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实在是很长的，在她看来。在那狭窄的教室的一隅，那小小的手心里竟然满是汗水。她的心彷佛被谁拿了去，只见的到老师的嘴一开一合，没有声音。

她偷了妈妈五角钱。

第一大胆的行动，对于她而言。她打开妈妈的钱包，手在哆嗦，从一叠百元大钞中找出了那张钱，五角钱就够了。她满意的对自己说。

她是个听话的孩子。与其说听话，倒不如说是在家教特别严厉的家庭影响下，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求严格。不准在大人面前多说话，不准和别的孩子一起疯疯癫癫的玩耍，等等。

她一直这样子，今年七岁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坐在教室里，回想着刚才不久她的冒险行动。甚至她有点欣喜，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终于可以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去买她看到的一个蝴蝶结发卡了。她的家庭富裕，妈妈说那是没有品位的东西，她只是低着头——反抗，至少她这样认为。

她要它。

一种让她无法自持的萌动的念头来不及待时间发酵，便在不经意间崭露头角，令她措手不及。

彷佛那个蝴蝶结里潜伏着某种神奇而清凉的力量唤起了她对未来新鲜的渴望，那样灵动洒脱，锐不可当。

刺激。

放学后，她立刻买下了它。在她看来，这蝴蝶结比那些镶着钻的发卡漂亮多了。因为那种似曾相识的红，和她做的梦的颜色是一样的。她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在抽屉里，早上中午还是睡前，她都要去悄悄地看上一眼，但却从来不敢戴上它。

妈妈会骂，因为她是偷了五毛钱的。

几十年来，她的生命中穿梭着各色的人物，她的心历经了各种各样的困苦和磨难。麻木的只剩下漫无目地的跳动了。她学会了抽烟，应酬，以及在这个逢场作戏的社会要生存下去的一切绝技，她学得很好，甚至说，很出色。

商场职场，无往不胜，像她的妈妈。

多年以后，她满头白发了。每每回忆起那个下午，她总还是觉得那个下午出奇的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曾戴上那个让她爱不释手的蝴蝶结。

彷佛一戴上它，它就会变成一只蝴蝶飞走了。

像那些她曾拥有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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