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凡的小镇,总是发生着不平凡的事。
天,又是一个沉闷的天,仿佛寂静的万物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不远处飘来了一朵朵巨大的乌云如大布般遮住了天,一下子阴暗了下来。街道上、小巷里变的越加的平静。
顿时,小巷子里急促的脚步声,摩托车的油门声,街道上汽车的喇叭长鸣声,声声四起。
‘刹!!!’一个急刹车的巨声划破本平静而有喧闹的长空。
“快看,那边车撞人了!”一个人群中不经意间的喊声,很多看热闹的人全部往声的方向赶去。顿时一层围住一层,围的水泄不通,也没有谁愿意拿起电话报警或者是打急救电话。中国人就是这样喜欢看热闹,假使有一个人,在路旁吐一口唾沫,自己蹲下去,看着,不久准可以围满一堆人;又假使又有一个人,无端大叫一声,拔步便跑,同时准可以大家都逃散。真不知是“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然而又心怀不满,骂他的莫名其妙的对象曰“吗的”!这就是中国的看客。
开车的人急忙向围观的人问道;“谁是受害者家属,赶紧跟我一起送去医院吧。”
围观的人没做出任何反应。
车主又指着地上血泊中躺着的人急迫的喊道;“那有没有认识受害者的,帮忙传个话,我先送去医院了。”
“好像是大榕巷的叶师傅吧。”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含糊的回答道。
“那麻烦给传个话了,大哥。人命关天,我先送去医院。”车主对着搭腔的老者焦急的说,忙小心的抱起躺在血泊中的叶师傅往车里装去。
“大家都让让啊,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拄着拐杖的老者也帮忙在人群中拨开一条大道给车主让了出去。
……
拐杖老者三步并作两步往大榕巷赶去。
一个破旧的土房门紧闭着,拐杖老者使劲的敲着门;“里面有没有人那,叶师傅出车祸了,有人赶紧出来那!”
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急促不知名的声响,过了片刻有平静了下来。
拐杖老者还是不甘心的使劲敲着门,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拐杖老者心中暗道:“刚才明明听见里面有声响的,怎么会一下子又没有了呢,难道是野猫或是耗子?”此时虽然拐杖老者满心疑惑,但为了能快些找到叶家人,他也顾不得多想了。忙向周围的邻居打听叶家人的去向,基本是有问三不知。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小孩子个不大抬着头对拐杖老者;“大爷,我记得叶太太没出过门呢,而枫儿哥哥去上学了还没回来呢?你那么着急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孩子你乖,去玩吧”拐杖老者无摸着孩子的头。
莫非刚才的声音是叶太太敏惠?那她为什么听到如此大的消息居然无动于衷呢?’千万个疑团在拐杖老者的心中顿时燃起,不过车主的委托拐杖老者始终放在第一位,既然她是在家我也不管个三七二十一了,又回到破旧的大门前使劲的敲起门来;“叶太太,快开门那,叶师傅恐怕凶多吉少了。”叫唤了片刻还是见门纹丝不动。拐杖老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拿起拐杖就开始撬门。终于门被撬开了,拐杖老者陌生的四处张望,看到东房门口(一般古时候人的房子分为东西房跟上下房。)摆放着两双杂乱的鞋子。拐杖老者直向东房奔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先不要了,好像说我家那不中用叶斌出车祸了,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那是个什么事啊,哪有那么巧的,也许不是吧,你挑的我欲火浑身呢都。’
‘……’
拐杖老者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不信的头往门边探去,一幕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床上拥抱着。拐杖老者失望的叫嚷道;“叶师傅啊,你可要撑住啊。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我把话带到了。”
猛的门打开了,一个男的拿着衣服裹着头就往大门冲了出去,生怕被人看见他偷情狼狈的摸样。
“张大爷,叶木匠他怎么了?”敏惠的满头蓬乱的头发走了出来好似焦急的问。
“被车撞了,送去医院了,恐怕……”拐杖老者欲言又止。
“啊,叶斌,我、我……”敏惠的也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前一分钟还享受在温柔乡里,此刻好像一个晴天霹雳,打的她双耳嗡嗡作响。
“我可是把话带到了,没我什么事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就这样拐杖老者连看都不屑看这个女人拄着拐杖大步离开了。
一个平凡的小镇,本来就没什么不平凡的事发生,而这次的车祸对于这个平凡的小镇来说是一个特大新闻了。一下子在小镇上炸开了锅。流言四起。谣言是可怕的,越传越厉害,有的甚至说,叶师傅被车撞飞了几十米,有的又夸张到,叶师傅的头都被车撞飞了。顿时间,传到了政府,传到了学校。
校园内四处也是传言,当然也传进了叶枫的耳朵里,这小镇姓叶的本来就多,可是木匠好像没有多少个。叶枫犹豫了,他的眼皮乱跳,好像有征兆的在暗示着他什么。
“太可怕了,我刚才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听说,一个木匠师傅骑着自行车被撞飞了,而且头都被撞掉下来了。”一个八卦女同学满脸害怕的样子却又大作宣传。
“你别吓我啊,那能把头都撞飞了呢?”
