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云在走廊上信步慢走,双手做着扩胸运动,好使精神轻松下来。他的应聘书终于完成,自觉满意,特别是其中几条治校方针,更宝之为得意。不觉心生感触:一个校长就是一所学校,有什么样的校长就有什么样的学校。
这样的漫然想了一阵,脑里又闪现出女秘书韩小青的模样来,因为那天陆梦云请李世才喝酒,李世才居然代请了她。席间李世才上厕所,陆梦云也跟了去,问李世才请她的原因,他说那张报纸是韩小青给他的,你文章刊出的消息也是她告诉的,他不能丢人卖客。陆梦云装着高兴,狠狠劝韩小青喝酒,不一会儿她就喝了三瓶啤酒。
“陆老师,我们是老熟人呢。” 韩小青仗着三分醉意,红着脸说,“只是你不愿意认我,讨厌我,躲避我,所以我没有机会跟你说。肖兰姐跟我爸妈是同一个厂呢。”
陆梦云颇感意外,惊讶道:“真的,你是涪城人咯?”他有些难为情似的为自己圆场,“你来的时间不长,工作又不同,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我来这里还是受了你的影响呢。”陆梦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她继续说:“我从电脑培训班毕业就到处联系工作,城里都不要人,只有这所偏僻的学校要聘一位秘书兼打字员,没想到我一应便中了。”
“肯定一应便中的。你跟官校长是什么亲戚?”李世才不怀好意地抢断她的话。
“你跟他才亲戚呢。”她显然对那话很反感。
“这里都是恁个传的哟。”陆梦云证实道。
“你聘的是秘书,那你为啥子又去上课了呢?”李世才追问。
“还不是他们觉得我好欺负,叫我代段时间的生物课,说是什么耍耍课,照照学生就行。”韩小青娇嗔道。转而又笑对陆梦云说:“当初我真不想来,我妈说可以去看看,不适应回去就是,说肖兰的丈夫陆老师也在那里教书,去来也有个照应。你看——”
“不曾想我们神交已久。这杯酒不喝是不行了,我自罚一杯,对不起,小青,我错怪你了。”陆梦云一扬脖干了。
“我自罚两杯!”李世才情不自禁地说,“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
“我陪你。”韩小青豪气地碰着他的酒杯说。
“世才,有人陪你你可得多喝几杯。”
韩小青拿纸巾沾擦嘴角,脸更加红了。
“陆老师,我再敬你一杯。——陆老师,我读过你的好多文章呢。”韩小青以老朋友的口气说,“我觉得你的文章里有种忧患意识,人情味很浓的,没有空泛的大道理。”
陆梦云不喜欢别人谈他的文章,因为那里面有他的痛苦,有他的不幸。他口里应答着她提的问题完全出于礼貌。他望着面对而坐的韩小青,仿佛回到了六七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兰静不也是这般天真、纯洁、漂亮,不也是常称赞他的作文,不也是常这样促膝絮语吗?他暗自惊诧,面前这位姑娘居然如此了解他,包括他的过去、现在、家庭、工作和事业。他感到惭愧,好像自己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
陆梦云继续做扩胸运动,一群鸽子从房顶飞落下来,扑楞楞飞进走廊一角的鸽屋,咯咯咯地叫着。
太阳下了山,仍有许多光辉从山的那面射向空中,形成金色的晚霞。凉风从四周高高的围墙上漫进来,透过院内郁郁苍苍的法国梧桐林,融了些绿色的树叶清香一漾一漾的吹送过来,扫拂到他脸上,从鼻孔吸进去把五脏六腑都润得惬意了。
陆梦云已觉身心轻松,准备下河游泳去。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陆梦云感到那脚步正迟疑地往上挪,楼口就现出一个小女孩的头,继而全身就上来了。她胆怯地游弋着目光,最后落在陆梦云身上,说:“陆老师,这是你的。”她把攥着的拳头伸开来,是一个折成“又”字的字条。他接了拆开,那久违的熟悉的娟秀笔迹跃入眼帘。他正要问那女孩,却早不见了人。他自个儿露出一脸苦笑。字条上写道“今晚九点溪边见。兰静。”陆梦云撕碎了字条向空中抛去,一时纸雪纷飞,他的好心情随着纸雪的片片飘落也坠到冰窖里去了。他喟叹,一脸惨然道:“谈什么,有什么可谈?情绝心死,何不让它好好安眠在记忆里呢!”
