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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醒来是早晨

时间:2013/7/19 作者: 夜泊书山 热度: 64400

                               
  噩梦醒来是早晨
  (一)
  “铿锵,铿锵,……”
  列车带着它特有的节奏,风驰电掣般奔跑在原野上。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偶尔几星灯亮,瞬间即逝。
  车厢里,鼾声四起。叶眉却丝毫没有睡意,这次任务很艰巨,她要配合男警,一路北上,将一名女重刑犯押解入狱。
  临行前,领导一再叮嘱:途中万万不可大意!
  从案卷中得知,这名女犯叫赵兰妹,现年20岁,小学文化,云南省保山人,吸毒2年。涉嫌与人合伙贩毒,在列车上被乘警人赃俱获。同伙是主犯,已被依法枪决。赵兰妹被判处死缓----与死神擦肩而过。
  女犯坐在对面,双手被铐在茶几的脚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上车前,一直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去,遮住了整张脸。上车后,又一直望着窗外,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只比我小2岁,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叶眉很好奇。
  “我想上厕所,行吗?”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问。叶眉看见女犯慢慢转过身体,抬起头:她皮肤惨白!昏暗的车灯下,有些恐怖,象一张白血病人的脸!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格外醒目。一缕卷曲的刘海耷拉在前额,眼睛白多黑少,神情呆滞。
  “去吧。”男警朝叶眉递了个眼色。她会意,解开女犯的手铐,押去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叶眉发现女犯的左边发际上插着一朵用皱纹纸扎的小白花。她为谁在戴孝呢?叶眉更好奇了,忍不住问:
  “你戴这花是什么意思?”
  “为妈妈戴,她不在了,三年前,……”女犯呐呐地回答,依旧低着头。
  “三年?三年过去了,你还戴孝?”
  “原来不知道。办案的警官到我老家调查时,带回来这个消息,才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所以,现在才戴孝……”
  “那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看看?”叶眉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女犯沉默了,扭头,又望窗外,好象在黑暗中寻找答案。可是,叶眉分明看见她的肩头在不停地抖动着。她在哭,一定是哭了。
  “喝水吧?”叶眉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女犯转过身,抬起头,满脸是泪。接水,慢慢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
  “这是什么伤?”叶眉看见她手臂上有一圈圈的疤痕。
  “烟头烫的”。
  “谁烫的?”
  “自己烫的”。
  “为什么?”
  “因为吸毒,忍不住,呜……”突然,她哭出声来,哭声虽不大,却让人揪心。
  叶眉掏出纸巾为女犯拭眼泪,没有再给她上铐。与男警调换了位置,紧挨着她坐下,说:“别哭,别哭,别影响其他旅客休息”。
  女犯摇摇头,又点点头,收住了哭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累了,可以靠着我休息一下。如果你不想睡,我们就聊聊天吧。”显然,叶眉的话起了作用,女犯又点点头,投过来信任的眼光。然后,打开了话匣子,一点点说起自己的经历。
  叶眉静静地听着,眉头紧锁,开始一点点解读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刑、孝在身的女犯,……
  (二)
  赵兰妹的家,在云南保山南部的一个小村寨,地域偏僻,与缅甸山水相接。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忠厚的农民,父亲身体高大,皮肤黝黑,有力气,是种田的好手。母亲贤惠能干,操持家务,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舒畅。因为她长得乖巧,寨子里的人都亲切地唤她“小兰”。
  小兰9岁时,妈妈为她添了一个弟弟。也就在弟弟出生的第二年,小兰的命运发生了逆转。
  因为离边境近,毒贩子经常在寨子里活动,暗地里向人兜售鸦片和海洛英。只要愿意出钱,有人会按时送货上门。小兰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染上了毒瘾的,但她知道,一家人的厄运是从父亲吸毒开始的。
  小兰看见父亲吸毒后,身体一天天垮下来,干不了农活。把家里的地卖了,牛卖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仍然无法满足他的需要。小兰初中没有毕业,被迫休学。
  没有钱的时候,毒品供应中断,小兰的父亲非常痛苦,眼泪和鼻涕双流,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嚎叫,抓挠,哭天抢地。小兰和弟弟害怕极了,惊恐地往妈妈身边躲。妈妈急得跺脚,大喊:“这是作孽,作孽啊!”
  后来,小兰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暴,母亲、弟弟和她常常成了他发泄的工具,非打即骂。小兰妈妈,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常常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夜里,被已经变态的男人反锁在屋里反复折磨,发出凄厉的惨叫,让小兰不寒而憟。第二天清早,她看见妈妈蓬头垢面,拖着遍体伤痕出来,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着下地干活。
  这样的日子熬了三年,弟弟五岁了。父亲决定以1800元的价格把他卖给人贩子!
