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下着仿佛从爱德华的城堡中飘落的大雪。它们被来自远方的风呼啸着卷起到空中,然后优雅地降落,静静地覆盖了整片原野。
一切如同回旋曲般和谐流畅。
凝望着这盛大的舞会,我的双眼睛竟有些湿润... ...
圣诞前夕,我站在高加索的山峰上仰望星空。
如蓝丝绒般的夜空安静地悬挂,星光有意地疏落,让一边的月亮将水银般的光芒撒落。于是一切更加圣洁,犹如天使身后的竖琴架。
俯瞰人间,我仿佛看到了城市的万家灯火。人们走在路灯下昏黄的回家的路。路过了圣诞节前夕最宁静的夜晚。
无数个母亲亲吻着她们熟睡的孩子。孩子们弯弯的睫毛犹如驯鹿脚边的雪橇,圆润地划过梦中的冰雪城堡。教堂边,一只猫从矮墙上跃下。带落的几片雪花,随着吟唱的韵脚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而此刻我也应该安静地离开。
因为普罗米修斯也需要一个宁静的夜晚。
当我第二次踏上北极的雪原,我竟又看到那对恋人。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时也有漫天的极光燃烧,仿佛不灭的烛火,有着最温暖的色彩。
那是女神欧若拉用一整个夏天的花瓣的色彩和一整个冬天的雪的纯净调配而成。而他们在最完美的一刹那偎依在一起,合二为一。那刹那成为了一帧永恒的油画,静默的映刻这沉睡的大地上。肃穆,无瑕......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对恋人。
那一晚,漫天的极光与整个北极大地的冰雪融为一体。那瞬间的美丽,那漫天的幸福,竟在我眼前变得透明。它们开始纷舞,最后堆积成了这尊雕塑。
成了眼前的这对恋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一个诺言,也许是一个追求。
为了这瞬间的美丽,甚至连生命也可以用来陪衬。
也许,化身为北极的一部分的那刹那,他们都没有后悔。
很早以前的一个冬夜,我站在木屋外结了冰花的窗边向里张望。
橙黄的烛光在一只小蛋糕上静静绽放。
小男孩固执地等待一颗流星——为他7岁生日的小愿望。一边,他的爷爷慈祥地看着他。
那颗流星来得那样突然,小男孩赶紧闭上眼睛许愿。烛烟氤氲了小木屋,小男孩一切的愿望都化作流星一闪而逝的光芒......
然而当小男孩睁开眼睛要切蛋糕时,却发现一边的爷爷已经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老人枯涩的面容安静地隐于昏暗的烛光中,似乎前一秒还在想送给自己孙子的生日礼物......
男孩的眼中滚落大滴的泪水,碎落在令人迷恋的烛光里。他使劲地摇着他爷爷的肩,希望那只是一个疲惫的小憩。但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确实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了——如同那颗流星。
屋内,烛光黯然。小男孩抱住老人的身体,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屋外,风雪漫天。我多么想搂住他,为他擦干泪水,送给他不该缺席的生日礼物,然后说:“生日快乐。”
然而,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及那扇结了冰花的窗......
那刹那,一种莫名的哀伤与无奈笼罩了我。原来,所谓的爱,如同那烛光,如同那流星,固然美丽,却不能永恒。
下一瞬间,那冬夜的木屋,暗淡的烛光,那颤抖的瘦小的肩,定格在时间的罅隙中。然后如同旧照片般渐渐斑驳,失真,变得透明,幻化为一片片雪花,从夜空降落。有远方的风吹过,那些泪水,那些哀伤,被呼啸着卷起,划过深邃的夜空,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伫立在故乡十二月的原野上。犹如巨大白纸上的一个小小句点。
是的,这是一个流浪者最真实的梦境,是来自奥古斯丁不可触及的神伤。
而我——那个流浪者,在一个雪夜触碰到了童年那最美丽却最忧伤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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