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蝶吻蕊 一曲凤求凰 

——祭奠二十年的心殇

      十月十一，本非婵娟满月时，却出奇的圆，特别的亮。

他的心海如镜，静得透明，净得透禅。自从来到阔别十五年曾经战斗的故地，家乡的泥土芬芳，花间香薰，柳枝婀娜，让一个远离尘嚣的游子为之梦醉。一个电话，铃声居然是《你在等我吗》，鬼使神差。打电话的是她，一个老乡，一个同学，“你有空吗？你的同学来找我玩，随便吃点饭。有空来。”不温不火，恰似春天夜晚里黄莺的呢喃。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马加鞭，来到了村旁的饭店。她淑女形象，她坐着，带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来了，菜都凉了，赶快吃点。”心头一颤，好久没有嗅到的温柔。同学岚说：“难得聚在一起，美的生日。只是缺了男一号。”岚的丈夫是他的同学，也是岚的同学。侠义富豪，两个少妇在谈话。他和岚的男子推杯弄盏，边吃边喝，忆及上中学时光，忆及生活中风雨兼程。朋友，是一杯子的，是一辈子的，却很少是一被子，岚和成是。酒很香，似生活的积淀，二十年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日明月照前人，前人何曾见今月。但有缘之人曾同见前时月，月满如盘，在春风沉醉的晚上。

一九九零年的春天，一群清纯的童男玉女，怀惴梦想，到乡村实习。

正是仲春，金黄的菜花充斥乡村，让人兴奋；清新的空气，让人亢奋。人在画中，美在心中。曾囚于学校的牢笼中，只有枯燥的学习，少了些许自由。今儿得自由，陶渊明的“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好像是专为他们这些人写的。他和她被分到偏远的农村，坐车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和她相约，一起到县城车站坐车去乡村，不见不散。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县城，到处充满了欺行霸市，也充满了暴力。他先到车站，左顾右盼等她。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出门，男子有保镖之心，男子常情。一个不怀好意的男子问他，“你等谁？”“我等一个同学。”“男的还是女的？”“男的。”不偏不倚，她出现在眼前。找茬男不依不挠，说他是为了等她而不是等一个男的，不让在车站上车，他和她只好步行走很远才坐上了车。他愤愤不平，但他心中却记得找茬男的一句话：你等你的女朋友。血往上涌。青春男孩的心痒处，或许也是一生最美好的反复咀嚼吧！而如今，似橄榄，相思中有苦，记忆中甜。一路中，他默然了许多。他专注了许多。他分神了许多。

       刚飞出的雏鸟，见到的都是新奇，听到的都是好感。他和她一同走进课堂，一同打乒乓球，一同办墙报。日月在流逝，一股莫名的心流在胸中流淌，充溢。

春天是多情的季节，催红了桃花，染黄了菜花，谁家的白玉兰也加入了洁白，让学校掩映在桃红花黄中。他的心驿动着，心花怒放。本来春天从来都是让人心生期待的季节。中午煦暖的阳光，抚摸着每个人，让人思困。这时的他，禁不住满园满野的春色，他走进了田野，掬几束黄花，摘几枝无名花，他把花放在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那醉人的幽香，足引出天上仙。冥冥中，他想到了父母的疼爱，老师的宠爱------还有什么不会再造访呢！当陶醉被花香熏醒，他看到一只蝴蝶翩翩起舞，飞上飞下，轻轻地落在他手中的花束上，亲吻着花束，忘情地痴痴地，全然不顾看花的人。花在他手中，他给蝶一份安宁，一个表现的机会，直到蝴蝶心满意足地飞走。那天，他做了一个梦：他在春风中，拼命地追逐一个似有似无的的人，那人飘渺模糊而又清晰。他曾经跟尚校长去学校所在村算卦，成人高招可成，婚姻之事可遇不可求。

