多了,余华就有点自由散漫了。偶尔偷跑出去溜到朋友所在的工厂跟他们一起打会儿扑克。
当时卫生院的消毒方法极其简陋。“你知道怎么消毒的吗?就是将纱布铺好了,把针头搁在上面放在铝饭盒内,然后再放到高压锅里,煮上一段时间,就算消毒了。”
当时物资太贫乏了,不像现在都用一次性针头,余华用的那种针头上面都有倒钩,最惨不忍睹的就是给幼儿园的孩子打针。尽管余华反复挑选,无奈针头都有倒钩,拔出来后,小孩能哭上一下午,疼啊!
于是余华三番五次去跟院长申请买一块磨刀石,院长终于同意了。磨刀石买回来后,余华又花了一个下午把带倒钩的针头给磨平了。以后余华再去打针,把细的先给幼儿园的孩子用,粗的就给工厂的工人们用,他们皮厚点。
工作一段时间后,20岁还不到的余华经常会很痛苦地思考:“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一辈子就拔牙吗?”
余华特别羡慕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能整天在街上游荡。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一个在文化馆作曲的朋友,为什么不上班?对方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在大街上这样走来走去就是上班。”余华向对方讨教,怎么才能进文化馆。人家告诉他,作曲可以,绘画可以,写作也可以,只要取得成绩,就有可能调到文化馆。
余华回去琢磨了很久,绘画和作曲都太难了,那就写作吧!就这样,最多认识五千个汉字的余华正式开始写小说了。
后来有评论家表扬余华语言简洁,用词准确,余华说是因为他认识的字实在不多。
四处投稿,一个电话告诉他成功了
稿子先寄给《人民文学》、《收获》,退回后就改成《北京文学》等,到最后实在没地方寄了,就寄到本省的《东海》、《西湖》。
刚开始写小说的余华胃口很大。稿子写完先寄给《人民文学》、《收获》,退回来以后就改成《北京文学》、《上海文学》,然后是内蒙的《草原》,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地方寄了,就寄到本省的《东海》、《西湖》。
那时候余华全家都非常敏锐,一看就知道什么是退稿,什么是希望稿。只要是很厚的大信封,从围墙外边扔进来,家里人就会喊,退稿来了!如果是一封轻飘飘的薄信,就说明有希望了。
当时投稿不用贴邮票,在信封上剪一个角就行。余华尽管屡战屡败但毫不气馁,收到退稿信把信封翻过来粘好,再剪一个角,又丢进邮筒里。
改变余华命运的是1983年11月的一天,余华接到一个电话。当时整个海盐县只有一部总机,在县邮电局。那个找余华的电话,从上午就开始打,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终于挂通了。当时,余华还在给人拔牙。他以为是镇上同学打来的,结果拿起话筒,里面是总机的声音,一个女孩说有一个北京的长途。当时余华的心里一阵狂跳,知道好事要来了,他拿着电话站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等着北京的电话来。这其间有好几个电话打进来,不是找牙科医院,就是找别人。余华对着电话勃然大怒地喊:“不许你们再打进来了,我在等一个中央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是当时《北京文学》副主编周雁如(现已去世),说:“你是余华吧?你的稿子我们用了。”
发表文章这件事情在海盐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当时一个县委宣传部长也姓余,是余华父亲的老朋友,他直接就跟余华的父亲说:“你这个孩子是有才华的,不能再让他拔牙了,让他去文化馆吧。”
刚开始写小说的余华胃口很大。稿子写完先寄给《人民文学》、《收获》,退回来以后就改成《北京文学》、《上海文学》,然后是内蒙的《草原》,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地方寄了,就寄到本省的《东海》、《西湖》。
那时候余华全家都非常敏锐,一看就知道什么是退稿,什么是希望稿。只要是很厚的大信封,从围墙外边扔进来,家里人就会喊,退稿来了!如果是一封轻飘飘的薄信,就说明有希望了。
当时投稿不用贴邮票,在信封上剪一个角就行。余华尽管屡战屡败但毫不气馁,收到退稿信把信封翻过来粘好,再剪一个角,又丢进邮筒里。