李世才在楼下喊陆梦云,叫他一块下河游泳。陆梦云拿了换洗衣服出去,见李世才和韩小青等在路口。路上已经有不少游泳归来的老师和学生了,男男女女打他们身边走过。陆梦云不时往走在前面的韩小青身上瞧,很容易看到套在连衣裙里的红色游泳衣。他在心里直骂自己卑微。他想起了维也纳的一句格言,“当一位姑娘的衣裙被风刮起时,如果你去看她,你就会变成瞎子。”他边走边胡思乱想。可以看见河面了,游泳的人真不少。陆梦云故意放缓脚步,让李世才和韩小青在前面走。
“梦云。”一个清脆而带着几分忧郁的声音叫住了他,有两双直直的眼睛把他盯着。他扫视这两个穿着湿漉漉游泳衣的女子,说:“你们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陆梦云,你这段时间挺忙的啊!”陶丽丽嘲讽道。
“横竖就这么些事。”他抬头望兰静,她一直在捋她的长发。
“梦云,你去吧,他们在等呢。”兰静用下巴指了指,平和而冷静地说。他顺势望去,当真李世才和韩小青等在那里。
这是一条溪流,在学校的右前方呈一个Ω形,是一个天然的游泳场。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河底全是鹅卵石,河中有两座灯心石,通常分别被男女学生占领,他们在那里打水仗。两岸是细沙和大片大片的青草坪。
太阳收起它最后的光辉,夜幕徐徐地合抱拢来。陆梦云、李世才和韩小青游泳归来,路上人影已稀,他们也走得慢。韩小青总是拿《呼啸山庄》的问题来问陆梦云,他无心去答。“现在我真害怕再翻开那本书,只要我一看到希茨克利夫这名字,心都紧了。”韩小青纯粹停下脚来说。
李世才说:“我只看过一次,似乎没有你这么深的感受。”
“ 我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我觉不出西茨克利夫对爱有执著的追求,相反,我只认为他是个残酷的报复者,失去人性的复仇狂。”她换了激愤的语气,好象西茨克利夫给了她不少痛苦。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清,哪怕作者本人,每个读者都会有不同的见解。”陆梦云说。
“我是这样认为,我认为凯瑟琳的虚伪导致了他们的悲剧。凯瑟琳根本不爱西茨克利夫。”
他们又边走边谈。一股风带着热气掠过,陆梦云感到了一丝凉意。
“爱和恨之间是没有界线的。小青,你年纪轻轻,没有那样的经历就很难有那样的感受。”李世才很内行地说。
“你像是情场老手哦。”陆梦云拿他开玩笑。
“惭愧惭愧,拾人牙慧而已。”李世才自我解嘲道。
韩小青不再作声,默默跟着,在她的感情世界里要么是超世绝俗的真爱,要么是玩弄感情的放荡,是非标准还是从书本里得来的,对于两性关系方面的经验还是一片空白。
陆梦云把自己作贱了一番,说他在别人心目中可不是个光彩的人物。韩小青似乎在思索,最后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陆老师,我们还是走快一点吧。我不要听你说那些话,不管别人怎样看你,议论你,我都有自己的定见,不会人云亦云,你也用不着说你怎样。”
