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凄切离,行客未归时。塞外草先衰,江南雁到迟。
芙蓉凋嫩脸,杨柳堕新眉,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
日历说。今天立秋了。车窗外的桐叶一片片从树上凋零,在路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有车经过的时候,便卷在车轮里飞舞片刻,随即落地。顽皮的小孩经过,刻意用脚踩得咯吱响。枯黄的叶子静静的喘息,破碎。自是一番凄凉。
终于回到了家乡,这里是离世别居的小村子。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静静地黄土地上默默耕作的人们,哼着秦腔的老人赶着牛车往田里去了。数十米高的老桐树上黄叶飘舞,绿叶抖动。没走几步,忽然看到一抹彩色划过,是一只彩蝶。白色的翅膀上镌着红色的花瓣样图案,尾部有精巧的飘带,纤细灵动,可怜可爱。在八月温暖的阳光下,灼灼耀眼,我似乎好多年,没能见过这般动人的蝴蝶了。小时候,浩从未告诉我,入秋的蝴蝶,因有飘带而异常美丽,但生命至鼎盛,便是老死之时。所以秋天是盛极而亡的季节。
深秋了,可是,我想带她回去养。我想她或许可以活下去。那我也可以活下去。
1998年8月
围墙的外面是杂乱的荒草,淡紫色的野花从荆棘丛中露出脸来,长着细脚的藤蔓顺着墙根往上爬攀爬,蛐蛐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红红的酸枣树叶子枯黄了,剩下没人要的枣子,酸酸甜甜的格外好吃,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墙的尽头,太阳的余热散尽,恋恋不舍的爬向山的那一边。小小的我拽着浩的衣角,嘴里塞满野果。唱着没人听得懂的歌。
“浩哥哥,那个,从墙里面爬出来的大树是什么呀?”
“那个呀,是核桃树,核桃是可以吃的。”
“那这个院子里面住着谁呀,这里又没有其它的房子,核桃树是干什么的?”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呀,这个房子是敬老院,那个大树是核桃树,核桃是可以吃的,让囡囡更漂亮。”浩说着抱起了我,用手轻轻指着我的小鼻子。开心的笑起来。俊朗的侧脸阳光下像童话里骑马的王子。
“浩哥哥,像那个,那个,王子”我抓起浩剥好的核桃塞进嘴巴里,忽然说了一句,低头又抓起核桃壳把玩。
“囡囡长大做哥哥的公主好不好,最美的公主。"
“好吧,可是最美是多美啊?”
“像小耳坠一样美”
小耳坠是浩养的一只蝴蝶,悄悄地放在屋子后面的草丛里,用捡来的盒子放着清水,我们每天割完猪草都要摘一些小花给她。小耳坠很美,罕见的湖蓝色,翅膀张开的图案自然形成一对对称白色的马蹄莲的样子。
夕阳的光晕在草丛中闪闪烁烁,回家的人们在土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车辙的痕迹。浩捆好他的一大袋子猪草,把帮我割好的一小袋跨在旁边,那是妈妈允许我整天跟着浩的原因。他坐在车上,一手扶着自行车的手把,另一只手抱起我放在横梁上。猛蹬一脚,像家的方向驶去。坐在破烂的自行车上,笑声跌落了一地。惊醒了回巢的鸟儿。
2017年8月
晚上十一点多,刚刚从浴室出来,电话滴滴答答的唱起歌。是茗。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他的电话。有一阵没一阵的聊聊川端康成,莫扎特。或者开暧昧的玩笑。年轻有为的导演,儒雅睿智,30岁出头,拿了不大奖。他的声音浑厚悦耳,我喜欢声音好听的人。外貌能遮盖人内心的东西,声音却是通往内心最快捷的方式。
“你没看电视吗?”