改变余华命运的是1983年11月的一天,余华接到一个电话。当时整个海盐县只有一部总机,在县邮电局。那个找余华的电话,从上午就开始打,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终于挂通了。当时,余华还在给人拔牙。他以为是镇上同学打来的,结果拿起话筒,里面是总机的声音,一个女孩说有一个北京的长途。当时余华的心里一阵狂跳,知道好事要来了,他拿着电话站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等着北京的电话来。这其间有好几个电话打进来,不是找牙科医院,就是找别人。余华对着电话勃然大怒地喊:“不许你们再打进来了,我在等一个中央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是当时《北京文学》副主编周雁如(现已去世),说:“你是余华吧?你的稿子我们用了。”
发表文章这件事情在海盐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当时一个县委宣传部长也姓余,是余华父亲的老朋友,他直接就跟余华的父亲说:“你这个孩子是有才华的,不能再让他拔牙了,让他去文化馆吧。”
下乡采风,差点搂着小猪睡觉
在小旅店里,农民怕把小猪冻坏,就把猪都放在被窝里一起睡,还问余华要不要也抱一头睡,还能取暖……
余华一到文化馆,就遇上一件大事。1984年,文化馆大张旗鼓地开始搞“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就是抢救民间文学。因为一些民间艺人年事已高,民间歌谣、民间故事、民间谚语急需整理,余华是最新进去的,立刻就被派到乡下去收集民间歌谣。
好啦,余华又戴着一顶草帽,背着一个水壶,水壶上挂了一条毛巾,穿着双拖鞋,在乡下晃了好几个月。那时候夏天太阳毒,等余华再回县城的时候,除了脸没晒着,全身都晒得跟刚从非洲回来一样。
采风之前,余华准备了10块钱、20斤粮票。在乡下的一个多月,余华就住在公社的小旅店里,一般旅店有五六张床,基本就余华一个人住。床上跳蚤很多,余华被咬醒后,就不断从这张床挪到那张床,来来回回地折腾。
当地的农民特别好,他们把最便宜的本地茶泡在大木桶里。烈日下,穿着拖鞋的余华走到桶边上,和农民聊天,喝他们的水,喝完后再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上路。农民每次都很客气地问,茶水怎么样?
有时候余华坐在田边,问插秧的农民:“你们这里有没有会讲故事的老人?”他们说,有啊!有啊!就推荐给余华。
这段经历成为《活着》开头的那个原型——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的“我”。
在《许三观卖血记》里,许三观住在小旅店里,跟他同屋的农民抱着猪睡觉,就跟余华看到的一样。“那时是冬天,在一个小旅店里,有个农民买了两头小猪,他没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轮船,他就到那个小旅店跟我住一起。他怕把小猪冻坏,就把猪放在被窝里一起睡。晚上,老听到哼哼的叫声。”
农民问余华要不要也抱一头睡,还能取暖,余华赶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采风搞了整整一年。
现在的余华说:“青春的年华,一去不回了!”
余华一到文化馆,就遇上一件大事。1984年,文化馆大张旗鼓地开始搞“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就是抢救民间文学。因为一些民间艺人年事已高,民间歌谣、民间故事、民间谚语急需整理,余华是最新进去的,立刻就被派到乡下去收集民间歌谣。
好啦,余华又戴着一顶草帽,背着一个水壶,水壶上挂了一条毛巾,穿着双拖鞋,在乡下晃了好几个月。那时候夏天太阳毒,等余华再回县城的时候,除了脸没晒着,全身都晒得跟刚从非洲回来一样。
采风之前,余华准备了10块钱、20斤粮票。在乡下的一个多月,余华就住在公社的小旅店里,一般旅店有五六张床,基本就余华一个人住。床上跳蚤很多,余华被咬醒后,就不断从这张床挪到那张床,来来回回地折腾。
当地的农民特别好,他们把最便宜的本地茶泡在大木桶里。烈日下,穿着拖鞋的余华走到桶边上,和农民聊天,喝他们的水,喝完后再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上路。农民每次都很客气地问,茶水怎么样?
