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    烟

曲然

不少人写过自己戒烟的事，各人有各人的角度。

在庞大的烟民队伍中，我是一个十足的小字辈，连头带尾一起算总共才十年烟龄，而且还先后戒过三次烟。

第一次是为父亲戒烟。我父亲可算得上是一位老资格的烟民，据旁人见证，他老人家的烟龄起码有40年，而且烟量大，每天起码抽掉两盒，终日乐此不倦。可是，在他刚刚进入中年时，终日与他形影不离的烟便开始为他带来麻烦了，最令他难受的就是咽炎，支气管哮喘。一天到晚看到他总在咳嗽，总在吐痰，常常把脸憋成了猪肝色，作儿子的我心里很是难过，因此在积极为他寻找各种治疗咽喉、气管顽症的药物的同时，便一个劲地劝他戒烟，甚至发动全家形成一种强大的攻势。父亲一下被我惹急了，便正色道：“你自己年纪轻轻就学会了抽烟，倒来逼我这个老头子戒烟？”言下之意，好象我这个儿子肯定居心不良。于是为了父亲的健康，我毅然把刚刚学会抽的烟给戒掉了。宣布戒烟后三个月，我再去劝父亲戒烟，父亲好象感到不好让儿子的一片孝心受到太直接的打击，于是也宣布戒烟，不过也就戒了三个月，转眼就复辟了。父亲一复辟，我对劝父戒烟便一念成灰，于是也跟着复了辟。

第二次是为儿子戒烟。这次戒烟在朋友中还引起了一层小小的误会，以为我是怕老婆，被迫戒的烟。这的确是天大的冤枉。事实上我结婚后便凭直感意识到一种人人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马上就会把我推上父亲的“宝座”，而作为父亲来说，谁也不愿意听任自己的不良行为去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不利影响。正在这个关键时期，各种宣传媒体都异口同声地告诫我们：父母吸烟对后代的危害是最大的，最多的，也是最坏的。于是一种巨大的责任感激发出了我的自制力，说不抽就不抽，立即宣布戒了烟。这一戒就戒了三年多，直到儿子上了保育院，我对他的直接照顾越来越少，因此我具有的不良行为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之后，我的责任感开始慢慢松懈了，于是又不知不觉地想到还是要再去过把瘾。

第三次是为自己戒烟。儿子一天天在长大，我的烟瘾也一天天在增大，尤其是后来居然还有朋友一定要送些烟给我抽，被他们这样一推动，我就甘做烟雾中人了。就在这个抽烟高峰期，我受命与几位朋友一道到东北出差，同行的朋友都是瘾君子，一路上互相影响，互相激励，抽了个天昏地暗。加之所到之处都能碰上热情好客的东道主，把敬酒的祖传招数推广到敬烟的领域，而烟比之于酒则更能让人麻痹大意，盛情之下，劝抽就抽，结果抽得急火攻喉，回来后咽喉剧疼达三个月之久，无论什么特效药概不顶事。这个时候，我算是真正领受了烟的害处。没有发誓也没有赌咒，从此，无论谁递烟给我抽我都会大手一摆，“谢谢，戒了！”

最后这次，我终于成功了。这件事本身看似并无多大意义，但却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角度，让我们会悟出动机与力量的关系。

 199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