李世才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激动,连声说:“知音难觅知音难觅。”
韩小青的宽容与理解并未使陆梦云感到欣慰,他这个人感情上太自馁,工作上又很自负。
到了校门口他们就各自回寝室了。
陆梦云心乱如麻。他打开门拉亮电灯,屋里亮堂起来。他沉重地踱着步,心在痛苦地挣扎,他不知道要不要去见兰静。他不想见她,他反复说服自己:“何必呢,何必还要去挖开那已被埋葬的心呢!它不是好好安眠在记忆里吗,何必还要把它挖出来示众呢!”他竭力控制住思想,好让情绪能平静下来,“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了,也不要到那儿去,让它在各自的心中荒芜了吧。”他烦躁地抓起桌上的《唐璜》,随意地朗读起来:
“他细细地注视树叶,注视花朵,
在种种风里都听到一个声音;
他想到树林女神在不朽的树阴深处,
想到仙女们如何地下降到人间。
……
他就这样消磨他寂寞的时光,
只是不满足,也不知道他要什么;
灼热的幻想或是诗人的歌唱,
都不能使他的心灵以它所热望的东西,
一个他可以把头躺在上面倾听
那颗心因而所赐与的爱情而跳动的胸膛,
以及——若干其他的东西。
……”
他茫然无知地直读到口干舌燥才丢开书,可仍觉失望,肉体的新的痛苦并不曾麻醉他的神经,他熬煎在“去与不去”之间,这种滋味就像落水人的挣扎,既不愿死去,生的希望又很渺茫。
他蹀躞到走廊,那儿很冷清,霜一样的月光冷冷地照着。白天在走廊上看这满院翠绿的梧桐,那是极好的雅致,今夜这霜月照着的梧桐美景却只能令他伤怀。那些肥大的绿叶沐浴在月光里,静默着,沉吟着,像多愁善感的诗人。陆梦云矛盾的心在燃烧着膨胀。他望着那竹林的方向,竹林里是一大片草坪。现在是九点多钟了,想必她是等急了吧。他伫立在走廊上全神贯注的听着,仿佛传来远处淙淙的水声,那是小溪在流淌,声音中似带着她的幽叹;他望着天顶几点疏星,还那么精神,像是折射了她的目光。梧桐叶的香淡淡的浮漾在空气里,枝叶掩映中的走廊响着他沉缓的脚步声。那围墙在月光下高高耸起,把这片天地圈得牢狱一般,通往外面的是一条宽的石板路,此时完全露在月光下,明幽幽的,冷清得生寒。陆梦云触景生情,倍觉天地之大于他太小,天下之路无止于他太短。猛然,一只雀儿从林里飞走,“唰”的一声,他随即吟道:“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他脑里又闪出兰静笑吟吟的面庞,手里挥舞着野花,徐徐地迎他而来,转眼就站在他面前了,低头伤心地哭泣。他想把她拥入怀里,可他的手却僵在了空中,她已转过身去,立刻就飘了起来,像嫦娥奔月一样朝那看不见的黑黝黝的远方飞去,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我应该去!我必须去!”他惊喊起来,“我必须去!必须去!”