有时候余华坐在田边,问插秧的农民:“你们这里有没有会讲故事的老人?”他们说,有啊!有啊!就推荐给余华。
这段经历成为《活着》开头的那个原型——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的“我”。
在《许三观卖血记》里,许三观住在小旅店里,跟他同屋的农民抱着猪睡觉,就跟余华看到的一样。“那时是冬天,在一个小旅店里,有个农民买了两头小猪,他没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轮船,他就到那个小旅店跟我住一起。他怕把小猪冻坏,就把猪放在被窝里一起睡。晚上,老听到哼哼的叫声。”
农民问余华要不要也抱一头睡,还能取暖,余华赶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采风搞了整整一年。
现在的余华说:“青春的年华,一去不回了!”
写完《兄弟》,他说他能把握现实了
对于余华的小说,开始都是好评,后来渐渐恶评也开始出来了,但他自己坚持认为,小说基本上是一部比一部好。
余华在文坛的地位其实在1987年、1988年就确立了,但那时是在小圈子里,书只印两三千册,还是出版社赔钱出的。新闻界的介入,救了余华。他的小说能在报纸上发表了,有了第二渠道。那时余华和格非第一次见面还在感慨,今后发稿不成问题了。
那时的余华和苏童、格非、北村等集体被称为“先锋派作家”,可能因为当牙医或者生活体验的偏好,余华以残忍、冷酷的文字书写死亡、暴力。比如《现实一种》和《在细雨中呼喊》。
当年《活着》刚出来的时候,文学评论界有人特别失望。批评余华说,你怎么写这样的小说?还有人很直接地对他说,不是不喜欢《活着》,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写了一本不是先锋派的小说。
不过,后来《活着》被张艺谋看中,改编成电影,1994年获了法国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1995年《许三观卖血记》出来的时候,更有人告诉余华,你是先锋派作家,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书名,简直跟赵树理差不多。但是后来读者和评论家们还是接受了那两部作品。
余华觉得,小说不能只写杀人放火。余华说,有一段时间写小说就是写暴力,真的受不了,都快到崩溃的地步。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最后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写暴力了。但是那种文字的冷酷,还是保留了下来。
1993年到1994年,余华写了两年的电视剧,一共赚了30万。余华高兴的想,有了这笔巨款一生都不用愁了。等到钱有点紧张的时候,余华的旧书卖得好起来了,每年都有不错的版税收入。当生活轻松无忧的时候,余华发现他的小说缺乏动力。
从1996年开始,余华开始写随笔,大家都觉得写得好,他就高兴地继续写,一写就写到了2000年。接着余华开始鼓足干劲写长篇的大部头小说,横跨一个世纪,涵盖3个家族,结果越写越不顺利,到2003年,余华干脆歇笔,带着老婆孩子去美国呆了7个月,回来后,余华发现,那种写下去的欲望没有了。那次创作上的苦闷过去后,余华开始写《兄弟》。
余华并不赞成别人说他“沉寂了10年”,也不认为《兄弟》是一时血热的作品。《兄弟》花了余华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不断受到出版社的催促。“以前是刊物,现在是出版社,都在压迫我。”
写完《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余华最满意的作品是《许三观卖血记》。现在余华最满意的是《兄弟》。《兄弟》是余华作品里篇幅最长的,51万字,之前20年的小说、随笔和散文加起来,字数也没达到150万字。
写完《兄弟》以后,余华说:“我可以把握现实了。”
■印象
老婆说,不能写作了接着拔牙
余华在文坛的地位其实在1987年、1988年就确立了,但那时是在小圈子里,书只印两三千册,还是出版社赔钱出的。新闻界的介入,救了余华。他的小说能在报纸上发表了,有了第二渠道。那时余华和格非第一次见面还在感慨,今后发稿不成问题了。
