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个哥

                       （2013年7月23日）

 

      父母事先没征得我同意，就第一个把我生出来了，此后，又连生两个妹妹，把我推上了大姐的宝座。

      “当大姐就要有大姐的样子。”这是父母常常教训我的一句话。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做一个勤奋上进的学生，做一个积极上进的职员，做一个贤慧能干的女人，这是我在成长的不同阶段，父母对我不同的要求。

      沿着父母给我指引的路线和定下的规矩，我切实履行着大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小时候，家境并不宽裕，好吃好喝的一般都要先让两妹妹享用，我比孔融让梨还做得好。母亲是裁缝，过年做新衣时，先由妹妹挑花色，余下的布料才是给我做的，我没有挑选的余地，母亲做什么我就穿什么。

      有一次，我带小妹在野外玩耍。小妹的胳膊和脚都被蚂蚁咬伤了，皮肤红了一大片，又痒又疼，她哭喊着，跑回家找母亲。等我一进家门，母亲扬起量衣尺就揍我。我不敢抬头，知道自己闯了祸，妹妹身上的疹子不是蚂蚁咬的，是我咬的，我认打认罚。

      最不好办的是学习问题，因为父母白天都要上班，晚上还要忙家务，没有时间管我们的学习。父亲就交代我：不仅自己要搞好学习作榜样，而且要督促两个妹妹读书。平时上学时，三姐妹结伴而行。放学后，要一起回家做作业，不准贪玩。每天下课铃一响，我赶紧收拾东西，跑到校门口等妹妹放学。谁要是晚了，一定要搞清楚原因，是留校打扫卫生？还是被老师罚了？回去后我要向父母如实报告。

      当时，学生中流传着一本“黄色”手抄本《少女之心》，同学们暗地里议论纷纷。学校整顿校风校纪，召开了家长会，要求家长配合学校收缴手抄本。父亲把我叫到一边，很严肃地叮嘱我：一定不许两个妹妹看这种有毒的书！我接此大任，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趁妹妹们出去玩耍的时候，搜查了她们的书包，没有发现问题，向父亲报告了平安。谁知两个妹妹知道我翻了她们的书包，加之平时又盯梢她们的行踪，就骂我是“奸细”，见我就躲，把我孤立起来。

      唉，谁让我是大姐呢？从小我就尝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了，知道了余则成的难处。

      长大后，我管好自己做出榜样就行，不用再盯梢她们了，感觉轻松起来。

      现在，父母年老了，家里许多事我必须扛起来，因为我是大姐，责无旁贷。

      我常常想，我要是有个哥哥多好！如果有个哥哥，我就不用扛这么多事了。

      细细回想起来，曾经也有过被兄长呵护的感觉。在上小学六年纪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与我同桌，是男生。听说他的父母是铁建民兵，因为修“三线”随迁过来的。这个男生的右手拇指上多长出一个指头，写字的样子很怪异。同学们取笑他是“六指哥”。他很少说话，没有伙伴。下课后，总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小人书、翻课本。我和其他同学一样，也歧视他，觉得他黝黑的皮肤很脏。还课桌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不准他侵犯我的领地。

      虽然同学们不接近他，但他的成绩不错，深受老师的喜欢。特别是数学成绩出奇地好，常常打满分。而数学正是我的弱项。有一次数学考试，我偷看了他的试卷，老师改卷时发现我俩错的地方都一样，把我俩叫去做检查。我不敢吱声，他也不吭声。结果，老师分不清谁是谁非，把我俩各打了五十板。后来，他看见我做数学作业时很犯难，就主动说：“来，我教你”。我接受了他的帮助，对他也渐渐产生了好感，数学成绩提高了不少。

      星期天不上学，他约我去铁路机务段工厂玩，把我带到轧钢筋的工地上，将我扶上拉钢筋条的铁转盘上。然后，自己推着转盘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由慢到快，然后，他猛地一推，跳上转盘，搂着我的腰，我俩都飞速旋转起来！只听见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好爽快，好过瘾！多少年以后，我看到电影《泰坦尼克号》中的杰克搂着露丝在船头迎风飞驰时，真怀疑是不是把我当年的镜头翻版了。

      然而，好景不长，“六指哥”读完六年纪又转学了，不知道随父母迁徙到哪里去了。他离开后，我到工地去过多次，一个人推着转盘，心里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童年天真浪漫的时光如昙花一现，早已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昨天下午，给朋友打电话时，不经意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噪杂的声音，那是工厂作业时的机器轰鸣声和工友们的喧哗声。对方听不到我讲话，只好把电话挂了。我忍不住再次拔打过去，什么都不说，就是想再听听那个声音。久违了，好熟悉的声音哦！  

因为那声音

牵动我如烟往事

牵绊我最真的梦

我想有个哥

不需要他有多富贵

不需要有显赫地位

不需要天天陪着我

只要他是我的哥

只要他还记得我

轻轻一声问候

我也很欣慰

浅浅一个微笑

我也会满足

即使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会感到寂寞

我的心不会成荒漠

我想有个哥

不是在童话传说里
    隐身在高山流水中
    他在世界的另一头
    吟着一首深沉的歌

今生我当好大姐

来生一定会有哥

哥，某年某月某日

等到相会的那一刻

你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