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兄的手很巧,可以用狗尾巴草编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我们一群孩子围在他身旁看他把草翻来插去,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件爱物儿出现。他看着我们把他的作品捧在手心,心里高兴,噘起嘴吹口哨。我把小猫咪递给他,他惊讶地问:“你不喜欢这个?”我摇摇头说:“你再吹一曲来听,我就把小猫咪还给你。”他用手轻轻地在我脸上一拧,把小猫咪放进我手心里,说:“这个归你,曲子也吹给你听。”可是因为开心,他的嘴噘不起来,我急得催促,他就笑着跑了。
晚上,陈三兄来找哥哥玩。我赶着让陈三兄还我一支曲子。哥哥装着恼怒的样子把我往外推,陈三兄笑着制止了:“我就是来还她曲子的。”说着取下别在腰间的笛子,我大喜,立刻央求他吹笛子。“我们去外面吧,”陈三兄用手指指我对哥哥说,“你妹子听曲子的样子太好笑了,我看了准保吹不出来。”我赶紧说跑到窗外站好,说:“你吹吧。”那晚的月不圆,却亮,星星也多,虫鸣此起彼伏。不大功夫,笛声起,和大自然的景致合在一起,美妙的旋律在夜空回荡,如同一个童话世界。那一刻,我认为陈三兄是世上最有才华的人。
春节的时候,各村都要组织节目去镇上表演,陈三兄回回都要表演节目。化了妆的陈三兄愈发英俊,赢得了一个姑娘的芳心。姑娘的父母打听陈家的家底,那以后就把姑娘软禁了。陈三兄依然会给我们编织小动物,只是速度比以前慢了,编出的东西像是什么都像又像什么都不像。求他吹口哨他也不拒绝,只是常常吹到一半就停止了。正当青春年华的他刚刚燃起的爱情火苗被无情地扑灭了,对他的身心无疑是一种打击。我们这些做小孩的哪里懂这个,总要握了一大把狗尾巴草要他编这编那。他的离去,让我们这些顽童最是不舍。
我在路上与陈老四相遇,问他陈三兄何时回来。陈老四说:“小孩家不要问大人的事。”他新娶的女人在一旁笑笑地看着我。我央求他们:“你们出去把陈三兄换回来吧。”陈老四听了这话,挽了女人的胳膊走了,我听见他对她说:“小孩子家只知道说傻话。”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感觉他们就像是陈三兄编织的一对毛狐狸。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三兄的身影在我的心里越来越模糊,到后来差不多快忘了的时候,传来陈三兄的死讯,听说是遇车祸死的。陈老四得到一笔赔偿金,不久,陈家的独屋变成了明亮的大瓦房。
从新屋里时常传出陈老四和女人的说笑声,陈三兄的离去带给他们的是幸福,这是陈三兄的初衷吧?我问苍天,苍天无语。大地母亲,求您给予那孤魂一方立足之地,以慰我内心永恒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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