“没有,很少看的。”
“去邮箱看看吧,发给你了。千万要看。”
CCTV的年度获奖剧本。烫金的大字写着,《倾城蝶恋》票房冲冠,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的地方写着茗和我的名字。原来只是这些,对茗意义重大,我并无多大兴趣。
“叮铃铃……”
“茗,恭喜了。”
“颁奖典礼你还是去吧,知道你没兴趣,但是,就算帮我的忙吧。”
“嗯,一定。”
一大早有人敲门,多少有点惊讶。我住在郊区的小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如同在家里一般,花种都是妈妈寄来的,月季,芍药,君子兰。还有一盆吊兰是大学的好友送的。它们是我在这座城市里的亲人。我从来都是晚上七八点开始码字,零点睡觉。睡到自然醒。早起在屋子里做做瑜珈。隐居在闹市之中。少有来客。
茗站在门口,阳光在地面上描出他英挺的影子。一时恍惚,这个男人,挺温暖。
“不打算请我进去吗?薇薇小姐。”
“进来吧。”很多年没有人人叫薇薇了。茗不是第一次来。我们算是熟稔的朋友。他竟自拿起水壶把花浇了一遍,水柱在清晨的阳光下色彩斑斓,宛若彩虹。茗看着花儿笑,孩子般纯净无瑕。黛咪跑过去蹭噌他的皮鞋。他就转身抱其它,茗总说,这只白猫很像我。
“忘了给你的礼物,我去拿吧。”
是一件湖蓝色的礼服,端庄优雅,精致的刺绣,精巧的做工,左肩上的蝶振翅欲飞,尾部特制的飘带栩栩如生。似曾相识,我似乎很久前,在梦中有过这样的一件礼服。和某些故事纠缠着,却总想不大清楚。
这样细心的男人,猜到我缺少一件应付这种场合的礼服,猜到我心里住着一只蝴蝶。
“别发呆了。快去试试吧,看合不合身。知道你无功不受禄的,但是为剧组据勉为其难吧。”
镜子里的女人,陌生遥远。笑靥嫣然。
会场热闹非常。形形色色的人装点出盛世的味道。红地毯上走过的女子,或妩媚或雍容华贵。或清新或妖冶。环肥燕瘦,济济一堂,我是离人群很远的人,不知道怎样迈步的,只跟着茗穿过人群,在前排落座。繁琐的仪式,冗长繁杂,一个个光鲜亮丽的绅士和美女从奖台上上上下下。笑容一致,动作划一。酷似很多年前在老家看的线戏。傀儡的四肢随着细线在台上起舞。多好的比喻?不禁笑起来。忽然茗转过来,”该你上去了。”
站在讲台上,攥着奖杯。主持人说,谈谈这部剧的创作灵感。
我只说了一句,有一只蝴蝶在我心里生长了许多许多年。泪水哗哗的掉了下来,浩的那只蝴蝶和他一起,不知身在何处了。下面一堆人乱哄哄的吵闹,有人说,“你是抄的吧,怎么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呢?”茗走过来,说,“她不习惯在人多处说话,大家体谅。”许久,主持人说,你可以下去了,我一定是太紧张了,所以没看到第一排的嘉宾席上有人站了起来。后面乱哄哄的吵闹声。和相机卡擦卡擦得拍照声。
未等散场就走出来,却被一群记者堵住。不知所云。我不擅长应付这些,往回走却走不出去。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喊“让开,让开。”茗跑过来,抓起我的手冲出人群,拼命的往前跑,抓得那样牢,似乎可以抵挡一切。忽然想起剧本里嫣然说的,每个聪明的人都知道孤独的深度和它的好,只是,被解救的感觉,好好。我忽然很想停下来。高跟鞋不识好歹的断了。脚崴的咯吱响。
茗不由分说背起我冲向医院。这个男人宽厚的肩膀温暖舒适。除了爸爸和浩,第一次被背。
睁开眼睛已是天亮。拿起手机看时间,两条未读信息。都是茗的。
“早安,脚好点了没有,……”
“薇,如果你这些年一个人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可不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下面是一条新闻,“金牌编剧捧杯洒泪,梁浩冲冠一怒为红颜。”图片是我在孤立无援的捧着奖杯,观众席第一排站着一个人,怒气冲冲的站在对面。那个人,清瘦,挺拔,剑眉竖起,好看的侧脸。不是浩却是谁?是浩。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站在我面前。我竟未发现。
门铃响起来。浩就站在门外。黑了一点,更挺拔了,多了些睿智和成熟。眼神和十年前一样坚定“囡囡,我来了。”
2008年3月
三月的小城还有些许的凉意。学校的草坪上嫩绿的四叶草开出白色的小花。新栽的树木也开始抽出细芽。朱红的教学楼在细雨过后格外鲜亮。穿着深灰色校服的学子们在草丛中来去匆匆。上课走神的时候,眺望镶嵌在窗玻璃里的天空,空旷,辽远。鸟儿的羽毛在很远的地方画出弧线。顺着这些线的方向,思绪飞回童年,3月的和风中,在打谷场上放风筝,所有的烦恼都随风飘散。只留下阵阵笑声在云端叮叮当当。似乎只是昨日光景,此刻,却只有一堆堆做不完的试卷,读不完的书。
晚上10点的铃声响过三遍,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照例拿起粉笔,凝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终于剩下了两个数字。两个平行的9,像某种预言。最后一笔没有落定,笔忽然从手中滑落,变成一堆白色的粉末。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毫无征兆的,教室门猛被撞开。所有人怔住了几秒。
浩站在教室门口,手上拎着那把墨绿色的大伞,全身湿透了,头发上水滴落下来,打湿了他好看的睫毛。他表情复杂。愠怒,凝重,悲伤,着急,无奈。他冲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往外跑。从六楼一直冲下去。在大雨里横冲直,不顾我的使劲挣扎。终于在体育管的门口停下来。直直的盯着我。
“你在干什么,疯了吗?没看到下大雨吗?”
