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小冰站在长满野草的坟头，两眼呆呆的望着上那枚银色手镯，祖奶奶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说人年轻就得珍惜眼前，不要老看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那时的邵敏学是深有体会，在很多年以后文小冰也深有体会这句话的分量。
　　邵敏学出生地主家庭，成分不好，到三十几岁还没找媳妇，对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想媳妇是很正常的事，但邵敏学当时不敢。
　　只是每晚睡在孤寂的床上思绪里总是出现那些不该出现的画面。那十年的生活基本是以他的想象过着。
　　女人的理智远低于她们的欲望，面对邵敏学这个俊俏的小伙子，一些不安分的媳妇婆姨就使出了浑身解数，讨他的欢心。在漫漫长夜他也享受过云雨的生活，这更增添他对老婆的渴望。
　　东窗事发后，曾经他留给大家的好印象顿时成了浮云，还差点被送去劳改。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幸好文小冰的祖奶奶帮他说情，村上的人才放了他一马，最让他感激的是她还帮他娶了媳妇。
　　当时老祖奶奶只有六十来岁，天气好时还常坐在场院向阳背风的位置，长吁短叹几句‘生活’。说是不识字，有时觉着还挺有文化。她端个针线篓子，一边同人闲谈一边做点针线活。手眼都远比不上以前，穿针引线的话，不得不叫小孩子帮忙。她的身边幸亏总离不开孩子。
　　她会讲故事，什么人鬼蛇神呀，爱情呀，只要小孩子们喜欢她都能讲的绘声绘色。
　　小冰很爱她的祖奶奶。天天围绕着她咿咿呀呀、问东问西，她喜欢听的是她讲的故事，尤其是讲邵敏学爸爸那段。她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章
　　文小冰出生在一个只有50来户的小村。四面环山，由邵、文、柳、三家族组成。村庄的房屋都围绕着邵家老宅依势建造在山下，站在山顶向下望尤如一枚铜钱平躺在场坝正中。春天四面绿树环抱，小溪静静穿过村子，大片油菜花和一些果树花次第开放，姹紫嫣红。犹如一幅山水画。当她学了《桃花源》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陶渊明是不是参照了自己的村子才写了《桃花源》，当然这是后话。
　　她祖奶奶让人看着总觉着有别与其他的老太太。她干净利落，说话铿锵有力，尤其左手胳膊上戴着的那个银色手镯，亮晶晶的，煞是引人注目。因此她对这个东西格外好奇，很多次乞求祖奶奶将此物送给她，祖奶奶乐呵呵的说：“等你成人结婚时就交给你。”
　　“什么时候才能成人，结婚？”她觉着太久远了。
　　“很快！”祖奶奶摸摸她的头慈祥的一笑。“这可是你祖奶奶活着的唯一念想，等到死了，保准留给我的大重孙子。”。祖奶奶浑浊的眼睛仿佛看的很远，久久也没收回视线。
　　她小小的心里隐隐觉着这个东西对于祖奶奶的重要，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解放之前的文家是以杀猪为业，家庭情况属于现在不缺吃喝，还能有点余钱的富农之家。她的祖奶奶是文家长子的童养媳。但由于家里男丁被拉了壮丁以后，家道中落，女人们必须给人家做活，才能糊口。因此她的祖奶奶被送到邵家当了丫环。
　　她人长得周正，做事讨人喜欢，因此邵家老老太太很是喜欢她，常带在身边。
　　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讨人们的喜爱，时间一久她便跟老太太的儿子熟络了。一个多金的男人就算不帅也会很迷人的啦。更何况她常听祖奶奶说邵家少爷风姿卓越，那就更不要说没女孩不喜欢。
　　从祖奶奶的故事里，她猜他们两人应该是两情相悦，情有独钟，你浓我浓。只是结局犹如小说里面所讲，有情人终成陌路。
　　邵少娶了三房太太，如果祖奶奶再嫁过去就是四方太太，也许这是祖奶奶没嫁邵天章的原因之一，也或是为了心安才拒绝了邵少爷，嫁给了当兵回来的文家长子，也就是小冰的祖爷爷，祖奶奶对祖爷爷也很好，看不出他们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虽然祖奶奶经常对别人说：“人一辈子忍忍就过去了，爱情可不是人人能谈的。”
　　她对别人说邵天章时，说：“人不能胜天，但可以胜命，生活是自己选择的，要凭良心。邵天章是个好人，好人必须要有好报。”
　　当解放了以后邵家少爷被枪毙，听说脑浆湓满一地，人人为了撇清干系，没人敢去收尸。传说还是祖奶奶跟祖爷爷趁夜黑悄悄给弄回家埋的。至于是否真实，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谜，祖奶奶不说已经没人知道了。不过她常说；“邵天章在天之灵也不会后悔他选错老婆，人活一辈子到死也还有一部分人死心塌地爱着你，死也瞑目。”
