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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那些事

时间:2012/12/16 作者: 红蓝 热度: 308535
 

                                                                                                                          高中那些事

                                                                                                                                 一

       对于上哪所高中,中考之前就成了热门话题。三中和四中基本不在考虑之列,最热门的是一中。我们班的赵琳爸爸妈妈离了婚,跟着妈妈过,有段时间她很着急地向同学打听有没有亲戚在一中,一中里有没有离婚的男老师,要是有,和她妈妈结婚,她就能顺其自然地进一中了。我们都当笑话取笑她,她却是认真的。她总怕爸爸不要她了,学习很刻苦,她以为只要学习成绩好,只要考上一中,爸爸就会经常来看她。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上课问,下课追着老师到办公室问,问得老师烦不胜烦。但她的成绩确实好,每次考试都在前三。

    一中,也是三年来我们全家的梦想和目标。中考前,爸爸妈妈很纠结,轮番问我:“小琼,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考进全县前一百?有把握,你就全力以赴考,前一百名是一定能上一中的,二百到四百名,只能服从分配,分到一中的几率就很小了。如果没有把握考前一百名,你就‘放水’,少考五六十分,考四百名以后,咱们找人上一中就好办了,你钱伯伯在教委,你郑叔叔在一中,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

     老问,老问,问得我心烦意乱,我哪知道能考前一百,还是后一百,要是考了九十九还好,万一考了一百零一呢?全力以赴难,“放水”还不容易吗?于是我决定“放水”,我的决定就是全家的决定,爸爸妈妈心里也没底。于是中考时,数学少做了两个大题,政治、地理、历史各少做了一个大题。公布成绩那天,妈妈显得有些失落,说:“685分,加上少考的那五六十分,能进前一百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放水’了。”爸爸却很高兴,说:“先进了一中再说,是锥子总会冒出尖来的,是金子总会发出光来的。咱闺女有这个实力,开学一考试,咱闺女就冒出来了,咱这叫韬光养晦,以退为进。”

      分班时,爸爸妈妈又犯了踌躇。班主任要找年富力强的,不能太年轻,太年轻没有经验;也不能太老,太老没有工作热情。又一再问我:“你拿定主意上文还是上理了吧?要是上文,就找教英语或教语文的班主任;要是上理,就找教数学、物理或化学的班主任,这样中途就不用换班了。”我说:“到高二才分科,我哪知道高一结束时我想学文还是学理。”爸爸妈妈说我没主见,没远见。

      爸爸一天一个电话问郑叔叔:“班主任排出了来了吗?”班主任公布了,又问任课教师排出来了吗,问哪个班任课教师排得好。说是十八班最好,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带班很有经验,任课老师也很棒,县里头头脑脑的孩子都上了那个班,教职工子女也都在那个班。爸爸妈妈很高兴,说:“那就十八班了。”又对我说:“可得好好感谢你郑叔叔,你郑叔叔说‘咱自己的孩子,想上哪个班就上哪个班。’但你郑叔叔也说,贵族班也未必好,有一年一个贵族班就中途拆了。”我说什么贵族班平民班,哪个班不一样?爸爸说:“傻闺女,你懂什么?”其实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内心还是希望能进这个班,除了爸爸妈妈所说的那些原因,还有小小的虚荣心在作怪。

     “高中三年的目标:最低要求是考一本,最高要求是考清华北大。”爸爸妈妈给我提出了新的三年目标。

开学那天,爸爸妈妈亲自送我。吃的、穿的、用的,塞了满满一后备箱。一进校门,就看见一块巨大的灰白色的长方体大理石横亘在办公楼前的广场前沿,上面用红色油漆雕刻着“山东省蒙山县第一中学”。爸爸说,这任校长很讲究,这块石头相当于农村的镇宅石。我想起在农村住的姑姑家的那块写着“泰山石敢当”的青色石条。“你看这块石头像什么?”爸爸转头问妈妈。妈妈说:“不就像个棺材吗,棺材官财,升官发财,谁不知道?”