那时的余华和苏童、格非、北村等集体被称为“先锋派作家”,可能因为当牙医或者生活体验的偏好,余华以残忍、冷酷的文字书写死亡、暴力。比如《现实一种》和《在细雨中呼喊》。
当年《活着》刚出来的时候,文学评论界有人特别失望。批评余华说,你怎么写这样的小说?还有人很直接地对他说,不是不喜欢《活着》,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写了一本不是先锋派的小说。
不过,后来《活着》被张艺谋看中,改编成电影,1994年获了法国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1995年《许三观卖血记》出来的时候,更有人告诉余华,你是先锋派作家,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书名,简直跟赵树理差不多。但是后来读者和评论家们还是接受了那两部作品。
余华觉得,小说不能只写杀人放火。余华说,有一段时间写小说就是写暴力,真的受不了,都快到崩溃的地步。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最后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写暴力了。但是那种文字的冷酷,还是保留了下来。
1993年到1994年,余华写了两年的电视剧,一共赚了30万。余华高兴的想,有了这笔巨款一生都不用愁了。等到钱有点紧张的时候,余华的旧书卖得好起来了,每年都有不错的版税收入。当生活轻松无忧的时候,余华发现他的小说缺乏动力。
从1996年开始,余华开始写随笔,大家都觉得写得好,他就高兴地继续写,一写就写到了2000年。接着余华开始鼓足干劲写长篇的大部头小说,横跨一个世纪,涵盖3个家族,结果越写越不顺利,到2003年,余华干脆歇笔,带着老婆孩子去美国呆了7个月,回来后,余华发现,那种写下去的欲望没有了。那次创作上的苦闷过去后,余华开始写《兄弟》。
余华并不赞成别人说他“沉寂了10年”,也不认为《兄弟》是一时血热的作品。《兄弟》花了余华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不断受到出版社的催促。“以前是刊物,现在是出版社,都在压迫我。”
写完《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余华最满意的作品是《许三观卖血记》。现在余华最满意的是《兄弟》。《兄弟》是余华作品里篇幅最长的,51万字,之前20年的小说、随笔和散文加起来,字数也没达到150万字。
写完《兄弟》以后,余华说:“我可以把握现实了。”
■印象
老婆说,不能写作了接着拔牙
一有几个人影响了我的写作和阅读,余华是其中一个。
很多年了,擅长于遗忘的我记得他小说中诸多细节,比如他一篇短篇小说《朋友》的开头:“大名鼎鼎的昆山走出了家门,他一只手捏着牙签剔牙,另一只手提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
二
我带着从前买的余华的书请他签名。余华在每本书上写着“彭治国先生惠存,余华,2006,4,2”。
字写得很差,和我有一拼。
三
余海果是余华的儿子,今年13岁了。他的有些习惯和他父亲相似。比如余华喜欢躺在床上看书,他也喜欢躺在床上看书。
儿子9岁时,妻子给他看余华写的《18岁出门远行》。结果没多久,余华经过他房门,发现屋里传来鼾声。推门进去,儿子睡着了,书只看了两页。
不过,儿子对父亲的有些作品非常喜欢。比如《许三观卖血记》,比如《活着》。
前不久,他看父亲的《兄弟》。当时妻子陈虹正在炒菜,炒菜时,抽风机的声音很大。
后来陈虹出来拿东西,就听见儿子在呜呜地哭,哭的声音很大。原来是看书看哭了。
余华现在不让儿子看自己写的书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的那几本书,读几遍就够了。”
四
余华说:“我父亲当年想把我设计成一个牙医,结果没有成功,现在,我绝对不会把儿子设计成一个作家!”不过,看到儿子喜欢阅读后,余华就开始给他推荐一些书,比如《基度山伯爵》、《封神演义》、《隋唐演义》。今年暑假还要让他读《三国演义》,“不过他(指儿子)现在学习任务重,没时间看书”。
余华没推荐儿子看《哈利·波特》,儿子却已经看到《哈利·波特6》了。
儿子读完他推荐的《三个火枪手》以后,惊讶道:“没想到还有比《哈利·波特》更好看的小说!”