　　第三章
　　后来邵家的房子分给了村上的人。当有关领导问文小冰的祖奶奶要哪间屋时，她二话没说选了最边上的一套矮屋，是以前佣人的房间。她说她以前住习惯了，就这一间。
　　为这件事，小冰奶奶不知道埋怨她多少次，说人家长辈都给小辈挣家产，不说让她挣多少家私，摆在眼前的便宜都不捡，选一个角落的矮屋，又潮又阴。而其他人却都说祖奶奶在当丫头时不知道攒了多少家私。这叫奶奶听了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什么家私，东借西凑修了一栋房子，房梁上要放银钱，问她要个银镯子都不舍得给，就算有，也许不会给自家儿子。
　　因此婆媳两人水火不容。祖爷爷死后，祖奶奶就住在外搭的一间房子里，不跟奶奶同住一个屋檐。
　　待小冰出生，祖奶奶很喜爱这个大重孙女，小冰妈妈也希望能有个人帮忙照看她。可奶奶身体经常不好，肯定是不太可能管她的孙子。后来祖奶奶决定搬着跟她们住一块，帮着照看。但日常开支是各管各的，她不喜欢同小辈住一起，觉着有隔阂，肯定好景不长。所以她的记忆里祖奶奶是最亲的人。
　　大杂院的孩子很多，因此小冰小时候的玩伴也不少，但她独独喜欢跟着邵俊伟玩。他比她大两岁，是邵天章的二重孙子，在祖奶奶看来，他眉宇间有几分他祖爷爷风姿。也许就因为这样，祖奶奶分外喜欢俊伟。有什么好吃的，总给她一半，俊伟一半。他们两个小孩就像姊妹一样的亲密。
　　第四章
　　邵俊伟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邵国华，出去当兵复员后留在了市政府，后来娶了一个老革命的女儿，官运通达，算的上功成名就的体面人。
　　他的二儿子邵国徽，有点不成器，让老爷子伤透了心，本来想给他找个媳妇，给点压力，看他有没有长进，可惜方圆没有如他眼的姑娘。
　　他长的倒是一表人才，但空有其表，败絮其中，臭名远扬。因此有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呢。当然那些所谓的好姑娘也不一定就能打动他的心，他并不急于结婚成家。对于一些不错又喜欢自己的女子，也不急着谈婚论嫁。他在村子就破罐子破摔，吊儿郎当，气的他爸爸成天愁眉不展。
　　有时候他半开玩笑还文绉绉的对他爸说“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儿子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他爸越听越气，骂他，“败家子，祖坟上没长歪歪树，务实点，不要成天白日做梦。”
　　邵国徽的老爸只从邵天章死了以后，当了半辈子老好人，因为跟几个寡妇好，还差一点坐了牢，三十几岁才娶了媳妇。幸好小冰的祖奶奶，在他快四十岁的时候帮着找了个聋哑老婆，好命的是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在他看来，这辈子算是有盼头的，虽然自己注定一辈子翻不了身，但有这两儿子以后总可以抬头讲话了，不会在有什么人再敢轻易看不起他。
　　大儿子在市里谋事，更是让他格外的高兴，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大终于是让他放心了，但二儿子该怎么办呢？好话讲了一箩筐，他仍旧是吊儿郎当，懒疲懒屌，喝酒作乐，虽然觉着这个儿子脑子灵光，要是真真用心去做事，定是有作为，可惜不走正道。说他又是油盐不进，怎么教训也没改善，还越讲越堕落的厉害了啦！三混都快三十岁了，在农村像他这样的年纪该结婚的都结了，就他一天不问世事。让邵敏学心里担心，他怕这个二儿子以后过不好，为此他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邵敏学不止一次找小冰祖奶奶——文家娘，她毕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在他就看来说话较有分量的，希望帮忙好好劝劝儿子，更希望有合适的姑娘帮忙给介绍一下。他深深记得文家娘对他的照顾，对于她的大恩大德是没齿难忘。
　　邵敏学完全不期望这个儿子有多发达，只希望成个家，不要像他就行。他体会过那种单身汉的生活，真是痛苦万分。所以哪怕拼了老命他也要为儿子把该给安排的都给安排好了，该解决的帮着解决了，他死也才能瞑目。
　　第五章
　　一个艳阳天，阳光明媚，早上的农村空气清新，随处可以听见鸟的叫声，婉转悦耳。嫩草上晶莹的露珠，闪闪发光。邵敏学摊上这么个儿子，只能是更加勤劳。因此每一个早晨他都是这个村上第一个见到太阳的人，而邵国徽却是最后感受早上的人。
　　早上一起床的邵敏学感觉眼睛跳的厉害，心情不免也烦躁不安。他有点不放心，便把老婆叫起来，吩咐她今不要做什么事，一切等他回来再做。