       明媚的春天里，粉面桃花，洁白杏花，都在风中舞动。婀娜的身姿，追逐着春风，让春风托着妩媚的腰肢，漂在风中，游弋着。也许春风太幸福了，有花的陪伴，有鸟的歌唱，竟流下了幸福的泪。雨中的山更妩媚，柳更婆娑，却打湿女人家刚洗的衣服，男人刚脱制砖坯。那是女人对家的爱，尽管暖春但水乍寒，女人红肿的双手像透明的红萝卜，浸在凉水中，热在心窝里，春雨，你知道你开大了玩笑了？那是男人对家的爱，虽然是土捏的，只有融入了男人的汗水和泪水，才成为土坯，成为顶梁砖啊！学校的老师急匆匆去家用塑料纸遮盖砖坯了，他也去了。他本善良，他本勤奋，他想凭着骆驼祥子般的努力去改造或造就人生。人家的砖坯保住了，他的衣服湿透了。春风吹来，他身子一顫，他知道冷将陪伴他一天。冷浸润着他的心和骨，却考验着一个人的健康。他不怕，男人与生俱来就是一堵墙，一堵厚墙;一座山，一座不巍峨但魁梧的山。回来学校，他静坐屋中，看雨在跳舞，听雨在诉说。雨像一个调皮的精灵，幻化成一条线朦胧了天空，又变成一朵喇叭花，开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她走了进来，拿了一个带粉色的毛衣。他或许应本能的拒绝，因为他从小就不愿穿女孩气的衣服。她嗔怪地说：“换穿上吧，会感冒的！”语言不容置疑。他心中又一颤，如同久违的母爱，如同电流，涌遍全身。泪在他心中淌，情在心中生。女人可以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于男人，男人为什么不能将魂付诸女人。毛衣穿在身上，他有些不自在。但有那样的爱在身上，那简直是一件火龙袍加身。鱼曾对水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因为你在我的心里。他被爱包围着。他不知道她心中是否也有一颗红豆，在春季时发几枝。春花秋实，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诱人的果实。他平添了一份快乐，自信。

桃花雨，离人泪。绵绵的春雨，会感动老天。春天的雷，也很温柔，绝不会像夏天的雷震撼人心。那天，响雷，她害怕。他陪她说了许久话。黑暗中，他几乎嗅到了体香，感受到了体温。他是清纯的，如《山楂树之恋》中的男主人公，他希望为她筑起一道防风墙，成为一堵山，让她做个好梦。后来，她睡意朦胧，他知趣地出去了。他真希望她让他留下，陪她一个晚上，不，甚至是一辈子。他失眠了，因为实在载不动许多相思苦。人啊！拥有是天堂，何必再进一步，那是地狱，那是心灵的地狱。一辈子将被订在十字架上，请用潘多拉盒子装着心魔，不要轻易打开它。

       有时，在另一个地方实习的同学也会邀请他们前去玩耍。因为有很长的路，他和她一同骑车去。骑一辆车，一前一后。风吹动麦浪，人在车上颠簸。何尝不是泰坦尼克号船上飘飘欲飞的杰克和罗丝呢？充满了愿景的旅途，怎么不会有坎坷？车倒了，人翻了。没有怪怒，只有自责和轻声的问候。怪哉！彼此遥远的心灵能够容忍对方的过错。结合在一起的人，为什么不能容忍他人的错呢?勇于担纲错误，让心更加靠近，或者融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生是一个怪物，为什么陌路才会相惜？

以后的故事，一如小说。他将他的心事写在本中让她看，她说她不懂。他的心也如暮春，花自飘零。风雨兼程，不让自己停下。他全身心投入学业中去，与他的同学在毕业时考取了专科学校。他希望学业能帯走烦苦，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一年后，她结婚了。她走上了她爱的人的红地毯。

       三年后，他结婚了。他走上了爱他的人的红地毯。

       二十年后，那个盛满爱意的潘多拉盒子再被打开。但他知道，那是一条平行且并行的轨道，即使到天涯海角也不会相交。有时醉眼朦胧时，眼看远方时，平行的轨道才会相交。他渴望100年的天堂，有爱在。前100年，在世上就是炼狱，海枯石烂会有时，那时爱在人间。

有时，他坐在办公室，走在路上，他会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你已站在水边上，你只是在水一方的渡客。你要做得是祝福她，帮助她，让她心中有多多笑意。看她多美丽：剪影，身姿。

——谨以此献给曾经爱与被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