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王珩和那个受伤姑娘萌萌的谈判，进行得很艰难。
　　萌萌抓住杨正伟不愿意打官司的心理底线，在赔偿数额上坚持自己的诉求。王珩使尽浑身解数，才让萌萌对索赔金额略降为，整容费100万，人身伤害赔偿176万。否则，就不打算私了，而走法律程序。
　　杨正伟只好答应萌萌的条件，但要求整容费必须提供国内医院的收费凭据。萌萌坚持要去韩国整容，无法提供国内医院收费凭据，而愿意降整容费减少10万。杨正伟不同意，100万，就100万，但必须有国内医院提供的收费单据。
　　正当双方处于焦作状态时，警方提醒姑娘，当时在大街上与一个外国老年男子的行径，不仅足以说明她自己存在过错，并属于过错在先，而且还涉嫌卖淫嫖娼犯罪。
　　“放屁！”萌萌一急，竟撒起泼来，“我们是朋友关系！”
　　警方呵斥姑娘检点自己的言行，并问：“一个60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20多岁的姑娘在大街上拥吻，属于哪种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他是我男朋友，我是她女朋友！”
　　“哪有年龄相差这么悬殊的男女朋友？”
　　“什么？28岁的姑娘可以嫁给82岁的老头，26岁的姑娘和62岁的老头谈恋爱犯法啦？”
　　“……”
　　警方一时竟无语。
　　“我申明，严重怀疑你们警方的办案动机。请问，当时，你们的询问笔录哪里去了？现在怎么突然扯上什么卖淫嫖娼了？你们是不是官官相护，仗势欺人呀？那好吧，你们判我卖淫嫖娼吧，那你们去把嫖客抓来对质呀。那老头，是外资方的首席代表，你们去把他抓来呀！”
　　这姑娘好歹在合资公司打拼了几年，知道政府不敢得罪老外而且还百般讨好，生怕影响招商引资，所以，老外在中国，正派点的，好不逍遥自在；下作之流，则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把人性丑恶的一面尽情释放出来。这些年，老外在公共场所伤风败俗地裸行裸浴裸晒，在大街上肆意亵渎妇女，甚至强奸妇女的事件屡见不鲜，一般也就被媒体曝光一下，最后，都不了了之。
　　杨正伟理解警方哥们的苦衷，看来，那姑娘一扯上外国佬，还真拿她没办法。但是，警方哥们还是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就是人身伤害赔偿费176万，由杨正伟所在单位以赞助的名义提供给见义勇为基金，然后，从见义勇为基金支付给受到伤害的姑娘萌萌。这样，等于杨正伟的单位为杨正伟儿子的过错买了单。同时，杨正格也找到一家整容医院，以支付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为条件，由这家医院先收诊萌萌并收入100万医疗费，然后将其转去韩国整容，支付给她90万整容费，同时，开出医疗费100万的单据。
　　好，按照杨正伟的精心盘算，萌萌的医疗费36万，整容费100万，和人身伤害赔偿176万，共计312万，都敲定了，也不用自己掏钱，一分都不用掏。
　　哈哈哈！
　　杨正伟吩咐办公室通知班子成员开会。
　　会议议程三项：一，研究处级干部竞聘入围考察人选名单；二，研究培训中心费用补贴事项；三，研究向见义勇为基金提供赞助事宜。
　　首先，进行会议第一项议程。人事处汇报：按照上一次会议确定的处级干部竞聘选用方案，组织了竞聘考试和民主推荐。其中6个副处长职位属于竞聘上岗，加总每位参加竞聘者的考试成绩（包括笔试和面试）和民主测评分，排出了前6名；4个副处级非领导职位在担任正科级20年以上的干部中进行民主推荐，也推出了前4名。本来一切进展顺利，但问题是，杨正伟发现肖冰婕居然没有进入前6名，他拿着人事处的汇报材料，左看右看，翻过来再看，她还是赫然摆在第7名。
　　肖冰婕的工作态度、工作能力和工作成效还是有目共睹的，人缘也很不错，杨正伟本以为她是十拿九稳的，可是，却以0。5分之差搞了个第7名，这就意味着落选了。
