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琐忆之五

够莲蓬

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们村子三面环水，以学校后面的池塘面积为最大，水最深。每当夏天来临之际，池塘里荷花盛开，硕大如伞的荷叶恰如少女如碧的裙裾，微风浮动，翩翩起舞，如梦似幻。其间撑起的朵朵荷花，或红或白，如红霞，似梨花，散发着阵阵诱人的芬芳，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夏天的一个饭空，班里的二狗子神秘兮兮的把我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从他破旧的黄书包里掏出两个莲蓬朵递到我手里，我兴奋的剥开绿珠似的莲蓬子儿，去掉外壳，嫩白的籽粒轻放进嘴里，微微嚼动，鲜嫩清香，异常好吃。另一朵实在舍不得吃掉，放进我的衣兜里，以便慢慢享用。然后我用乞求的口气问二狗子怎么弄来的莲蓬。二狗子告诉我是从学校后面的池塘里偷摘来的。在我的再三哀求下，二狗子终于给我面授机宜，条件是用四个莲蓬朵作交换，我愉快的答应下来。原来鬼机灵般的二狗子，下水挺有一套，为不被水淹没，下水后用手攥住大把藕茎，让其拖着身体，然后慢慢前行，就能轻松够取莲蓬。平时池塘有专门看护的，那时阶级斗争那根弦绷得很紧，一防地富反坏右搞破坏；二来怕谁家孩子误入池塘而被水淹死。陈老六家的二儿子就是因为饭空够莲蓬掉进池塘的，当时用生产队的那头老牛，将其头朝下搭在牛背上，由饲养员牵着，围村转悠了多半天，愣是没救过来。打那以后，家长们叮嘱并提防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到池塘里游泳摸鱼或够莲蓬而发生意外。生性好动的个别男孩还是突破家长的层层防线，照样游泳洗澡够莲蓬。家长们为此大伤脑筋，想出了种种办法。有在孩子身上涂抹锅灰的，有用毛笔在孩子身上画记号的，也有孩子回家后在皮肤上划道道的。最终是想尽千方百计，还是无计可施。

就在二狗子给我面授机宜后的第二天，我早早吃过午饭，一个人偷偷来到池塘边，看看周边无人，便迅速脱掉衣服，拽着池塘岸边的野草，轻轻滑进水里，没想到，草被我用力拽断了，一下子跌入池塘底，求生的本能使我手脚并用，拼命挣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脑袋终于浮出水面。我深呼一口气，立即想到二狗子的办法，小手紧紧攥住身边的几颗藕茎，所幸的是没被水里的“小鬼”叫去，那次我够了一大把莲蓬朵，给二狗子了四朵，剩下的也不敢拿回家，分给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吃了。几个大个子的同学吃了后，欢呼雀跃，摩拳擦掌，纷纷要到池塘里去够。很快等到个机会，那是大队里的砖瓦窑起窑，大队书记找校长让高年级的学生去义务劳动，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全班同学把窑里的砖瓦运出来，真是又累又渴又饿，看看个个鼻灰脸灰，跟个小鬼似的，大家都面面相觑，哑然失笑。最后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唱着胜利的革命歌曲，欢快的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可就在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几个大点的学生嘀咕了几句，二狗子也拉起我的手，偷偷的溜掉了，我们几个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来到池塘，脱掉衣服，跳跃进去，洗刷掉身上的灰尘后，我们够了很多莲蓬。就在上岸的时候，发现衣服都不见了。原来是看池塘的老光棍把我们的衣服收走了。我们几个只能在池塘边的紫穗槐树墩里猴着，双手捂紧裆部，露着光光的屁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凑巧的是，班里的女生翠兰放学路过，二狗子捏住鼻子变着腔调从树缝里喊她的名字，让她别靠近我们，赶快找那个老光棍去要衣服，翠兰果然不负众望，跑着找到那个老光棍，把我们的衣服要了回来，远远的丢在路边，二狗子回报她的是双手扔过去的两朵莲蓬，翠兰捡起莲蓬，红着脸蛋，姣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定下神来的我们几个兴奋的穿好衣服，跑回学校拿书包，正在这时，班主任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的拿着凶器等着我们呢！伺候我们的当然是一顿笤帚和棍棒的敲打，打的我们嗷嗷直叫，直到讨饶声声，打累了方才罢休。

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个很快忘掉了身上的疼痛，破涕为笑了。从此，池塘边，河水里更多了我们的身影和欢快的笑声。

2013-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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