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有些怀念过去,怀念儿时的欢乐,怀念儿时这个时节玩水的欢乐。
我们儿时玩水的地方是一处半亩见方的小水塘,塘水从一角注入,又从对角流出。塘不深,四周长满了水草,水面幽幽的绿意和飘零的浮叶,打发了我儿时那一年的整个夏天。
在儿时的伙伴中,我水技最差,每次下塘都得父亲同意,而且只能在塘边。塘的堤是一条通往集镇的大道,每逢赶集,人来人往,堤上赶集的大人,塘里的小伙伴,互相嬉戏,逗惹的、吓唬的、嘱咐的、尖叫的,热闹成一片,塘边的我也跟着一起欢乐。
平日,伙伴们在塘中央尽情嬉耍,我就在塘边自找欢乐,或兜一身水草,捂一条小鱼,观察一只飞虫,或静静浸泡在水里,把自己立于蓝天与蓝天之间,看着水波一层一层从伙伴们那边涌过来,由远及近,由强到弱,一阵接一阵地向我扑来,似在召唤我,又似在推挤我。我越把身体浸水越深,那感觉就越明显,当把嘴巴都浸到水下的时候,水波就在眼皮下荡漾,可以分明地感受到我与小伙伴们之间玩耍的遥远距离。小伙伴们在水的中央,各自遨游在一个水波的中心,充分的享受着他们的快乐。而我,只能在塘的边缘,看着蓝天在水波之上跳跃成一道道美丽的光环。一次,我实在想越过那光环,遨游到一个水波的中心,但是还未到水中央便沉了下去,堤上的大人们一片吆喝,很快我又被捉到了塘边,无辜的小伙伴被大人们臭骂了一顿。从此以后,小伙伴们为了不无辜的讨骂,我再也没到水中央了,因为我也实在无法拒绝人们阻止中的善良、纯朴和慈爱。我只能在塘边小心翼翼的享受着那份快乐。
一天,骄阳似火,父亲不在家。我和小伙伴从一大早开始,泡池塘、捉鸣蝉、找地瓜、偷番茄……,在太阳酥痒痒的炙烤下,轻轻松松、开开心心,不知干了多少坏事,也不知玩了多久。忽然,我听到父亲的呼唤声,才从青桔的酸味中回过神来,扔掉青桔,惊慌得差点向山里逃,同伴们也惊慌失措,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我六神无主,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应答父亲的,心想带个棍子回家认错算了,在同伴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弄了一棵小树回家,希望父亲看在棍子太粗的份上饶过我。
“我玩得太久了!”泪水在我眼眶里打圈,同伴们也不停的安慰我,帮我穿上背心。我拖着小树,磨磨蹭蹭的向山下走去。树叶“沙沙”地在地上作响,象一条响尾蛇咬着我的后背,凉气“嗖嗖”地一阵阵从脚后跟向上涌。我看见父亲了,他两腿僵直,大气直喘,双眼冒火的盯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在父亲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的走向父亲,心中承受着难以承受的恐慌,我那时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啊!终于,我走到父亲的面前,交上棍子——那一棵小树。父亲机械地接过,一句话也没有说,盯了盯“棍子”,没有打我。我一下放松了些,认为父亲看在棍子太粗的份上说不定真的就饶了我。但是,我突然看见父亲抓起了那棵小树,举过头顶,在大声的呵斥中,“呼呼”地向我扫来。我本能的一跳,枝叶扫中了我的双腿,火辣辣的疼痛迅速布满了全身。
想着还在山里玩耍的同伴,我感到无端的委屈,当时心里恨透了父亲,一咬牙,强忍着泪水,再也没有躲闪就那样倔强的站着。在父亲的大声呵斥中,我又挨了一下,枝叶全打在腿部,血沾满了双腿,我满腿的脓疱疮全是红红的,疮壳浸着血贴在腿上。邻居们闻声跑了出来,父亲没有打第三下就被夺去了棍子。我被邻居们连推带拉的拥回了家。父亲在邻居们的指责声中,停止了呵斥,默默的跟着回了家。
母亲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着我,哭着大骂父亲,伏在母亲的肩上,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有人指着我腿上的血,母亲一下慌乱起来,胡乱的找些纸,急忙檫了起来。邻居们看见父亲没再说话,哄了哄我,责骂了伙伴们一番,便散去了。父亲坐在凳子上,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母亲给我檫血,刻余,走上来,慢慢的蹲下,和母亲一起给我檫血,然后,又拿了一支新疮药,小心翼翼的给我抹上。母亲看着父亲的样子,也没再骂,只是一个劲地陪我流眼泪。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一大早就到集镇给我买了新疮药和好吃的东西,回家吃过午饭等了我好久,见我没回家才来找我的。那以后,我难愈的脓疱疮很快好了。那时,我才小学四年级。
其实,小时候挨打是很正常的事,我的儿时伙伴中,没有哪一个没挨过打。而父亲在我眼里,慈爱多过威严,如今,我看到了父亲身上却多了一层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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