　　如今，大家对干部选任提拔都非常敏感，所以，纷纷搞竞聘。其实，竞聘也是换汤不换药，掩人耳目而已。首先，竞聘方案就是为某些进入领导视线的人量身定制的；其次，考试题目及其内容都是一些老八股的东西，过去封建时代的八股文主要强调形式，而现在主要强调内容，强调答题的观点内容必须是《领导干部竞聘上岗1000题》之类的书上提供的标准答案，否则，答得再好也得不到分。你想呀，要是允许每个竞聘者都能自由发挥，那谁还去买那些领导干部竞聘上岗500题、1000题之类的粗制滥造到连篇累牍都是错别字的书呀。而实际上，领导干部竞聘已经成为一种在全国范围进行的独特的官考，围绕这个官考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也就是利益链。当今，官本位引诱着全社会的人都往官道上涌，这根链子能拴住多少人啊。所以，在现在的“科举”考试中根本不可能再出现苏东坡杜撰尧与士的对话并辩解“帝尧之圣德，此言亦意料中事耳。”的佳话了。其三，面试是不着边际不靠谱的一个程序，基本靠打招呼，拉关系，凭感情打分；其四，民主推荐环节，也是拉票很重要，不能临考拉票，而是要放长线，平时就要从长远出发，通过各种手段培养感情，其后果是导致关系庸俗化；其五，方案中设置有领导评议分，其权重足以推翻前面所有程序所形成的结果，仍然还是领导最终决定命运。
　　从每一个程序的得分情况来看，肖冰婕的民主评议得分很高，这和她的性格有关。
　　肖冰婕始终和大家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庸俗关系，时刻把手机攥在手里，连上厕所都在不停地接打电话和接发短信。她随便就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满世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也不管熟不熟悉，然后，就与所有的人电话、短信不断。其中不少人都会给她发荤段子调情，她则积极主动地与对方互动。
　　含蓄一点的，给她发“汉语谈恋爱：大学里有两种人没有恋人，一种是谁都看不上，另一种是谁都看不上。生活中有两种人喜欢独身，原来是喜欢一个人，现在是喜欢一个人。恋爱中有两种人容易被甩，一种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一种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委婉一点的，给她发“喝酒的五个阶段：少女阶段，严防死守；小妇阶段，半推半就；壮年阶段，来者不拒；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老太太阶段，不行还要瞎比划！”
　　有了几个回合后，就赤裸裸地给她发“领导面试应聘女秘书，问：‘女人的两个嘴有什么区别？’第一个答：‘一个没毛，一个有毛。’第二个答：‘一个是横的，一个是竖的。’第三个答：‘一个会说话，一个不会说话。’第四个答：‘一个自己用，一个领导用。’请问，领导会录用哪一个？”
　　她一边暗自淫笑一边赶紧回信息过去，“肯定录取第四个！”
　　于是，对方又发来一条，“手机评价：联通好，还是移动好？”
　　她回复“联通、移动，都好！”
　　“你喜欢联通，还是移动呀？”
　　“都喜欢！”
　　“你用联通，还是移动呢？”
　　“先联通，再移动呀！”
　　……
　　天，一个女人和男人，有的还是天天碰面的同事，居然用手机进行这种对话，简直是下流至极，太厚颜无耻了。
　　肖冰婕不仅每天都和许多男人包括男同事进行这样的互动，而且，无论是在酒桌上、歌厅里，还是在电梯间、办公室，谁都可以当面和她调笑，甚至进行肢体骚扰，甚至，你不惹她，她就惹你。她从穿着打扮到举止行为，整个就是公然昭示，欢迎骚扰，渴望骚扰！
　　性骚扰，在文明社会被当着一种严重的事情对待，不仅受到道德的约束，而且还有法律的震慑。女士如果受到性骚扰会感到人格被侵害，精神被伤害，会极力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而男人如果被指控有性骚扰行为，则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后果十分严重。所以，在文明国度，男士一般不能随便向女士要电话号码，而女士也不会随便告诉对方自己的电话号码，一旦告诉，则表明愿意对方来和自己保持联系，或者约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此看来，肖冰婕之流实质上就像一群原始人，处于性混乱之中。
