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 春

已经是早上十一点过钟的时候了，天色并不明朗，乌云象患了重病似的惓踏踏、懒洋洋地垂在天空。 ­早春的空气还没有完全卸掉冬天的寒气，凉嗖嗖的。接到希左约我去游山的电话，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犹豫。由于先前有约，并且也想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春天，我于是决定要和他们一起去，并且已经在做出发的准备了。无论我怎样央求，丈夫克里始终不肯和我们一起去，用他的话说：“山有什么好看的，从小就在山里长大，早看厌了。”最后，还是女儿贝蒂拽着他很不情愿地和我们一起出了门。两家人同坐一辆轿车，我们就这样上路了。

车驶过一条僻静小街的尽头，再穿过一条高速公路桥底，就到了长满油菜花的旷野。金黄的油菜花儿跟随着春风的节奏在跳舞，我的心也跟随着车轮的颠簸在不停的跳动，大家的话渐渐的多了起来，好象都被春风吹活了，西左的丈夫扎杰把车停在长满油绿蔓藤的小石山脚的公路旁，他是干林业工作的，是一个温和而又热心的人，也是这次出游的向导，他知道去哪个山的路好走而且风景又漂亮。按他的话，趟过小石山脚对面的这条小河便是我们要去的山坡了。扎杰下车后独自往回走了几步，对着从山脚旁一户农家里走出来的中年男子亲切而又很随意地打招呼，大致是请他帮我们看停放在路边的车子，等他回到车子旁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西左准备好的食品和水从车上拿了下来。约勒毫不犹豫地把最重的一包拎到手里，轻快地跃上田埂，快速地用手拍打金黄的油菜花和豆夹，赶走几只小蜜蜂又退回到路上，调皮地用球鞋划着路边蒲公英的花朵，一溜烟朝河边跑去了。约勒是扎杰夫妇的儿子，是一个快乐上进的少年，在县城的一所中学里读高中，成绩十分优秀，他好象刚从天外来到地球，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他把包放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回过脸来，得意而又鬼秘的朝我们微笑，看他的样子就猜到前面一定有了什么我们料想不到的事。

等大家走到河边，立刻就明白了约勒的笑意。。。横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欢腾的小河---昨天清晨里降落在山岗、田野、村庄的雨点似乎都汇集到了这里，它们轻舞着泥黄色的飘带，高唱着大自然的春天的颂歌，跳跃着，在我们的眼前飞跑。这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想直接踏石墩过河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扎杰第一个脱下了鞋子，又把裤腿尽量挽过膝盖，用一只脚掌的指间伸进水里挑了挑水.....，等我们拍完照片回到岸边，西左和约勒已经坐在了河对岸的石堆上，正在用手抹着脚上的水准备穿鞋。扎杰仍然站我在河的中央，手里杵着一根木杖，很有兴致地召唤我和女儿下水，我们挽好裤脚，用一只手拧起脱下来的鞋子，怯怯地下到了河里，顺着扎杰的指引朝河的对岸淌去。河水有些冷，凉兹兹的从脚腿间溜过，在接近河的中央时贝蒂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河面上旋转随即又打开的波浪，回过脸来，调皮地举手向我示意，恍惚一只在黄绸地毯上展翅轻舞的天鹅…..扎杰右手拽着木棍试了试河底，把稳身体后将左脚向前方跨了一步，微笑着将手伸向女儿，握紧她的手，稳稳地把她拉过了河水的最深处。我自小是在农村长大，这条小河，我在上小学时已无数次的从它身上踏过，就像初生的婴儿匍匐进母亲的怀里一样，我又一次站在了这条小河在中央，矗立在河中石墩上，看着河岸上稻田里金黄的油菜花和田埂上粉红的刺黎花，还有山脚下两户农家门前黄红色的樱桃和刚刚开放的玫瑰，迎着柔和的带着花香气的清风，感觉似乎这一切都融化在这水里，凉兹兹的浸遍全身......。

一条2米宽的沙石路缓缓地向山上延伸，几枝美人蕉在开满牵牛花围篱的不远处高傲地仰着头，而抱紧的身躯却始终不愿意打开。前日里被大雨冲刷过的路面显得格外干净和清朗，一拢茶树的枝桠垂到路边，树拢的另一边挂着几根牵牛花的藤蔓和花朵，枝桠上垂挂着厚厚的亮绿的芽瓣，我告诉女儿和约勒这芽瓣可以吃，女儿放进嘴里轻轻嚼了一下又吐了出来，对我说的话似乎有些不信，她很小心地将分散在几枝茶树枝上的芽瓣拢到一起用左手捏着，右手举着相机十分专注地拍摄，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打破了树拢原有的宁静，一只小蜜蜂从牵牛花的花心里“嗡”的一声飞出来，盘旋一圈又伏在一片叶子上又飞走了，消失在山间里……

在山腰一个较平坦的地方，也是一个小山的山顶，是一片已被伐木的大约2亩宽的山地，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蕨类植物和低矮的杂草，粗大的松木树桩仍然威严立在原地，扎杰站上路坎，就像一位将军检阅士兵一样，扎杰十分认真的看着这些树桩，他在一根树桩前慢慢蹬下身子，用手轻轻地刨开树桩根部松软的泥土，一堆乳白色的东西像一朵海石花一样露了出来，扎杰说这是他们培植的茯苓，是中药里常用的一种药材，果然，我们大都能在这些树桩下找到他说的茯苓。将刨开的土重新恢复好，掳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朝山下望去，在河两岸宽阔的稻田的边缘，几个美丽的村落安然恬静的矗立在长满绿树的小山脚，一条溪沟从田野里延伸过来，从村庄旁经过又伸向远方。村庄大都是青瓦盖的精制木屋，和一些砖混结构的小洋楼似的平顶院落，房屋周围都是些果树和花朵，鲜红的春联对子在绿树花草的映衬下格外夺目，灰白色的水泥道路从农院伸展出来连着公路，延伸到河岸边，从山上望去，就像是条条溪流汇入大河，绵延伸向远方……

在接近山顶的一个山坳处，大家停了下来，西左打开带来的食点，大家各自取了一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坐下来享受……山坳的茶树很多，树叶都像打了蜡似的亮，而与这个山顶连着的另一个山脉，从山顶一直往下至半山腰，是一片密密的松树林，树稍尖刚长出的灰绿色的枝苔，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在微风中一起一伏，像麦浪一样一波连着一波向远处荡漾开去，从山坳往下望，真像是一个绿色的宽阔的草原。我的心里此时恍惚也生出了许多新的希望的幼芽，即将在这绿色的原野上茁壮成长……

吃完了食点，扎杰便带领大伙，从山的另一侧往山下走，我和西左顺手在路边采了一把野花，有金银花、野百合、喇叭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花朵，用金银花的枝藤捆好放进车里，摇下车窗的玻璃让清风吹来，一路的花香伴着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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