　　他一直都很体谅这个哑巴老婆，虽然她又聋又哑，但在她眼里却是最可爱的人。他最困难时，这么一个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由父母做主嫁给他，陪她走过人生最低谷，让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上天已经让她不幸了，当然那个要领着她走一生的人怎能还忍心让她不幸下去呢？
　　在他的小孩都还很小时候，他叮嘱他们以后不管贫穷富贵都要善待这个妈妈！他害怕以后他走在她前面，没人照顾她。有时候他看着这个傻兮兮的媳妇，也常常感动的流泪。你看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却又似乎什么都知道似的。如果他劳作一天回家，她都会殷勤端上一杯茶，总会给他烧好热水，给他泡脚；如果他外出不管有多晚回家，她一定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如果看到他生气，她马上一声不肯；如果他骂她，她一定低眉顺眼默默流泪，让你心生怜悯；如果见他做活太累，总是很勤快抢着干活…太多感动让他不胜枚举。
　　他给她安排好一切，才去地里。此时太阳已经出来老高，往天都干了好多活了，今都日上三竿才准备出门，不免心急糟糟的。当见太阳下满田金灿灿油菜花热闹开着，蝴蝶蜜蜂嗡嗡飞舞其中，心情又舒畅很多。“今年看样子菜籽又丰收了。”他自言自语。
　　“今天还是早点回去，肯定是有啥事要发生。”他心急火燎的刨着包谷窝窝，眼睛还是一时一时跳的厉害，搞得心里急急慌慌的。太阳到头顶，他便收拾了慌慌张张往回走。
　　老远就看到好多人站在院场里。“肯定有啥事。”他自语
　　到了家，他只看到他傻媳妇又哭又比划着，邵国辉低头无语。满院子围着人，他破开围观的人，见到邻村的寡妇又哭又闹，身边一个俊俏的姑娘哭的像泪人似的，一边擦泪一边劝着那寡妇。“真是个周正的姑娘。”邵敏学心里这么想着，如果搁在平时，他一定好好看看。打问是谁家姑娘。可今天情况不一样呀！他向周边的人打问，大家都摇头摆手回避。围着劝那哭着的寡妇的村人，一见邵敏学，纷纷让道，待他走进以后，才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丢死人了，你说你让我们娘两怎么活呀——！…”那寡妇一见邵敏学更是哭的凶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裤管，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他哭诉，“你是他爸，你说该怎么办呀——，我闺女以后怎么活——”
　　她呜咽着，竟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邵敏学赶紧叫人帮忙扶到屋里，掐了人中才醒，来的村人见人没事，纷纷都走了。
　　邵敏学心里五味杂陈，要是以他脾气绝对打死自己儿子，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叫他媳妇倒来开水，劝那姑娘的妈妈先平复一下心情。然后问她女儿：“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事情出了，我们肯定要付责任的，只要你一句话，怎么着都行。”
　　她妈妈说：“只要你儿子表态，能对我女儿好，你们家能向一般家庭娶了我闺女就行。”女孩子的妈妈话说的很真切，世上那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子女幸福。邵敏学被姑娘妈妈的话感动了，就为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一定要给她们一个圆满的答复。
　　他又一次问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叔，我知道你意思，我爱国徽，所以才同意的。”姑娘低下了头。这样就好办了。他了解儿子，虽然这儿子不务正业，却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姑娘同意，那就好办。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邵敏学问姑娘她妈妈。
　　“当然越快越好，挺着个大肚子结婚，不是叫人笑死了。”
　　“那好我先跟儿子商量，明天给你答复。”邵敏学留下母女吃了饭，送走以后就开始给儿子上课。
　　邵国辉并不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孩子，他对他父亲的武断很不满。错事他做过，但不是他强迫的，仅仅一次。如果真能证明孩子是他的，他愿意负责。
　　邵敏学说：“你都承认有，那就得负责。人家孩子老老实实。怎么可能说谎呢！是你的就是你的，这种事怎么能够瞎赖人。像你这种人，有那样一个女孩子看得上，已经不错了。我看人家对你是一片真心。”邵国徽没有啃声。
　　邵敏学看着儿子无所谓的态度，就生气，“就这月十六。你能等，人家姑娘不能等。”便大踏步出去了。
