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一段非常闲散的日子,闲散得苦闷而彷徨。
我来自乡村,乡村淳朴的风土习俗对我有颇深的印记。在我记忆里镌刻的,十之八九都是乡村留给我的,因此,作为对闲散的回报,便是不断拼凑记忆中的乡村生活画,作为对家乡思念的慰藉。
乡村的生活很平静。乡人们日出而缀,日落而归,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永不停息。乡人们不紧不慢地劳动、生活,炊烟相应,鸡犬相闻,既作邻里人,又是患难友,节奏平淡,风气淳朴。只要深深的一呼一吸,定能从中品味出乡人们无视“活着”的生活,不似城市里,充满了为“生存”而奋斗和创造的浓浓气息。
赶集,却是乡村的生活的另一个侧面。如果说整个乡村生活是平静的,则赶集便是镶嵌在这平静中,打破平静而又产生平静的渡口,她带着新的气息,活的芬芳,腾跃在乡村淳朴的空气中,让乡村平淡生活的乐章产生出一个个令人回味的高潮,让乡村平淡生活的韵味横生出一段段变幻起伏的情趣。
乡村的赶集,并不仅仅是因为交易,而是因为集市的热闹和活跃改变乡人们日常生活的主旋律。她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因为日常平淡而积累的压抑得以释放的环境,让人性深层的一些需求得到了满足。茶楼里,方桌上,一双双被锄头磨起了茧的手,在麻将上游荡,弹奏着一片片“哗啦啦”音乐。这音乐虽然与乡间深夜里偶尔传出的鸡鸣狗叫相比,显得些许浮躁和尖锐,也不如城里深夜传出的“哗啦啦”那样和谐,但是,与平淡相比,却有难得的乐趣。或有老人们,要来一杯茶或半碗酒,嗑着瓜子花生,围成一堆边饮边聊,比在家里,独自一人蹲在乡间的墙角,抽着旱烟晒着太阳更有温馨的感觉。他们围饮茶酒,不在乎茶酒之间,而在乎喝饮之时能品尝那时间的味道。虽然他们或许在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后将离开这人世,但现在,时间仍在他们手里,就像他们杯中的茶或碗中的酒一样,本来不很多,却可以由自己随心所欲的慢慢品尝,悠闲和满足。
乡村集市的嘈杂和喧闹,景象犹如城里的菜市一般,但有比城市更复杂和更深刻的地方。城里的菜市,买卖是主旋律,简单直截的表明了城市的生活,而这里,表露的却是人们对生活理解和对人生的追求,这里得到的满足,不仅仅是一种需求的简单满足,而是人性深层内涵的辐射。在这里,看到的很少是劳动的幸福、合作、快乐、收获、满足,更多的是贪婪、炫耀、狭小、无为、庸碌、无奈、痛苦藏在淳朴气息中的丝丝光亮。同是生活,集市的观念,集市的追求,使整个乡村简单的生活复杂起来。随着集市的离散,那些光亮又消退在淳朴中,淳朴又显得自然而有生命。
老人们曾说,生活本就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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