他冲下楼,发疯一般,很快就进入了竹林。他停下脚来四处望,犹豫了,倚靠着一根竹竿喘气。他恨自己来晚了。突然,他听到了说话声,这声音陆梦云多么熟悉,一听便知,是陶丽丽在和兰静说话。他悄悄地靠过去。
“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不会来的。”陶丽丽的声音。
“丽丽,今晚这儿好凉快,我们就多坐会吧。我相信他会来的,我了解他。你知道的,最近他很忙,应聘校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那人是不碰钉子不回头的。”
“看你说的,总是向着他。换了我,早扔到爪哇国去了。”
“不见得吧,丽丽,将来你爱了人就知道的。”
“要是爱会带来这么大痛苦,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
“其实真心相爱的人不一定能够结合在一起的。”
“那真心一场有啥意思。”她极不赞同道。她的热情似乎一下全湮灭了。猛地,她高声恶语喊道:“陆梦云,你出来吧,你这人好没趣,躲在后面偷听。”话音落时就看见一个黑影走过来,他站在他们面前并不理睬陶丽丽。
“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不用猜就是你。”
“狗耳朵当然灵啰。”
“你才狗呢。等了你恁半天,人话都没有一句。”
“丽丽,看你总是火爆脾气。”
“好好,我不说行了不!人现在来了,你们抓紧,我给你们站岗去。”
“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迟到了。”陆梦云对兰静说。
“嗨,总是你有事,我们就没事了?”陶丽丽不依不饶。
“丽丽。”兰静止住她。
“你这人也真是!好了,我不管。——我走了。”她下意识地看一眼兰静。
他们相对无语而立。夜风习习,撩动她的秀发。陆梦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他的心怦怦跳动,不敢正视她,像被当场抓获的小偷。陆梦云终于镇定下来,作了勇敢的努力,他看见如水的月光正从竹叶间筛下来照在她身上,那一头乌黑披散在肩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在哭泣。陆梦云感到压抑,找不出劝慰的话,似乎自己也快要窒息,正像有千万支箭一齐穿过他的胸膛。
“我……”他很吃力地说出这个干瘪的字。他企图伸出双手去,但他没能那样做,一根无形的鞭子在狠很地抽打他。
“兰静,听我说,别这样。——我们走走吧。”陆梦云鼓足十二分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林间有条小路,他们漫步走去。陆梦云不时用拳头去击打竹竿,兰静不再哭泣,手里捻着一片竹叶。陆梦云靠在一根竹竿上,待兰静走过来,他轻轻抓起她的手。她并不抗拒,身体斜偎在另一根竹竿上。
陆梦云转过身去,难以抑止的冲动在撕扯着他的心。他恨不得马上跑掉,永远不要再见到她,永远!永远!他额头撞在竹竿上,就像屠场上绝望的牛。
“梦云——”兰静站在他面前说。
他深情地望着她。
“梦云,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我在这里挨骂呢。这是你肖兰写给我的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他抓过信简直懵住了:“她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这信又是怎样到了你手里呢?”
“我也不知道,信封上写的是陶丽丽的地址,托她转交的。”
“兰静,”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我该对你说什么呢?她怎么能那样做?”他低吼道。
“梦云,你不要吼好不好。——我希望你幸福,有一个温馨的家,好好从事你的事业。可是……我不敢相信。”
“你希望我幸福,当初你为什么不这样说?我哪来什么幸福,我还求什么幸福!事隔这么多年,我一坡一坎地过来了。”他放下她的手泄愤地说,“我想什么,我希望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得不到幸福,我也不要了,我要安静,安静!你懂吗?我请你相信,我不愿有人伤害到你,我发誓!”
“谁要你发誓呢,她骂的是我,确实……她并没有骂错。”她的眼泪又来了,身体无力地偎依在竹竿上,“当初?你哪里知道我受的苦,我所忍受的一切!”她欲言又止。沉默有顷,她又坦然地说:“但是,我并没有伤害她,我爱的是我心中的陆梦云,过去的陆梦云。现在的陆梦云已经是别人的丈夫,我没有权利再去爱他,我并没有抢她的丈夫。”
“你像在说梦话。”这是他的回答。
陆梦云不愿再谈什么爱不爱的,只是躬身自悼。兰静感到十分痛惜,她觉得对眼前的陆梦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楚,她觉得他不应该是如此的沧桑。
沉默总带着几分难堪。他们朝溪边走去。流水声清晰可闻。山岭遮住了月光,照不到溪面上来,那块草坪却分明可见,幽幽的铺在那里。
陆梦云猛然刹住脚,拉了兰静一把,他以手指向前面黑黝黝的人影。凭借些微月光他可以判断那人背着他们站着。兰静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襟,示意他往回走。他们刚转过身就听见后面喊:
“静姐。”一个女性的声音。
兰静吓得魂不守舍,险些儿叫出声来。陆梦云低声说:“是刘燕芬。”
她试探着脚步朝那黑影走去,那黑影迅速奔过来。陆梦云静观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燕芬,你怎么一人在这里?真吓死我了!”兰静愉快而胆怯地说。
“今晚月色好迷人。刚才我和吴源散步到这里,他知道有你们在就先回去了。”刘燕芬沉稳地说。
“燕芬,我好想你哟。”
“我也是呀。那是陆梦云吧,他恨我,见了面也是不给脸色的。你们应该好好谈谈,你看,依旧的青山,依旧的流水,还有这块草坪,这里最能唤起对过去的回忆。”
“燕芬,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并不回避他。人生一世恍若过眼烟云,我们应该活得自自然然,大大方方,没有必要压迫自己,你说呢?”