　　邵国辉静下来回忆了下日子，差不多两个月，现在正值三月份，要小孩十月份出生，那就有可能是他的。看着他爸爸的表情，为这事是真的很生气。想象一下他父亲这一辈子，不免悲从中来，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为这个家抄心。他很伤心，觉着这都是自己害的。
　　他一直都想变得优秀，就像自己的哥哥，可有什么路可以让给他来奋斗？上学，学习不好；选兵，身上又有疤；做生意，又没本钱。每每看到父亲都不免让他想到自己，他很崇拜自己的父亲，觉着他很聪明，无所不能，比自己强多了。父亲可以不怕累，不怕脏，也不怕世人的笑话，他懂很多道理，会为人处世，人又帅气。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成天面向黄土背朝天，却收获甚微，常没得吃的，还被看不起。他觉着父亲这辈子可惜了，就这样默默无闻的老了。他偏执的认为父亲的希望是他们了。可怎么才能让父亲看到希望。他迷茫的站在这个朴实的地方堕落着，浪费着宝贵的青春。
　　他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他并不快乐。结婚的前一晚，他差点结束了自己的命，他绝望的认为自己这一身完了，注定要与这黄土打一辈子交道了，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可以改变命运呢？怎么也没想到。
　　刀子在他手上拿起又放下，还是没有勇气就那样结束自己。他想，即是一条不重要的贱命，那就用这条不重要的贱命去拼搏一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就置死地而后生。
　　娶了那女孩的第一夜，他便消失了。
　　十月十六他媳妇生下了个胖小子。长相酷似他祖爷爷。
　　邵敏学高高兴兴去请了文家娘给他孙子取名。小冰的祖奶奶一看到这孩子欢喜的不得了。随机根据字牌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俊伟。希望他长相俊美，人格伟大。邵敏学很满意，他今更是喜悦，为又见一辈人。
　　唯有俊伟的妈妈不开心。孩子生了，自己仿佛走了一朝年王店，可孩子的父亲既然都没任何音信。
　　两年后小冰出生了，长的眉清目秀，她祖奶奶一见无比喜欢，对邵敏学开玩笑说：“就给这两小孩定个娃娃亲吧，让他们以后相亲相爱。”
　　邵敏学说：“好事情，亲上加亲。”
　　小冰妈妈说了，“现在是新时代，娃娃亲不流行了，追求的是自由婚姻。”大家哈哈大笑。
　　第六章
　　俊伟四岁，妈妈离开了他，到突然增添了个‘爸爸’。
　　消失了三年的邵国辉回来了，穿着考究，身边还带着一个时尚的女郎。这一次这个大场院又聚集了一大群人，纷纷来看这个外来的洋气妞儿。
　　邵国辉终于发达了，他现在做起了灯具生意。有了钱，交了城市姑娘，肯定是要和家里老婆离婚了，村人七嘴八舌。
　　对于这个村里朴实的人们，邵国辉又一次激起了村人们的愤怒。大家指教邵国辉没良心，为家里的媳妇鸣不平，骂邵国辉陈世美。
　　邵国辉又一次一声不吭。俊伟的妈妈表情黯然，默默无声的帮着国徽妈妈做饭，无微不至招待这两个人。可是她的心里在滴血，这里自己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但又该去哪里？在万不得已她不想让自己妈妈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该去哪里？晚上，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小冰们家里待一阵。
　　过了一天邵国辉就送走了女郎。他来找俊伟妈，态度很友善，没有任何不自然，他应该是被邵敏学给说了，才将洋妞给弄回去的。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有些事我确实做的不对，你跟我先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俊伟妈妈面无表情，没有留一滴眼泪。她觉着确实应该好好谈谈。她拉着俊伟便跟着邵国徽回去了。
　　第二天便回了娘家。很多人都觉着俊伟妈妈很没本事，认为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她竟大度的一声不吭。随之而来的便是村人的泛滥同情，人人咒骂邵国徽狼心狗肺。
　　两人离婚不久，差不多同时又结了婚，邵国徽娶了那洋气的女郎，而曾经长的周正的姑娘却嫁到了深山老林里，人人言可怜。邵敏学想着俊伟妈妈三年来对家的点点滴滴，无不伤心落泪。为了弥补对儿媳的亏欠，他将自己几年的积蓄交给了她，她并没要，更是让邵敏学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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