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一页页揭去,时光一天天流逝。对母亲的深情怀念,永远不会随着日月的推移而淡忘。一转眼又是清明来临,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更勾起了我的思母之情。
我的母亲就象大多数东方女性一样,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历来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视如生命,心里时刻装着的唯独没有她自己。母亲勤恳朴实,通情达理,常把“相夫教子”这个历代妇女的优良传统放在首位,作为自己一生的行动准则。把丈夫看成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自己唯一的一片天,她常在心里暗暗祈祷,这片天千万千万不能倒下去。她把“家和万事兴”这句格言当作教育子女的座右铭,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团结友爱,永远兴旺发达。母亲一生吃过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头,十六岁嫁给了我父亲,生养了十二个孩子,由于旧社会苦难生活的折磨,在生养的十二个子女中,仅捞着了后面一段“尾巴”——养大了我和弟妹六人。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曾经承受了多么痛苦的打击和折磨,流过了多少辛酸的泪水。
母亲每生一个孩子,请不起接生婆,她自己就成了自己的接生婆。在六十年代,母亲生六弟时,我就亲眼目睹了那只有在影视里才可能见到的心酸场面。当时是深夜,临产的母亲面朝前,坐在一个离地面只有十多厘米高的矮凳上,庞大的身躯靠在后面高凳上相向而坐的父亲的两腿中,父亲用自己的双臂从后向母亲腋下伸过来,拼命紧紧地搂住母亲的上身,母亲的头靠在父亲的怀里,两臂用力夹住父亲的两腿,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才艰难地把六弟生下来。看着汗如雨注,满脸痛苦的母亲,还不懂事的我,眼泪“唰唰”地往外流。六弟落地后,母亲忍着产后的极度疲惫,给刚出生的六弟剪断了脐带,洗擦干净后抱到了床上。每个生养过孩子的母亲可以想象,这一切,对于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来说,需要多么大的毅力。
母亲在解放初期本是父亲单位托儿所的一个保育员,由于家里不断添人加口,随之而来的家务事也越来越多。父亲不忍心看到母亲家里家外地百般辛劳,便极力劝说母亲在五十年代末辞掉了工作,成了一个家庭妇女。母亲虽说辞去了工作,她却比上班时还要辛苦。勤劳持家的母亲,每天除了洗衣浆衫,养猪、养鸡,同时,还利用晚上的休息时间,学会了手工缝制衣服。每当过年过节,母亲就利用自己的双手做上几件新衣服,把几个儿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母亲这辛劳的一举,不仅为家里节约了一笔开支,而且,无形中给了我们幼小的心灵上一种美的自信。记得有一年的六一儿童节,我穿着母亲特意为我亲手缝制的大红花布衬衣,高兴地来到学校参加庆祝会。耀眼的新衣服吸引了无数同学和老师的目光,在老师给学生发放糖果饼干时,班主任老师特意给我多发了一些,说是慰劳慰劳我母亲的。我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脸上笑得乐开了花。
母亲尽管夜以继日的操劳,但从不见她有过半点怨言,对我父亲永远是那样地温柔体贴,对儿女们总是那样地关怀备至。母亲是个很知足、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人。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哪怕受到了别人一点点恩惠,她便会在心里念念不忘,总要想方设法去报答。五十年代,母亲曾和一个相邻而住的阮妈结为姐妹,两家分开后,母亲经常在我们面前念叨着阮妈曾对我们家怎样怎样好,甚至,很想应允自己女儿的婚事作为报答。在家里,只要家人对母亲有一点点好,她就会常常跟别人提起,恨不得能让每个人都知道。记得七九年,医生怀疑母亲得了青光眼,由我大弟媳带她到离家几十里外的市里去确诊。那是我母亲第一次出远门到城里去,我当时每月的工资也不多,见母亲第一次出远门,便拿了几块钱给母亲,母亲好歹都不肯要,最后从中仅抽了两元钱。母亲从市里看病回来后,只见她买了一大袋子鲜荔枝给我,说是买给我的两个儿女吃的。我从袋中拿了一些出来,母亲就立马把剩下的用一个篮子装好,高高地挂在阁楼上,并叮嘱我说:“那点剩下的留着给两个外孙慢慢吃。”意思叫我不要拿给年纪大点的弟妹吃了。那时,我丈夫在部队工作,结婚后,我一直就住在父母家,母亲一向来就把我的两个孩子看成是宝贝一样。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很受感动。平时话语不多的母亲从市里回来后,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起了很多城市里的所见所闻。同时,她还告诉我说,一路上我大弟媳待她很好,说那天中餐,我大弟媳执意要买碗两毛钱的碎肉粉给她吃,母亲却觉得太贵了,舍不得,见有八分钱一碗的“光头米粉”,就吃了碗“光头米粉”,还不停地夸那碗粉的味道好鲜。看着母亲那兴奋和知足的样子,我心里很心酸。为了儿女,为了一个家,母亲心甘情愿地付出了那么多。吃了一辈子苦的母亲,从未舍得尝过什么好东西,到了一趟大城市,吃了一碗“光头米粉”,而她却感到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高兴。在我眼中,我的母亲真是世上最无私、最伟大的人。
近一年来,由于髋关节的损伤,使得我由一个文体爱好者变成了蜗居家中的老太婆,我的心情曾一度跌入了低谷,但每当我想起了母亲那刻苦耐劳的精神,对照母亲那艰难困苦的一生,我这点点病痛不值得一提。母亲的精神给了我无形的力量,坚定了我战胜病痛的决心。如今,我的髋关节正在治疗恢复阶段,坚信不久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我出现在人前。今年清明节暂不能亲自上山到母亲的坟前去祭拜,只有把心里对母亲的深刻怀念写成文章,代为祭拜母亲的在天之灵。叩求母亲多多保佑,保佑我的大家庭人人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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