  那天,人贩子强行拖走了弟弟。小兰的妈妈发了疯,冲过去,抱着男人又咬又撕,咆哮,嚎叫:“你还我的崽!还我的崽!我要跟你拼了!”直到自己晕死过去。
  女人的眼泪、哀求和愤怒,都没有唤醒男人的良知。很快,1800元又化成了缕缕轻烟,飘得无影无踪。
  妈妈绝望了,也木然了,每天坐在坑头,不言不语,呆呆傻傻。
  小兰拼命摇晃妈妈的膀子,哭唤着:“妈妈,妈妈”。然而,妈妈却面色如土,呆若木鸡。
  傍晚,小兰的父亲从外面带回家一个陌生的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关在屋里任人蹂躏和摧残。然面,自己却懒散地靠在门边,沾着涎水点钞票。
  当他看见小兰干活回来时,眼睛迷出一条缝,发出阵阵狞笑,狠狠地说:“好,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给老子赚钱了!”吓得小兰直打哆嗦!
  在当地,流传一种说法,长期吸毒的人死后骨头是紫红色的,可以用来再提炼毒品。于是,有人就争购吸毒人死后的尸骨。小兰的父亲知道这事后,就将自己死后的骨头提前以2000元出卖了。就这样,他人还没死,骨头已经属于别人了,而且有人希望他能早点死。
  在这个破败不堪、风雨飘摇、充满悲苦的家庭里,小兰终于长到了16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头长到一米五六就停止发育了。身材娇小,但也清纯可人。
  一天夜里,小兰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抽泣,她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坐在身边抹眼泪。
  “妹子呀,……”沉默好久的妈妈终于开口说话了:“快,快逃吧!离开这个家,逃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妈姆,为什么?为什么呀?”可怜的小兰紧紧抱住骨瘦如柴的妈妈。
  “那毒物已经把你爸爸变成了魔鬼,变成了畜生,再不逃走,就要吃你了!”
  “妈姆,呜……”小兰大哭:“妈姆,我不走。我走了,爸爸会打死你的……”
  “别顾我了,我就这命了。你快走,快走……”小兰妈妈抖抖嗦嗦掏出一个包袱和20元钱,塞给小兰。然后,强行把她拉起来,狠狠推出了家门……
  (三)
  小兰被妈妈推出家门后,一路舍命狂跑。
  出了寨子,穿过浓浓的大雾,翻越崇山峻岭,她感觉又冷又饿又累,终于瘫在地上:上哪去呀?世界有多大?她从未出过远门,自从爸爸染上毒瘾后,亲戚早就不再来往了,熟人见她家里的人都象躲瘟神一样,没有人愿意接近瘾君子家的孩子。
  从此,小兰开始了流浪生活。
  她经常在昆明滇池湖畔捡游人丢弃的易拉罐换钱。饿了,就到垃圾桶里翻吃的;渴了,就喝自来水;困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凑合。
  有一次,她看见一个男青年喝完八宝粥,随手将空罐扔到草丛里。她眼睛一亮,迅速跑过去,扒开草堆,寻找空罐,希望里面还能残留一点东西。
  男青年愣了一下,走过来,打量着小兰,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我……”小兰怯生生地往后退,不敢回答。
  “哦,你是捡垃圾的吧?”
  小兰点点头。
  “你多大?”
  “16”。
  “你没上学?”
  小兰摇摇头。
  “哦。你住哪?”
  又摇摇头。
  “饿了吧?”
  “……”
  “走,我带你去吃馄饨”。
  “……”
  “别怕,我不是坏人。大家都叫我‘强哥’。”
  就这样,小兰不知道为什么就懞懞懂懂地跟着这个叫“强哥”的人走了。
  后来,小兰知道“强哥”真名叫陈俊强,比她大10岁,是广东人,在昆明做服装生意,想雇一个小工看店铺,他觉得小兰长得不错,手脚利索,就收留了她。
  “强哥”粗中有细,好吃好喝地照顾着小兰,教她做很多事,讲外面的新鲜事给她听,逗她开心。小兰觉得他真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日子久了,还给小兰买首饰,买时装,买化妆品,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小兰好象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莫不是遇到贵人了?一时间她忘记了内心的伤痛和苦楚。她觉得外面的世界真好,外面的人真好!
