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还记得外婆，外婆的粗糙的手、外婆的憔悴的脸面与瘦矮的身材。还记得，还记得，外婆的音容笑貌，深深地，浅浅地，如阳光线般温柔。外婆的三轮车、外婆的储蓄罐，外婆那吃苦耐劳的身板、外婆那乐善好施的脚印，伴着外婆的微笑，烙印在我的心海里，浮现在我眼前，伴我泪流直到泪眼朦胧，我不止一次告诉我自己不要过于难过，但秋驶过，冬冷了，我怎么能让自己不难过。外婆啊，冬来了，不知您是否能感知我对您的问候。冬带来的雪呀，你是否能够带去我的表白，如果你会，那么我愿化作你们当中的一片，飘然而去，去感知外婆的心怀。一路上，我仿佛看见，外婆值种的花草树木反时令地吐绿露红，圈养的不冬眠的鸟兽在迎接我的来到。慢慢地，慢慢地，往事浮现在脑海，叫我不得不泪流。但我要强忍着泪水，生怕化为雪的我飞不高、去不远，难以对她当面问候。

    其实，这些年来我对外婆的回忆就没有停留过。五年以前，外婆还很健康，信佛的她能骑三轮车去很远的地方去拜佛祈祷家人平安。平时，她还虔诚地礼佛，就在她家里还供着佛。她时常对我说，她拜佛时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保佑她的外孙——我。这不仅因为我小时候多病多灾，还因为我是她为数不多的孙子孙女当中学习最好、最听话的一个。虽然自知迷信不可信，但我还是很感激外婆。这是发自肺腑的。在我看来，外婆礼佛还有另一个含义，那就是思念外公，外公离开得早，母亲和她的弟妹们从少年起就由外婆一个人抚养长大，一个女人容易吗？不但如此，到我们这一代，她还十分关切，试想，对一个信佛之人来说，佛像面前庄重的场合，她的每一句祝福的话语不都是这位缺少经济来源的普通人最好却又最直接的表达！对她的子孙好，无可厚非，对别人的好，就在今天进叶县的某个寺院烧香，提及她的品德，香客们依然会竖起大拇指。我想，不仅是向善造就她的助人为乐，好人是经历磨难却一心向善逐渐塑造出来的品性。我没有见过人们眼中她的举动，只记得她时常对我说，她见到有砖头阻挡道路，她就会主动地挪到路边，生怕它阻碍交通，遇到坑洼的土路，她会运些土来修整一下。她是一个喜欢骑车散步的人，可以想象，一年下来，她路过的不畅的道路都会被她做些轻微的改善。她除了在农场的千余元退休工资以外，没有多余的钱，她也只能这样做着普通的事情了。对于她的工资钱，她也不舍得多为自己买些营养品。她有一个储蓄罐，遇到残疾人或是比她更年长的可怜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捐出去。不懂事的我曾经问过她，您的钱，我买零嘴，你给的都没有给别人多，为什么？她会时常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他们多可怜呀，我们要帮助他们，尽我们的一点心意。

     如今，每次在我翻看自己的中学课本时，外婆冒着秋雨到边庄给我借书的场景就会浮现在我的面前。如今，每次在我使用毛笔练习书法的时候，外婆问寺院主持请回来文房四宝的一举一动就会浮现在我的字里行间。如今，每次在我遇挫、伤心的时候，外婆深夜给我讲故事、做手影的音容笑貌都会安慰我。外婆，还记得，您用油锅炸我捉来的一只知了吗？外婆，还记得，您教我骑三轮差点摔跤时的情景吗？外婆，还记得，我考试好的奖金向您炫耀时，您大方的奖励吗？外婆，还记得，我和表弟给您拜年时，您开怀的大笑吗？

    作于2012年12月27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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