“是的。什么都可以解释,感情是无法解释的。六七年过去了,我们都好象变了一个人,这青青的草坪掩埋了我们过去的欢愉、纯真。有时候,特别是在皓月当空的时候,我喜欢独自漫步到这里来,那时侯我的心真像年轻了,特别想我们快乐的童年,也特别想你。”刘燕芬很动情,她的声音有些晦涩了。兰静紧紧抓住她,手在颤抖,望着她。她们俩都哭了,像两个惺惺相怜的人,那么坦然。
“我不该说这些,”刘燕芬拭了把泪,“说这些有什么好呢,弄得我们都伤了心。这样的哭,哪像是我们姐妹见面的场景呢!”
“燕芬,你真好。”兰静感怀伤情地说,“你应该满足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爱你疼你,这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值得珍惜。吴源他性情好,又会体贴人。”
“老好人。——安于天命吧。他对我好,体贴我,我也别无他图了。”
刘燕芬笑起来,笑得很勉强。
“我们过去吧,说不定他早等烦了。”刘燕芬边说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开了。她们走到陆梦云跟前,刘燕芬朝他们各望一眼说:“你们谈吧,我先走了。静姐,到家来耍。”
陆梦云本能地感到刘燕芬嘴角往上一撇的轻蔑的嘲笑,他目送着那个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你恨她?”兰静问。
“为什么?”他不以为然。
“我问你呢。”
“是哪个把你的消息说给肖兰的,想过没有?”
“不可能是她。”
“十有八九就是她。”
他们四下找陶丽丽,不见人,喊了两声,陶丽丽才现身。
“你站的什么岗,鬼子都进村了你也不晓得。”陆梦云开她的玩笑。
“你以为我要偷窥呀。完事啦?”
“丽丽,你不要嘴恁么叉好不好。”兰静把手搭在她肩上说。
“我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好,”陶丽丽看一眼陆梦云说,“弄得你神魂颠倒的。”
“你没有看见刘燕芬来呀?”陆梦云岔开话题问陶丽丽。
“她来捉奸吗?”
兰静佯着去撕她的嘴。
“她来了这里?”陶丽丽省悟似的问,“我就在那路边,怎没看到?”
“只能说明她早就在这里。她说跟吴源散步到这里,她在撒谎。她一定是看到你们来了这里,才去那边躲着的。”
“瞎猜。”兰静说。
“换了你会不会独自一人站在这野外的。”
“说不定你的事就是她跟肖兰说的。”陶丽丽肯定地说,“这人心真坏,我这就去问她。”
“又来了,无凭无据的瞎猜。”
陶丽丽把兰静猛地往陆梦云怀里一推,说:“我看也该骂,肖兰骂得对。人家肖兰哪点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情有性情,该骂,该骂。”
“那你还把她往我怀里推?你不是存心害人吗!”
“完都完了,有人愿意被你害啰嘛。”
陶丽丽春心荫动似的继续说些疯话,陆梦云不愿附和。他们慢慢往回走。月亮游进一片云里,夜色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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