他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哭起来,像孩子似的呜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浩哭。从来,都只是我在他面前哭,他帮我擦眼泪,说笑话逗我笑的。他与我,像一棵大树。永远都只会遮风挡雨的。
“浩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久,浩站起来,紧紧地抱着我,好像我随时会消失一样。
“薇薇,记着,我爱你。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无论隔了多少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我推了推他,小心的捋了捋他湿透的发,抹去他眼角的眼泪。“浩,我记住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浩头发上的水滴不间断的落下来,他抱着我,一言不发。
夜色渐深,学校里渐渐安静下来,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对面小区的路灯投下羸弱的光,风呼呼的叫嚣。
“你回去吧,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拼。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在学校门口,浩把伞塞进我的手里,“记得,要等我。”始终没说发生了什么,也没说他要去哪里。
梦里,在一片无垠的麦田里,浩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我在后面小跑。他忽然转过身,“丫丫,快过来看哪,是一只蝴蝶。”“给我看看吧。
周末回家,对面朱红的大门紧锁着,锁住了所有问题的答案。浩走了,去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浩的妈妈长年卧病在床,爸爸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的收入不够糊一家人的口。浩的哥哥考上大学那一年,浩17岁。初中刚毕业,走上了打工路。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在山西干泥活。本该拿画笔的手握起了瓦刀。在一堆堆砖块和水泥中间耕耘。他离开了三年。东奔西跑。居无定所。但不忘一封又一封的寄信回来。
第一次浩回家的时候,我刚刚拿到梦想中的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浩穿旧的发白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洗得干干净净,嗅的到洗衣粉的香味。他变得。略黑了些,瘦了些。浩的第一笔收入,除给家里的,买了一只手镯给我,淡蓝色的铜镯,镶嵌着金黄色的蝴蝶。初夏的阳光渗在草丛里,溢出淡淡的香,像初生的暧昧。
浩带着我到城里的饭店吃饭,庆贺在别人眼里理所当然的一纸通知书。在街头摆摊的奶奶的货架山,我相中了一只戒指,用编织的红绳子编织的,穿着蝴蝶型的碎玉。霎是好看。生平的第一只戒指。浩说,“喜欢就买一对吧,也挑了稍大的一只蝴蝶。”浩还说,你不能戴别人买的戒指,等以后哥买个好的,再把这个换下来。
妈妈说,几天前浩的妈妈终于熬不住病痛走了。他爸爸在办完丧事之后跟他哥哥去了西安。找我的那天,浩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过了几天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哦,他留下一封信给你,这孩子,命真苦。”
2017年10月
苏苏忽然说要去画室看看,说是今年的画展有不少好画。硬拉着我一起去了。忽然苏苏说,“小薇,这个好美。”是,好美。一片洁白的蒲公英丛中,女孩穿着白裙子翩然起舞,她笑的灿漫天然。周围彩蝶纷飞。在浩留给我的箱子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画。我呆呆的望着,眼泪哗哗的留下来。角落里用漂亮的楷书写,蝶舞倾城,浩。终于,他来过这个城市,呼吸过这里的空气。我这一年,终于抓到了他来过的证据。
高考结束了,我终于来到了这座海边的小城。这里的天空很矮,蓝的透亮澄澈,时常有飞机从从顶盘旋而过,行云流水般在天空里穿梭。漂亮的白鸟在清晨一群群奔赴美好的一天。空气很潮湿,嗅得到海水的味道。四季都有花儿在开,五颜六色,层层叠叠。城市浸在芳香之中。每一天,都有好的心情。报道的第一天,对着湛蓝的海水,大声喊“厦门,我终于来了。”可是,浩哥哥,你在哪里呢?