　　有一位年老一点的女同事曾善意提醒过她，肖冰婕还好意思说，“在中国，到处都这样，就将就一点吧！”
　　现在的人际关系就这么庸俗，肖冰婕从这种庸俗关系中，得到了超常的发挥，得了高分。同时，肖冰婕的笔试也不错，因为，她以前参加过一次笔试，没有按照官考试题答卷要求做卷，结果没有进入面试。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她买了好几种官考试题和答案汇编的书，而且尽可能地对其进行强化记忆，也就是死记硬背。功夫不负苦心人，这次，肖冰婕笔试过了关。
　　肖冰婕以0。5分的差距落后，问题就出在面试上。竞聘方案设置了面试程序，但面试的方法很多，人事部门选择了一种叫着小组切分的方式进行面试。这种形式，最容易形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情况，所以赢得考官的口味很重要。而在这次面试的考官中，又增加了4名外聘专家。参试者中不少人都通过各种途径和考官取得了联系，进行了沟通，而肖冰婕却忽略了那4名外聘专家，他们把高分给了其他人。但不管怎么样，结果出来了，怎么办？
　　杨正伟感到非常为难，便低沉地说，“请大家发表意见吧。”
　　于是，有人表态，按照方案和考试、推荐的结果，按顺序取6名为副处长和4名副处级；也有人表态，考察是否可以扩大一点范围，因为，考察对象不见得每个人都没有问题，都能通过考察，所以适当扩大考察名额是有道理的，这也体现了组织管干部的原则；还有人不做声。最后，杨正伟拍板，根据大家的意见，副处长扩大两个名额进行考察，副处级也扩大两个考察名额。
　　这样一来，副处长的考察名额里就有肖冰婕，而另一位正好是到省里担任副秘书长的前任局长的外甥。而副处级增加的两个名额里，也正好把两个资格老但对自己颇有微词的老科长给解决了。
　　杨正伟，往椅背上一靠，松了一口气。
　　接着，研究培训中心的费用补贴问题。这个议题由财务预算处汇报，很简单，培训中心承担了大量干部培训任务，费用本身很紧张，但上半年，有一位员工因严重工伤需要支付医药费36万元和整容费100万元，培训中心无力承担，申请拨补。经财务预算处审核，拟同意，现提请会议审定。事前，杨正伟跟财务预算处和培训中心负责人都说好了。告诉他们，胡萍在工作中由于使用煤气不当，造成大面积烧伤，进行了救治和整容。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讲，胡萍本是培训中心的员工，尽管是派在杨正伟家做事，对她而言，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说是工伤。再说，班子里除了赵明全谁也不知道胡萍是谁，在哪里做事，如何受的伤。赵明全既不会说破胡萍的来龙去脉，也不会跑到杨正伟家去核实她现在的情况。加之，培训中心又不需要自己掏钱，而是由上面拨补，根本就不在意，更何况培训中心和财务预算处的负责人都是杨正伟亲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对情况问都没问一声，就立马去办理，还生怕办不好。听完财务预算处的汇报，大家都谈不出什么意见，只好异口同声地说：“同意。”杨正伟最后强调，“根据大家的意见，局里对培训中心予以经费拨补，以解决其实际困难，但培训中心一定要凭医疗费单据实现实报实销，要经得起内外部的检查监督。”
　　至于向见义勇为基金提供赞助的问题，基金会来了正式的募捐函文，这种函文，每年都会收到不少，可以赞助，也可以不赞助，可以多赞助，也可以少赞助，完全看“一把手”愿意不愿意，乐意不乐意。来函一般都会充分阐述其重大意义和作用，并强调社会各单位各部门的责任和义务，然后列上募捐的数额。这份募捐函文上写的是200万。杨正伟问大家，“社会上经常搞募捐，这个给不给呀，请发表发表意见吧。”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不想给就不会提交会议审议，既然拿来上会，肯定是想给。于是，又一致表示，“同意。”
　　所有议题都研究完了，并达成了一致意见，形成了决定。
　　杨正伟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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