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爆发时我五岁，能够记住的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至今还让我不寒而栗。

一．游街

文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看到经常有人被捆绑起来游街，围观者有时候会向被游街的人吐口水、扔烂菜叶子，高音喇叭愤怒地控诉着他们的罪状，不时地呼喊着口号：“坚决打倒……。”“坚决拥护……。”“誓死保卫……。”“把……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看热闹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可这种游街却让我感到恐怖。

突然，有一天，邻居一位老太太拉我去一个叫“英雄台”的地方看批斗会，人山人海，台上一字排开几个走资派，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有一米左右高，上面写着打上红叉的名字，嘴巴上贴着封条，胸前挂着一块用小黑板做的牌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我突然看见台上被批斗的有我母亲，一个年轻人手拿高音喇叭，十分激动地在控诉着什么，批斗完以后开始游街，一根黑色的绳子把走资派连成一串，突然，妈妈看见了我，记得妈妈神情十分怪异，我至今还记得她看见我时的那副眼神。

事后知道，我哥哥也在现场，他哭了，而我没有，为这事，妈妈一直不能释怀，好多年以后，在她病重期间她还问过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哭？我给出的理由是：我心里充满着仇恨，我在想着怎么去报仇。妈妈听到这个解释还是十分高兴的。其实，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刺激，一个不满十岁的娃娃是懵的，记得我当时充满困惑，我不知道妈妈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外公在晚清曾考取功名，但并未进入官场，而是开馆授徒，妈妈师范毕业，在中学任职，也算有家学渊源。批斗她的就是她的学生，其中一人还是我家的邻居，他父亲和我爸还是同事，印象中他帅气、热情，是个孩子王，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夜之间他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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