     “看见了吗?”爸爸又提醒道,“所有楼的大门全都是朱红色。红色象征红红火火,还能辟邪。郑宇说,就这样还不能震住邪气,每次开校会,明明是艳阳高照,可一坐下,开不上二十分钟,不是刮风就是下雨,有一次,狂风卷起的尘沙连主席台都遮没了。”郑宇就是爸爸的老同学,我的郑叔叔。

    “赶巧罢了。迷信!”我不以为然。

      “信则有,不信则无。”爸爸说

        才七点,校园里已是人头攒动。收费处排起了两条长龙,排在后边的脸上都写满了焦灼。

     “把钱和通知书给你郑叔叔,让他给交好了。”爸爸说,“要是排队,得到下午才能挨上,这么热的天,等去吧。”爸爸拨通了郑叔叔的电话。

       钱和通知书给了郑叔叔,爸爸妈妈提溜着大包小包,陪我到宿舍。宿舍区人很拥挤,很杂乱,很多人找不到宿舍,想找班主任,又没有号码,于是互相打听。有人说,先上教室报道,再上宿舍。于是孩子到教学楼找教室,家长在宿舍区等待。我的床铺,郑叔叔早跟班主任打过招呼,在202宿舍,朝阳,下铺,靠窗。郑叔叔怕开学时名字被人撕去,开学前一天就让爸爸妈妈来铺上被褥,挂上蚊帐。宿舍的门上贴着八个人的名字,最上面一行赫然写着:舍长,吴琼。妈妈说:“当舍长,事多,耽误学习。跟你班主任说,换个人。”爸爸说:“当舍长能锻炼人,别人想当还捞不着呢,要不是郑宇,小琼怕还没这个机会呢。”爸爸妈妈把包放在我的床上,给我清理橱子,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好,边放边叮嘱,好像我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这时候,突然进来一家三口,妈妈披着一头烫染的棕黄的卷发,脚上穿着“恨天高”的细跟凉鞋,脸上化了很精致的妆,嘴唇薄薄的,一看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争三分理的主儿。她一眼就看见女儿的名字贴在靠门的下铺上,大声嚷着说:“咱不靠门口,冬天冷,动静又大,晚上睡不好。”说着就把女儿的名字撕去了,看到我对面的床还空着,就把上面的名字撕下来,三下五除二把被褥铺上了。女儿对母亲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我有些愕然,开始鄙视这个女孩。

       又进来一对母女,一看就是农村来的。母亲黑红的脸,是被太阳晒出来的那种颜色,我在一幅油画里看到过这种颜色,画里还有金黄的麦田。女儿看上去很文静,有些羞怯。母亲吩咐女儿看看自己的铺在哪儿,女儿在靠门的上铺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母女两个什么也没说,就忙着铺铺。母亲说:“在上铺,晚上起来上厕所,小心点。”

        宿舍里的八个室友陆陆续续到齐了。我们很快就知道谁是谁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叫王杨,那个文静而羞怯的叫徐倩。八个中只有黄华是自己来的,她进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大红的旅行包,背着一个黄色的双肩包,脸上流的汗水居然是白色的,我只在妈妈的脸上见过这样的汗水,那是擦了粉的缘故。汗水冲洗过的地方,露出了星星点点的雀斑。淡黄的笔直的披肩发,显然烫了直板;耳垂上镶了两颗红色的耳钉;眉毛细细的,一看就是修剪过的。我们都很愕然,看她的眼光也都充满了鄙视。

     下午三点集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买零用的东西和参观校园,因为彼此还不熟识,都各自行动。

     办公楼前有三棵巨大的塔松,苍翠劲拔,有一百年树龄了吧。想起了一句古语:“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这三棵树早就是“合抱之木”了,人们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面对这三棵树,这句古语应该倒过来说:“十年树人,百年树木。”一百年的树,或许正值青年或壮年,因为它很可能活到五百岁、八百岁或者上千岁,而我们人有几个活到百岁的?人活不过百,常怀千岁忧。树呢,百年之树,会怀多少岁的忧?或许树从来就不忧,无论春风夏雨,还是秋霜冬雪,它都一样的青翠。我今年十六岁,却已有十年的忧了:六岁上小学,爸爸妈妈说语文数学必须拿双百;初中,爸爸妈妈说必须考全级前二十;高中了,爸爸妈妈说必须考一本。想想都累。

   办公楼门厅的上方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今天你以一中为骄傲,明天一中因你而自豪。”办公楼前面是宣传栏,里面贴着自建校以来考入北大清华的学生的照片和姓名,很多同学都在驻足观看。看到这些照片和名字,我立刻感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我握紧了拳头,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吴琼,加油!”不知那三棵百岁塔松听到了吗?它们会不会笑我?

                                                                                                                作者   红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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