  一年过去了,小兰一直在档口为“强哥”的干活,没有付给她工钱。但小兰很满足了,如果不是“强哥”收留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饿死在街头。如今,跟了“强哥”,不愁吃,不愁喝,也不愁穿,担惊受怕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少女怀春,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小兰心里也开始涌动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天,“强哥”外出进货,小兰就坐在档口边等边傻想:她喜欢为陈俊强做事,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的一举一动,还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味儿,喜欢这样等着他回家的感觉,日子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想着想着,脸颊也热起来。
  “小兰,今天早点收挡”。傍晚,陈俊强回家了,一进门就说:“吃过饭,我带你看电影去。”
  那电影真感人,男女主人翁的爱情故事死去活来,催人泪下,让小兰看得身体发酥。“强哥”善解人意,一只手紧紧搂着小兰的肩头,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小兰的手。小兰很温顺地将自己的头慢慢靠过去,一股热流从手掌传递过来,她心跳加快,好象有些喘不过气来,闭上眼,陶醉了。影片中播放的情景她没看,但她听清了男女主人翁的对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很重,很重……”“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要离开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傍晚,他们手拉着手回到档口。“强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深情地对小兰说:“我早就想送给你了。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保护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小兰不知所措,怵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她觉得老天爷很会捉弄人,把人世间的最不幸和最幸福都降临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想躲都没法躲,想逃没法逃。此时此刻,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她现在太需要有人疼她、爱她了,哪怕给她一点点温存和怜惜,她都会如获至宝,舍不得放弃的。对小兰来说,现在“强哥”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的全部世界,是今生今世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安全岛。想着想着,小兰百感交集,象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泪眼婆娑,楚楚动人,可怜可俐。她扑到“强哥”的怀里,发出柔柔的声音:“答应你,我答应你,……”
  就这样,他们同居了。
  “强哥”很有人缘,也很有男人味。生意上的事他从不让小兰插手,生活上的开销也不需要小兰担心。无聊的时候,“强哥”带小兰泡酒吧、蹦迪、K歌、抽烟,两人世界,几度疯狂。
  不过,也有让小兰难过的事,经常暴饮暴食,昼夜不分,颠三倒四地过日子,已经让她两次流产,小腹经常隐痛。但“强哥”说没关系,反正年轻,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賺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四)
  一年后,“强哥”的生意做大了,忙不过来,想带小兰一起做。小兰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搂住“强哥”的脖子,说:“太好了,我早就想跟你一起出去学做买卖了!”
  “别急,这笔生意与以往不同,我们要先做些准备。”“强哥”在生意场上混得久,就是经验足!小兰打心眼里佩服“强哥”。
  “等这笔生意做成了,我带你到广州玩玩,我们还可以去海边看看。”
  “真的吗?你太好了!”小兰觉得自己被“强哥”宠坏了,骄惯了,象个高贵的公主。
  一切准备妥当,出发前,“强哥”把小兰拉到房间里,神秘地对她说:“你把胸罩换一个”。说完,递过来一个比较宽厚的文胸。
  小兰迟疑地接过来,发现里面有东西:“这是什么?我不喜欢用加厚垫的”。
  “问那么多干嘛?”“强哥”脸一拉,说:“不喜欢也得用!”
  小兰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换上了。这件文胸太大,跟小兰单瘦的身子很不协调。里面装了东西太沉,走路的时候前胸往下坠,小兰时不时地要用手托一下。戴久了,娇嫩的乳头被文胸磨得通红通红的,还有些灼痛感。洗澡的时候,小兰脱下文胸交给“强哥”。睡觉时,“强哥”又要她重新戴上,小兰只得任凭摆布。
  終于到了广州,“强哥”在宾馆放下行李,迫不急待地脱下小兰的衣服,取出文胸里的两个布包,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提回来一个密码箱,往床边一放,搂住小兰,转了一圈。然后,又亲又啃,嘴里不停地叫唤:“宝贝,你真是我的心肝宝贝!”然后,把小兰甩在床上,一番云雨……
  “强哥”信守诺言,带着小兰在广州玩了一个星期,吃喝玩乐,出手很大方。
  回到昆明后,小兰趁“强哥”兴致未减,试探性地问他:“这趟生意做得怎样了?”“强哥”告诉她:“非常顺利。你的功劳最大!”
  “我的功劳?”
  “是呀,如果不是你帮忙,那东西我可没办法带过来”。
  “那东西是什么?”
  “白粉!”
  “什么白粉?”
  “就是藏在你胸罩里的东西,是一种让人上瘾的东西”。
  “啊?!”小兰大惊,全身哆嗦:“你,你说的是毒品?……”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东西很赚钱的!”
  “你不是做服装生意吗?”
  “哈哈哈,你傻呀?你看这市面上有多少家服装店?就那几件衣服能赚几个钱?门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干这个呀!”
  “强哥”把脸一拉,推开小兰,说“不干这个干什么?你说得轻巧!你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哪样不要钱?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你,……原来你贩毒!”
  “是!我就是贩毒的!你以为我是谁?”
  小兰的脑子里的血“轰”地一下冲上脑门,惊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前,一记耳光狠狠甩过去,丢下一句话:“你,你是个混蛋!你是个骗子!你是个魔鬼!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然后,摔门而去!
