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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记的

时间:2013/4/13 作者: 林西西 热度: 72958

                              

    离开老家已经很多年了。那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小乡镇的胡同里,确切的说,应该是在胡同的最深处。房子很隐蔽,要曲曲绕绕的拐上好几个弯,才能看到我家的大门。

    关于那时的记忆有很多,也很零乱,就像是无数颗互不相干的玻璃珠,各自在阳光下闪着独特的光芒,细细看去,却又有一根隐形的线把它们极精致地穿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段段永恒的记忆。

一.石榴 生死

    那棵石榴树是母亲从她一位好朋友家里移植过来的,种在了门口的水池旁。那位朋友我们叫她李阿姨,经常来我家串门。看得出,她和母亲的关系很要好。但是,那段时间,李阿姨却不来了,母亲说她搬去了市里,这棵石榴树就是她临别时送给母亲的礼物。

    栽下石榴树的那年夏天,它开了满满一树的红花,并结了十几个晶莹剔透的大石榴,煞是漂亮。母亲对它呵护有加,精心倍至,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有没有长新叶,有没有再开花。那些她视若珍宝的石榴我们是不能碰的,更别说摘下来尝了,对于那时缺少水果吃的我们,真是残酷至极。直到深秋,母亲才摘下了那十几个石榴,细心的保存起来,后来母亲去了一次市里,石榴就不见了。刚刚入冬,母亲就用棉被把石榴树的树干包裹好,等待着来年它能再长嫩芽。可是第二年春天,很多树都已经变绿的时候,它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母亲天天的去看,焦急等待的心情溢于言表,但最终,它还是没有变绿,没有发芽,母亲为此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几年以后,我们才知道那些石榴是母亲送给了李阿姨,我们也知道,李阿姨不是搬去了市里,而是住进了肿瘤医院,那年的春天,就在石榴树迟迟不发芽的时候,李阿姨去世了。说起这些的时候,母亲泣不成声,说答应来年再给她送石榴的,可她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二. 孩童 喜忧

    在我小的时候,没人照看我,于是母亲就把我送到了离家远一些的姥姥家。姥姥身体不好,平时很少出门,她不可能来接我,母亲只好每天都把我送过去,然后再原路返回去上班。当那条路我渐渐的熟悉之后,母亲便不再送我,出了那条胡同之后,母亲向左去上班,我向右去姥姥家。冬天的早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就跟着母亲走出了那条胡同。我穿着厚厚的衣服,踩着雪,一路上不知摔了很多个跟头。我害怕,但我不敢哭,因为母亲说害怕的时候也不能哭,不然会引来坏人把我带走。我只有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心里只想着快些再快些,见到姥姥的那一刻,我才敢哭出声音来。下大雨的时候,母亲就把我锁在家里,我会趴在门口的玻璃窗上,看外面的雨,一动不动的站上几个小时,直到母亲下班回家。我不敢回头,更不敢哭,我害怕黑黑的屋子里突然间会有妖怪出现。那年我还不满六岁。

    一年以后,我随着当老师的母亲背上书包走进了学校。那时还没有幼儿园,我只好坐在了一年级的教室里。教室里的桌子都是用石头做的,趴在上面写字凉凉的,没有凳子,我每天都会把一个小板凳系在书包上,晃晃悠悠的去上学。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看书写字,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的班主任姓刘,她很年轻,皮肤很白净,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轻。刘老师爱笑,她灿烂的笑容一直像一幅定格的画面留在我的记忆深处,让我时时怀念。

三. 父亲 爱恨

    记忆中的父亲永远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他笑起来的样子很亲切,不像母亲那样的严肃。那时的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年只有两个月能够在家,偶尔过年的时候都不能回家。我特别羡慕我的同伴们,她们的父亲都在身边,下雨的时候可以到学校给孩子送雨伞,打雷的时候可以有父亲给自己捂住耳朵,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牵着父亲的手到街上买好吃的,过年的时候,可以一家子一起去买年货。我对父亲,有太多的不满,甚至是怨恨。

    即使怨恨,但每次父亲将回的时候,我都会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父亲的归期。我最喜欢在那几天听到有人推开大门的声音,不管是谁都会带给我惊喜的心跳,好几次失望过后,父亲就真的迈着大步进来了。他背着大大的背包,手里还会拎着袋子,我知道那里面都是糖果和零食。我会雀跃着飞奔出去,攀上父亲的肩头,大笑不已。

    父亲在家的那两个月,我总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每天到家,饭菜都已经上桌,父亲会疼爱的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吃饭,天冷的时候,父亲会提前把我们屋子里的火炉生好,睡觉前,他会为我插好电褥子,等我睡着,再去关上。直到哪天,看到父亲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水,看到父亲蒸出了一锅锅热气腾腾的馒头,看到父母在一起小声的嘀咕说话,我就知道,父亲又该上班了。我会躲到一边,偷偷地流泪。对父亲,我有太多的不舍。

    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已过而立之年,父母也已近七十岁。然而至今,我依然在很多个梦醒的夜晚,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在大雪天独自前行的小女孩,依然能听到跳进父亲怀里时那个女孩开心的笑声,依然能感觉到那棵石榴树带给母亲的痛楚。前段时间,父亲突然生病住院,并且头部做了一个大手术。在手术室门外等待的六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我甚至想到如果父亲不能被顺利的推出手术室,我还能不能坚持。幸而万幸,父亲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只是步履蹒跚了许多,意识也有些模糊,对很多事情都忘却了。没关系,一切都有我,我都还记得,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对于父母,我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父母能够陪我多走些年,走的远一些,更远一些,再远一些,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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