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眼里,清明节总是雨天。即使不是雨天,也总与雨有关。而此时的雨水并不让人们那样讨厌,在人们的心里,也许那并不是雨水,而是泪水的化身。
而今年的清明节,雨水并没有如期而至。一大清早,堂兄就打电话过来,叫我快起床,准备回老家。我推窗一看,黎明的曙光沉浸在一片安静的漆黑中。洗漱完毕,准备好一切奠物,等待堂兄的到来。无意抬头一看,父亲的黑白遗像摄入眼帘,他那和蔼可亲的面容仿佛触手能及。两年过去了,父亲的身影总是忽隐忽现。人们总是希望有另外一个世界,希望另外的世界也和现在一样那样美好。我不是有神论者,但我也想希望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在另外的世界里,父亲是快乐的,没有悲伤和痛苦。这仅仅是现在人们的一种想象,可是人们还是坚信有另外的一个世界。我不知道另外的世界是否美好,但我知道父亲在另外的世界里并不快乐。前几天母亲跟我说,晚上又梦见父亲了,父亲说那里的世界很冷。我知道,虽然现在南方是春天,但天气依然那样冷得让人寒颤。在这个世界再冷的天气也有亲人的问候温暖着。我不知道,另外的世界如何,但我想一定也是冷的,当思念的泪水滑落的时候,冰凉从四周涌入眼帘。对着父亲的遗像,我点上三柱香深深地鞠着躬。此时,天已亮了,远山被雾气包围着,也包围着我无声的思念。堂兄的车来了,我和弟弟挤进车里,母亲在窗台目送我们离去,眼里的一丝伤感陷入蒙蒙的雾气之中。因为风俗的原因,已婚的女人是不允许去扫墓。
一路上,回家扫墓的车辆疾驰而去。上了车后,才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帅气身影,他那帅气俊朗却无法掩饰眼中的郁伤。经堂兄介绍才知道,原来是三叔的儿子。多年不见了,相貌也发生的变化。三叔十多年前,因车祸过早离开了人世,但他那英俊的模样总让人难以忘怀。三叔有三个小孩,两女一男。因家景贫寒,三婶不得不改嫁,庆幸的是继夫对三叔的几个小孩都很好。尽管家庭条件不太好,但还是把几个子女送上了大学。穷人的小孩早当家,三叔的儿子读完大学后,现在深圳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每年的清明三叔的儿子总是不约有而来。飞驰的车速一点点拉近与家的距离,熟悉的山峦被一片浓雾围得那样密不可分。不尽人意的事还是发生了,在离家约五公里的地方,车突然抛锚了。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堂兄开玩笑地说,也许老祖宗在责怪吧!我感到丝丝愧疚从心底涌出,象浓厚的雾气一样让人有点窒息。经过一番折腾,到家已是十点多了。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声在山头响起,炸响一片片无言的记忆。来到父亲的坟前,只见光秃秃的一坯黄土那样醒目,刺得让人无以言表。大伯,二伯在坟前做完祭事后,我深深地鞠了几个躬,烧了几捆纸钱,浓烟和火焰冲破雾气的围困,雾气凝结成一串泪水,我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父亲从此只能与这个黄土堆成的家相依为命,二伯感叹地说,我也老了,来得次数也不多了,以后这些祭事就交给你们这些晚辈了。爷爷奶奶的坟墓与父亲的相隔不远,我却与他们相隔很远。只有每年的清明节和七月半(俗称“鬼节”),我才能来到这个山头。奶奶在我两岁的时候离开了我,那时的我只有一点点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记忆,爷爷的印象却那样让人记忆犹新,他那头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时常在心里闪耀。父亲两年前走的,走得那样痛苦那样匆忙,如今的一坯黄土承载了我一生无法释怀的思念。山头人头撺动,熟悉和似曾相似的面孔在雾气中来去。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窜进入我的视野,听人说,那是发小阿清的小孩,仔细一看,还能找到阿清的一丝模样。阿清和我是小学的铁杆同学,四年前因患心脏病,英年早逝,留下一对子女。阿清走了后,他的老婆在村民的一片争议声中也离家出走了,走得那样坦然,年幼的子女和年迈的奶奶相伴着无奈过活。扫完墓后,我来到了阿清的家里,给他母亲留下了几百元略表心意。从她那双无助混沌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惊喜。她紧紧地拉着我的双手,我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中午吃完饭后,大家准备回到县城。我打开车窗,目光凝视着对面的山头,浓雾还没有散开,象心中的惆怅一样紧紧地锁我的视野,可山头的那坯黄土依晰可见。车渐行渐远,可我无法收回遗留在山头的那份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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