“哎,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听说的,好像说已经送去医院了,恐怕是没什么用了。”
“是啊,就我们这里医院的设备……”
“……”
听了这些话,叶枫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猛的狂冲出校门口,也不顾门卫的阻拦直接往家里奔去。一路上心中默默的祈祷这个肯定不是他家里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他家是多么的平静与平凡,这种天快要踏下来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家里呢?
天空中毫不客气倒下倾盆大雨。叶枫也不顾雨水打在身上,脸上的那种痛,其实在他在乎的是学校同学的对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好像叶枫今天回家的路变的好漫长,好漫长。
彷佛过了几个世纪,叶枫终于到家门口,看着大门是敞开着的,看着本温馨的家,片刻间有一股凄凉的寒流向叶枫袭来,顿时叶枫打了个寒颤;“妈,你在家吗?”喊了几遍没有应答。
叶枫一时楞在那里,缓了一会终于想到去门口别人那里打听。叶枫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一个打着伞拐杖老人。“小子,你就叫枫儿吧。”
“嗯,我是,您是?”叶枫疑惑的望着拐杖老人。
“你先别管我是谁了,你还是先上医院去看看你父亲吧,估计凶多吉少了,还有就是你母亲……”拐杖老人想了想觉得这事对小孩子说不合适就止住了。
不过叶枫也没等拐杖老人把话说完就撒腿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爸,你要等我,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这句话在叶枫心里默念了不下几百遍,终于感到了医院。好不容易来到了急症室看到叶枫的母亲敏惠双手抱着头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的车主焦急的在走来走去;“大姐我看要不这样吧,发生这事谁都不想的,我看还是往县医院送去看看吧,要不,要不送省立医院?钱我不在乎,主要是能把大哥给治好。”
“谁要你的臭钱,我爸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我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叶枫对着车主咆哮道。
“你看,这……谁愿意出这个事,我也不是成心的。”很无辜的解释着。
“好了,你们能安静点吗?这里是医院!”一位身着大白长褂的护士不屑的叫道。
“是,是,是。”车主又苦笑着回应着护士。
“这是我的名片。”车主又把名片递给了护士。护士一脸惊讶的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车主:“哎,原来是姜林集团的姜公子啊。”(姜林集团是全县一流的集团化企业,就是在全省也是小有名气。)
“是,我这不也着急啊,能不能跟你的院长约个时间,我看这边的设备……。看看能不能转个院?”姜公子无奈的看着护士。
“这个我可以转告院长,不过现在正在抢救,我看还是等手术过后你在考虑转不转院吧。”护士很诚恳的说道。
……
叶枫好像又熬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急症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生陪着几位助手走了出来;“谁是家属?”