五
余华的妻子陈虹和余华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
原来写诗歌的陈虹现在不写诗歌了,她的主要工作变成了在家里带孩子,搞没人看的晚会。
陈虹说,如果牙痛,不会找曾经做过牙科医生的余华,因为他20年不做牙医了,而且机器也落伍了。但陈虹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万一以后你不能写作了,生活没有着落了,咱们就到街上摆一个拔牙的摊子,你拔牙,我在边上给你收款”。
简 介
余华,浙江人,1960年出生,现定居北京从事创作。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以实验性极强的作品,在文坛和读者之间引起颇多的震撼和关注,成为中国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人物。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唤》、《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中篇小说集,随笔集《灵魂饭》等。其作品已经被翻译成英、法、德、日、韩等文在国外出版。其中《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20世纪90年代最有影响的10部作品。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兄弟》又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很多年了,擅长于遗忘的我记得他小说中诸多细节,比如他一篇短篇小说《朋友》的开头:“大名鼎鼎的昆山走出了家门,他一只手捏着牙签剔牙,另一只手提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
二
我带着从前买的余华的书请他签名。余华在每本书上写着“彭治国先生惠存,余华,2006,4,2”。
字写得很差,和我有一拼。
三
余海果是余华的儿子,今年13岁了。他的有些习惯和他父亲相似。比如余华喜欢躺在床上看书,他也喜欢躺在床上看书。
儿子9岁时,妻子给他看余华写的《18岁出门远行》。结果没多久,余华经过他房门,发现屋里传来鼾声。推门进去,儿子睡着了,书只看了两页。
不过,儿子对父亲的有些作品非常喜欢。比如《许三观卖血记》,比如《活着》。
前不久,他看父亲的《兄弟》。当时妻子陈虹正在炒菜,炒菜时,抽风机的声音很大。
后来陈虹出来拿东西,就听见儿子在呜呜地哭,哭的声音很大。原来是看书看哭了。
余华现在不让儿子看自己写的书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的那几本书,读几遍就够了。”
四
余华说:“我父亲当年想把我设计成一个牙医,结果没有成功,现在,我绝对不会把儿子设计成一个作家!”不过,看到儿子喜欢阅读后,余华就开始给他推荐一些书,比如《基度山伯爵》、《封神演义》、《隋唐演义》。今年暑假还要让他读《三国演义》,“不过他(指儿子)现在学习任务重,没时间看书”。
余华没推荐儿子看《哈利·波特》,儿子却已经看到《哈利·波特6》了。
儿子读完他推荐的《三个火枪手》以后,惊讶道:“没想到还有比《哈利·波特》更好看的小说!”
五
余华的妻子陈虹和余华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
原来写诗歌的陈虹现在不写诗歌了,她的主要工作变成了在家里带孩子,搞没人看的晚会。
陈虹说,如果牙痛,不会找曾经做过牙科医生的余华,因为他20年不做牙医了,而且机器也落伍了。但陈虹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万一以后你不能写作了,生活没有着落了,咱们就到街上摆一个拔牙的摊子,你拔牙,我在边上给你收款”。
简 介
余华,浙江人,1960年出生,现定居北京从事创作。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以实验性极强的作品,在文坛和读者之间引起颇多的震撼和关注,成为中国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人物。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唤》、《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中篇小说集,随笔集《灵魂饭》等。其作品已经被翻译成英、法、德、日、韩等文在国外出版。其中《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20世纪90年代最有影响的10部作品。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兄弟》又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原作者: 彭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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