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空气常年清新的小村落。
村落里有一百多户人家,村庄由一排山半环着,有一湾小溪半缠着。穿插在中央的一条硬化路向北通向县城,向东通向乡镇。从县城又可以去西宁,从西宁又可以出省,去更远更大的地方。
我总是喜欢穿梭在村落的每一个角落,与我那些皮肤晒得黝黑,穿着朴素的乡邻打招呼。他们的微笑单纯而宁静,在乡间是一道纯粹美好的风景。我一个人坐在长满彩色野花的小坡上从清晨到黄昏总也不厌,总也不厌傍晚看四起的炊烟和干完农活行走在暮色里的我的亲人。我会痴痴的想,要是爷爷在我身边,在这样的场景里我应该是最幸福的人咯!
爷爷拄着拐杖看着远处翻滚的麦浪回头对我说:“孩子,看到了吗?”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大片起伏的麦子,准确的说应该是青稞,一种在极度高寒的环境下依旧坚韧成长的植物。它的种子洒在土壤里就会发芽,浇了水就会抽青,锄了草就会长大结穗长出长长的麦芒。晚夏的时候贪吃的我会和爷爷顺着长长的麦秆将麦穗一起剪下来,晚上做饭的时候爷爷给我烧着吃。鲜艳的火舌一吐一吐的,爷爷翻着麦子用嘴轻轻吹着火势,房间里的温暖溢出了院子里。爷爷说:“孩子,来吃吧!慢点!”
静谧空旷,狗叫声隐约响起,月亮在树梢后面羞答答的望着将眠的我的小村落,爷爷关掉灯把最亲爱的小孙女轻轻搂在了怀里。嘴里默念着:“小乖乖快睡着,爷爷给你买把小刀刀,小刀刀干什么?小刀刀要指向所有伤害乖乖的坏蛋。”我像小时候一样念起了爷爷哄我睡的童谣不自觉的就笑了,这是爷爷从小就教育我的原则,狗咬我就一定要拿棍子狠狠的打回去,做人绝不想着占别人便宜但也绝不能吃亏。我亲爱的爷爷,他很久以前就看出他的小乖乖是个温和过度的孩子。
病中的爷爷总会在清晨的鸡鸣声里推开房门往外走,穿过院落里的巨大苹果树丛径直往门外的银色院门走。我就摘几颗可爱的为成熟的青苹果跟着爷爷往外走,轻手轻脚的总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但总也无法让他不发现。我跑过去握紧他的左手一阵一阵的笑,爷爷把拐杖移换到左手上用右手来牵我,我望着他花白的胡须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用右手来牵我,他望了望我说:“习惯啊!”当时的自己觉得爷爷那句“习惯啊!”没什么,许多后的自己想那句话却常常有种悲悲切切的感觉。一个人一种习惯,哪天那种习惯被剥夺了,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那些美好的树木和绿色的麦田还有山坡上的白色羊群总会让爷爷的眼神翻动一种我不解的情思。爷爷说这片土地多好呀!这片土地多好呀!他不停的默念着。年少的我在爷爷对这片土地的珍视里懂得了这片土地给予我和我的亲人们的恩泽,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种下生命的福祉。我不止要种下柳树,桃树,杏树,还要和心爱的人一起种下爱情树。小时候我问爷爷天堂是什么样子,爷爷说天堂很绿,有成片的麦田,有整排整排的树木。那么我要让爷爷深爱的地方成为爷爷永远的天堂。
那个秋天,村头屋后的叶子凌乱的掉落在了地上,我站在地头的新坟上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我不相信在即将来临的冬天我要一个人去面对寒冷。围着火炉一边对我说话,一边给我烤火的人,他静静的睡在了那一堆黄土里,我怎么能接受。很长一段时间我只会对我搭讪的人点头或摇头,但我的心里真的从来没有绝望过,我觉得爷爷给过我的温暖足以让我去抵御全世界的寒冷。
爷爷的天堂有永远的温暖与悲伤,我会把爷爷的天堂装扮成爱与希望的新屋。我一直在努力,一直。
车在硬化过的道路上穿驰,驰到县城,驰到西宁,驰到更远更大的地方。怀着装扮爷爷天堂的梦忧惧与希望参参半,快乐与迷茫参半,我启程了。亲爱的朋友,祝我一路顺风,梦想成真吧!我也将祝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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