浩曾经说,那里有最纯净的海,坐在海边的时候,能听到大海的故事。浩说,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在海边的住下,早晨,打开窗子就听到海浪的哗哗声。我们去海边看太阳一点点的从天的那边跑来。然后我们去散散步,捡贝壳,我去赚钱,你就在家里洗衣做饭,写你的小说,养一只小猫。浇浇花,把蝴蝶都招来作伴。种种草。然后,我们一点点的老去。等到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就坐在海边,说说小时候的事情。我还会记得我们唱过的歌,我背着你跑过的小山坡。谁都不许先走,到了那一天,就一起住着拐杖坐在海边,等海水把我们带回故乡去。我把这段话抄在日记本扉页。别上一枚四叶草。每每撑不住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那些话。想象着浩帅气的笑脸。擦擦眼泪,继续奋斗。我终于来到这里了。他却消失了。
大学第一年,所有的空闲时间我都在找他。跑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街道。所有的工地,所有的画室,发廊,每一个小巷。抱着大堆大堆的寻人启事。贴了一层又一层。多少次,痴痴的望着某一个街口,希望他忽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丫头,你来了。”多少次,在海滩上从早上坐到晚上,我甚至感觉到他在说,“小公主,这就是我说的那片海。我们的家就安在这好吗?"等梦醒了,眼泪把裙子都打湿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力气慢慢耗尽了。开始神情恍惚,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他有没有过得好一些,他还有没有在画画。有没有想念我。他会不会流落街头。
大二来的时候,我终于要放弃了。或许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娶妻生子,幸福的生活,或许,他已经不在了。时间过去了三年。他已经变成了好久远的一个梦。被我封在记忆的黑洞里,自生自灭。慢慢的变成一道伤疤。今天却在校园的画展厅,看到了这幅画。至少,我知道,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这样就好。
2018年1月
“嫁给我吧。薇薇。”
“为什么?”
“我爱你。”
“爱?什么是爱?我的爱死了。你犯不着娶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薇薇,我会治好你的伤口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个男人,说他要娶我。二十年前,有一个男孩也说,长大了要娶我。
所谓的诺言,也不过是打了折的谎言。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深爱的。
坐在化妆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这个人。最好的面膜和化妆品,只留得住脸上的光彩,去无法掩饰心的疲惫。我想,我大概是累了吧。
“嘟,嘟,嘟…怎么了薇薇?”
“茗,我答应你了,我们,结婚吧。”
“叮铃铃。
“这么快就到了?”“是你,浩,有事吗?”
“你以为是谁?”
“茗,我要和他结婚了。”
“不行。”
不行?可笑。你毁了我的青春,埋葬了我的爱。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带着你的妻子你的家庭风风光光的出现了。岁月,早已一刀两断。又凭什么。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跟你有关系吗?”
“你爱他吗?”
“他爱我。”
“我也爱你。”“你配吗?”
“薇薇别这样。”有多久,没被人这样的抱过。过去的十年。我一直在等这个人回来。多少次幻想被他这样抱着。只可惜,他身上的烟酒和恶心的香水味早已遮盖了泥土和肥皂的清香。
我挣脱了他,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但是我恨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茗冲进来,带着我离开。他抓得这样紧,似乎怕把我丢掉。车在午夜的公路上飞驰。带着我驶向婚姻的殿堂。我痴痴的看着茗。他一只手开车,一只手还在抓着我。好看的侧脸在夜晚更加英气逼人。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从此,不再流浪。不再漂泊。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忽然,“啪,”的一声,现实再一次把我的人生撕成了碎片。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一辆大卡车撞过来,茗转过头护着我。天哪,车祸!
"茗呢?茗呢。”
“薇薇,你需要静养。”
“茗呢?”我盯着浩。此时我才知道,茗多爱我。他在最危急的时刻转过来想要保护我。
“你要挺住了,茗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他,走了。”
“这是他给你的。”
结婚戒指,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莹白的戒指上起舞的蓝蝴蝶。2。1克拉。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提过,他竟记得。可是,没来的及。
我坐在窗前。看着奄奄一息的蝴蝶。冬天要来了。它挣扎着站起来。慢慢爬到我的手心里。一点点的,滑到。我把它拖到眼前,装满了我的整个瞳孔。想看着我自己。我们,终于都输给了岁月。
抽屉里的白色药丸,一粒粒的滚进喉咙。盯着眼前的这只蝶。“蝶,我们一起走吧。我和你一样累了,累了。”
闭上眼睛,8岁的我跟在浩的后面,好“浩哥哥,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啊?”“这叫《送别》,我教你唱吧。”“嗯,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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