姜公子迎了上去指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跟叶枫说:“他们是家属,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赶快回去办后事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叶枫的母亲敏惠自言自语着。而叶枫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敢都没敢想没有父亲的日子以后要怎么办。
“是啊,医生,你看是不是可以转到省里的医院会好点。”顿时姜公子也是满头大汗。
“就算是转去M国也没用了,伤的太重了。你们要是执意要去的话,我也不会拦你们。”主治医生气的头回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叶枫的姑姑(叶梅)也赶来了医院,虽然亲身哥哥的离开对她来说万分的悲痛。但是还是要帮忙办理一切事物。以及与姜林集团的公子哥交涉赔偿事宜。
最后经过一致协商,姜林集团赔偿给叶枫家高达二十万的现金。当然这些钱也理所当然的是给叶枫的母亲保管了。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一个习俗,人死之后要过头七,过完头七才算是真正地办完后事。当然这个本来平凡而又有点不平凡的小镇也不列外。
这些日子叶枫憔悴的面孔上两颗眼睛都凹进去了好几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护在叶斌的灵位前,回想起小时候与父亲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叶斌的离去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打击,有可能从这一刻开始,他将一蹶不振。
……
夜是那么黑,看不清悲喜界限。穿着单薄的叶枫独自一人坐在大门槛上,仰望着天空。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告诉他有人去世天空就会多一颗明亮的星星。那么天上那颗星星是他父亲的呢?叶枫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他想知道在远方的父亲过的好不好?
“枫儿,节哀吧!姑姑陪你坐会儿”叶梅一双细长的小手搭了过来。
叶枫看了看叶梅既憔悴疲倦的脸;“姑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枫儿,我的好枫儿。”叶梅一下子把叶枫拥抱在本来就不宽广的怀里,脸上悄悄的滑落了一行泪水。
“枫儿,一整天都没见你母亲了,你母亲不会是也想不开了吧”叶枫的某个亲戚叫道。
叶枫没有回答,而是疑惑的看着叶梅,希望在叶梅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我也一整天没见嫂子了,要不,我们找下吧。”叶梅安慰的抚摸着叶枫的头说道;“枫儿,你也去附近找找看,我上隔壁邻居那找找。”
“大嫂,大嫂,你在哪里?”
“惠敏…惠敏!”
“快回来别让枫儿跟大家担心你。”
“惠敏…大嫂!”
……。
“找到了吗?”
“没见到啊,奇怪了,一天都没见她了,会去哪里呢?”
“可能在房里难过吧,我们去安慰下她?”
“走,一起去。”
“枫儿,快来看,你妈妈留的信。”
叶枫迅速的跑过去抢过信急忙拆了开;
‘枫儿,我走了,希望你以后能够好自为之,保重你自己的身体。’
谢惠敏。
惠敏就用这样短短的一行字来告别生他养他15年的亲生孩子,寻找所谓的幸福去了。
众人看着发呆的叶枫,看着他手上短短的一行字。
“枫儿,也许你母亲有她的苦衷,你想开点。”
“是啊,没有过不去的坎,以后你就跟姑姑一起住吧,姑姑照顾你。”叶梅伸过手想挽住叶枫的胳膊,叶枫却疯狂的朝门口跑去,也不顾后面的人追喊,就是拼命的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了一颗大柳树下,双手扶着大柳树泪水止不住的一粒接一粒的往下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这个时候离开我,你能有什么苦衷不能跟我说吗?”叶枫对着大柳树喊道。大柳树还是大柳树并不是惠敏并不能给叶枫任何答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枫疲倦的在大柳树下睡着了。
当叶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向四周看了看,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房间,这时叶梅走了进来;“枫儿你醒啦?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多天没好好的吃点东西了。”
“姑姑,我……”
“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起来吃点东西收拾下心情我送你去上学吧?以后你就安心的住姑姑这里了,反正你姑丈也是经常不在家。”
“姑姑,我不想去上学了。”
“为什么呢?难道你就打算以后无所事事吗?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我们叶家争口气,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你也别想太多了,虽然姑姑没什么文化,但是我也知道读书是我们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我想去找我妈妈……”
“你看你多大点出息,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找她做什么?我们叶家虽穷,可是也要穷的有骨气。大哥才走多久啊,她就这样撒手不管你的死活了,这样的母亲不要也摆,以后你就跟着姑姑,只要有姑姑一口吃的你就不会挨饿,难道姑姑还养不起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别多想了,如果你不想在这里读书也行,我明天去给你办个转学手续,去县城里跟你表妹上同一个学校。好了先来吃饭吧,吃完了你再告诉姑姑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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