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雪,又下了。
在若冰的记忆里,三年皆有雪。
前些日子,雪亦下了一场,且无声。
只是,这两次雪,以及前两年之雪,在若冰心里连温度是不同的,甚至连下的时间长久也是有别的。
若冰理了理额头上些许凌乱的头发,瞳孔里白茫茫的一片,树白,地白,天白……人也白。
面色白皙,哦,不是,这是是面色惨白的女子。她身着黑色棉套,脖颈间一条黑色围巾,金黄色的头发,此时正飘附着不少雪,整体如稻田中的稻草人,神情呆滞。
睫毛上濡湿了,也不知是雪融了还是泪腺溃堤,对面的人握紧了若冰在冰寒中失去知觉的手,轻轻呵了口气:“你看,天空中的雪,好美,如初识时候般。”
倾吐完毕,她的头渐渐上仰,迎向漫天的雪与沉重。
漫天皆是如豆粒大小的雪花布在曾经蔚蓝如水的天空上,飘飘扬扬,轻轻柔柔,却是如一层结界,禁锢了时空,
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只是能看到,他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急冲冲的,踩着的雪不断“咯吱咯吱”的呻吟。或许是他太急,或者是路太滑,或者是他手中擒着的伞太过沉重,好几次几欲摔倒,他大口喘着粗气。
当他看着若冰的手与女子的手紧紧相握。
一块陨石自九天滑落,为了美丽的一刹绽放,却发现剧烈的摩擦使它化成痛苦的飞灰,被所有的人忘记。
所以它悲愤,失落,却又有着淡淡的茫然。
这就是男子此时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雪,而是淡如雾气的过去。他的嘴唇打着结,眼睛里发着热,心却如落入九幽寒冰地狱。
“小笛,你们……”男子艰难发着音,带着心中的痛与浅浅的喘息。
被称为“小笛”的女子看着来人,一阵错愕,转而从若冰手中抽出了手。
“我是来道别的……”小笛小声道,她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男子,微微叹息,“蓝元,你别误会了哦!”
蓝元面色淡漠,看着小笛,显然还夹着一丝薄怒。
小笛微微的咳嗽,手轻轻搭在下腹,额头微微冒着虚汗。
似乎想起了什么,蓝元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还夹杂着……一丝愧疚。他的伞给小笛撑起了一片空间,将豆粒大的雪挡住,发出“哒哒”的声响。
轻柔的将落在小笛头上的雪花吹落,再替其拂去衣物上的雪花,这才发现,原来小笛的衣物早已湿掉一大块,如谁的泪尽皆落于其上
般。蓝元心疼的看着小笛,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小笛的肩膀之上。转而将身体已经冻得木然的小笛揽入怀里,静静的道:“小笛,咱们走吧。”
听到一个“走”字,若冰的呼吸似乎停止了般,他的目光,望向了蓝元怀中的小笛。
小笛与他目光相遇,这才发现,若冰眸子里隐藏着深深悲凉。
咬了咬贝唇,小笛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嗯!”
蓝元盯着若冰,目光冰凉,带着淡淡的恨意。转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改成了淡淡的笑,嘴角上扬,直到全部张开,放肆的大笑。
笑声渐远,若冰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去。
蓝元揽着小笛,继续放肆的笑着远去。
小笛的头埋在蓝元的怀里,转眼间濡湿了蓝元天蓝色的毛线衣。
直到小笛与蓝元的身影消失,若冰这才又转身过来,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着了两行泪水。
他木然的看着天空,雪依旧。
“难道,真的结束了么?”若冰喃喃道,然后如醉汉一般一摇一晃的回行了。
天下着雪,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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