  天哪!他是一个毒贩子!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她每天精心地伺候他,天真地崇拜他,把他当成生命中救苦救难的贵人,没想到却是个毒贩子!而且她是他的同伙!帮凶!
  小兰爬上一个山头,仰天哭喊:命运啊,为什么这样不公平?毒品,你这可恶的东西!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总是緾着我不放!上天啊,你真是瞎了眼,你害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今天又来害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小兰痛苦极了,撕心裂肺,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为什么。
  她再次流落街头,绻縮在一个立交桥下的角落里,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事也不想做,心里空落落的,惨凄凄的。不知道是因为天凉的关系,还是因为心情跌到了底谷,她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嘴唇发紫、发绀,全身起鸡皮疙瘩,骨头酸痛,渐渐感觉肠子和胃都在绞痛,脑袋里面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几乎要爆裂开了!
  小兰在痛苦中揪住自己的头发,挣扎了好久,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恹恹一息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天上飘浮的白云,喃喃地自语:要是有支烟抽就好了。她记得自己自从流产后,喜欢抽烟了。“强哥”每隔几天都会带烟回来,还说喜欢看她抽烟的样子,很洒脱。
  “小兰,别逞强了,跟哥回去吧。我们还象从前一样,好吗?”不知什么时候,“强哥”出现在她眼前。小兰知道,他一直在尾随她,跟踪她,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小兰木然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跟人说话了,潜意识告诉她:“不能回去!万万不能回去!”但她太疲倦了,无力抗挣,恍恍惚惚地被人背着,晃着,然后,沉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强哥”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听见他冷笑地说:“好吧,我告诉你。现在我就是赶你跑,你也不会跑的。因为你也离不开白粉了,那些烟都是浸过毒液的。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政府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已经帮我运毒成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只要你跟我干,我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让小兰失去了主张,也失去了自我。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完全是枮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她默默站起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轻烟,闭上眼睛。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瘆人!
  命运就这样开始轮回了,小兰的好象又看见父亲那双贪婪的眼睛……
  (五)
  小兰与“强哥”多次合伙贩毒,分工明确,“强哥”负责联系货源和销路,小兰负责贩运和望风。每次运毒,小兰都将毒品藏在身体的最隐蔽处。毒品的种类各种各式,有海洛英、K粉、可卡因、麻古、摇头丸,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违禁药品,粉状、片状、块状和液体,都有。
  小兰心里很明白,“强哥”很需要她,她是最可靠、最隐秘的运毒工具,关键时候是“强哥”遇险脱逃的一把保护伞,一只替罪羊。小兰一边吸毒,一边贩毒,害了自己,又去害别人。如果说生活欺骗了她,那么现在她也开始欺骗生活,欺骗自己。什么良知?什么道德?什么法律?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空白。由于长期吸毒,她的身体日渐消瘦,月例不来了,咽喉发炎连声音也变得沙哑,皮肤到处溃烂起斑点。她不知道,“强哥”给她描绘的美好生活是什么?她还能挺多久?有时她很痛恨自己,想着法子惩罚自己,用烟头烫自己,用绳子勒自己,用玻璃划自己,好象都不过瘾,都无法解脱,每天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名女毒贩,“赵兰妹”这个名字也纳入了警方的视线。
  最后一次贩毒是在火车上,小兰实在忍不住毒瘾,躲在车厢上铺被子里注射海洛因,针管不慎掉下来,被下铺旅客发现,报了案。
  警察来了,小兰很配合,指认了“强哥”,还交出了所有毒品。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也在等待这一天,就是当场毙了她,她也认了。
  ……
  (六)
  这一夜,好漫长。
  叶眉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女犯赵兰妹在倾诉,字字句句,含血带泪。直到赵兰妹卷起裤管,让叶眉看她身上的伤痕时,叶眉才轻声问道:
  “你现在还吸毒吗?”
  “不吸了,关押期间政府对我强制戒毒,从死神边硬把我拉回来了。”她的心情略为平静了。
  “到了监狱,如果表现好,可以争取减刑,提前出狱的”。
  “这个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要是早点被你们抓到就好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我没什么文化,又不懂法,这些年就象做了一场噩梦。如果能早点出来,我想找到我的弟弟。这是对九泉之下的妈妈最大的安慰。”叶眉知道,在赵兰妹的心底深处,还有一份亲情在呼唤,还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还燃着对未来一线憧憬和希望。
  “……”
  不知不觉,车到站了,叶眉给赵兰妹重新戴上手铐,顺手将她的外套盖在上面,和一名男警一左一右,夹着她,象普通旅客一样,顺着客流出站了。
  远远的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东边启明星早已明亮起来,黑暗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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