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迎来了和夏天一样让我感到窒息的冬天。
夏天是个以离别为主题的季节,而冬天,则是个死寂的季节。一切事物都在冬天画上句号,而我们也会变得苍老,世俗,最后要面对的,是死亡。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那么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了。
这样的说法,我曾经和洛洛讨论过。她认为是正确的,可是我却不这样想,到最后,我们各抒己见,谁都没有认同对方的观点。
洛洛和我一样,她也是个倔强的孩子。有些事情,一旦认定了,就会一头栽进去,无论别人如何劝说,始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们有很多的地方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而已。我们在很多事情上的观点都是差不多,可是当有些事情牵扯到人生的时候,她便会持有和我不一样的观点。
就比如说死亡。在我看来,死亡是一件很轻松也很容易的事情,我并不害怕它。可是我仍然还是有很多害怕的东西。比如蛇,比如蒲松龄笔下鬼神,以及我最害怕的一种姿态,那便是苍老。是的,我害怕老去,害怕我的青春被苍老所取代。
一到冬天的时候,我总是会感到很恐惧。冬天,意味着一年的尾声,而我的眉头又会不自觉地多一些条纹。它有一个很不好听的名字-----“皱纹”。
安妮宝贝说,有恋物癖的人,内心对人的温度不会很高。
我知道我没有恋物癖,可是我的内心,对待人的温度却在零下10度。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没有不说我是冷血的。
我知道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好,给不了别人温暖,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会让人窒息。而冬天里的死寂却也同样让我窒息。冬天的色调是单一的,单一的白色,而这仅仅是相对于我的家乡来说的。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我在那里坠地,在那里成长,见证那里的四季变换,人情冷暖。我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个世上,收获的却是失望。城市再美又有什么用,人性才是最重要的。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那里的都不好,我想说的只是一部分人。无论哪个地方总有人带去温暖,同样也会带去寒冷。
而20岁以后的我,长期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体会到幸福,甚至连那笑容都显得是奢侈。我看不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听人说,我的家乡很美。而我却只能报之以冷笑。再美又如何,我在这个空间里面得到的只有嘲笑和可怜。
从来没有一个人肯愿意用心地对待我,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我听过很多安慰的话,可是却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的,我知道他们只是同情我。
可我需要的,并不是同情。
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四维空间里面,我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用的是眼睛,而我用的是心。所以我更能体会很多人的虚情假意。
他们常常会令我感到恶心。
我记得曾有一男子当着我的面对我说愿意守护我一生一世。可是不等他说完,我便吐了他一身。虽然我看不到他,但至少我可以想像到他当时脸上不堪的表情。
中间隔了两分钟的沉默,一句话从他的嘴里慢慢地吐出来,你他妈的有病。
我冷笑了一句,转过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知道他说这些话,只是觊觎我的身价。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爸爸生前给我留下来的那些财产,那么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可是他现在却要为了那些钱而说着违心的话。其实我还真想答应他,看他以后会以怎样的一种姿态在我的面前生活。可是我的心不允许我这么做,因为他的话让我恶心。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面,我也慢慢地学会用一颗冰冷的心却对待外界的一切。一年四季,它就从来没有因为任何的事或人而升过温。
可是到了冬天,不仅仅是心里面是冰的,连我的身体也变得冰凉。我常常在这样的冬天里,试图找到一丝温暖,借助人或某样可以取暖的物品。
只有在冬天,我才会很渴望结婚,就算没有爱情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能给我温暖。有时候,没有爱情的婚姻才不会有那么多的不愉快,各取所需。所以,我总是会在冬天的时候会去谈一场恋爱,可是一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彼此就会像是陌生人一样,各走各的路。
我是一个始终不能安分下来的女子,注定一生的孤独与漂泊。我走遍了北方,南方的一些城市,遇到的人不计其数,可是最后的最后,他们只是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个路人。能够陪伴我到最后的只有我自己。
我喜欢养些植物和动物。在我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会先找个房子住下来,而当天晚上,我便会去买些仙人球,各种各样的,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每次我去买的时候,老板都会和我说,仙人球是抗辐射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不这样想,我不在乎什么辐射,我买它们回去,摆在阳台上,只是为了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我是一个生命气息很弱的人,尤其是到了深夜的时候,只是在垂死边缘做着挣扎。虽然对于我来说,白天和黑夜都是同样的颜色,可是黑夜的死寂与寒冷让我的心就好是掉入了冰窖般地难以承受。
而我也会买一只猫,每次买的颜色都不一样。我喜欢猫,喜欢它的带给我的诡异气息,喜欢它身上的味道。
我可以感觉得到,当我与它接触久了之后,我的身上也只有它的味道。可是除了味道还有其它的东西,比如猫毛、还有伤痕。
那些伤痕是它留下来的,每次我要它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或是我想抱着它入睡的时候,它总是会反抗,把我的手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我闻着我的手臂,有时候还会有让人恶心的血腥味,而那些伤痕,好了又复发,甚至化脓。
我打电话告诉洛洛,洛洛劝我去看看,我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等它们发泄完自然就消失了。
她只是说了句:“苏离世,你怎么就不能振作点?没了眼睛照样可以写小说,只要你回来。”
北方的晚上很冷,我一阵风刮来,我打了个哆嗦。把衣服裹了裹,继续和洛洛说话:“没有了眼睛就什么也没有了,就算我回来又能怎么样?”
她说:“回来写小说,你说,我写。”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也会结婚,再有小孩,不可能一天到晚陪在我身边写小说”我说完这句话,那头的洛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道我一针见血,我说的是对的。而我也知道她是难过的,她是真的想对我好,可我却是不想伤害她,她不知道,我喜欢的一直是女人。那些男人只不过是我冬天取暖的工具,而那些滋生出的结婚的念头,只是想让自己做一个正常的女人。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心是零下10度,就算阳光再灿烂,可对我来说,所有的阳光都是雪。上天给了我一个写作的天赋与激情,却不赋予我光明,它留给我的是诡异的黑暗,它们有时候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时候会让我深深地陷入绝望。
在黑暗中的我,冰冷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传来轻微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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