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一只小花狗,不知是什么品种。她有些像吉娃娃却比一般吉娃娃体型大,又有些像田园犬却又比通常的田园犬小。整个头部是褐色的,在脖子处似一个人字形与身上的白色分开,身子上白色底子上有三块巴掌大的褐色花点子,屁股处又是褐色直通尾巴中部,尾巴梢梢又是褐色,全身上下看起来像穿了一件白底褐花的衣服。也因她刚买回家时很小,能放在我手掌心里,故而我们给她取名叫“点点”。
点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逆光看时像两颗宝石镶嵌在褐色的底子上,时而泛蓝时而泛绿时而泛褐,两道眉宇间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竖纹,柔柔地躺在她的眉骨间,像舞台上的戏曲演员描的脸谱浑然天成。黑色的鼻子、嘴巴翘翘的,两只小鼻孔朝天张望着,不时抽动着嗅着外面的世界,好奇灵动而敏感警觉。
我原本并不喜欢狗,更别说亲自养了。小时候,二哥被同村的大黄狗咬伤了腿,母亲惊愕心痛之余,找大黄狗的主人理论,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它脸上长着毛,我能咋办?你觉得不解气就把它打死算了。不但于事无补还讨了个闹心,只得回家寻了些狗毛烧成灰敷在二哥的伤口上了事。至今二哥腿上的伤疤还历历在目,我的记忆也清晰可辨。所以,我对于狗并无什么好印象,见了就远远地躲开了。加之养狗很脏、很麻烦,既要喂食还要洗澡遛弯,因而我从没想过要养。结果孩子们个个喜欢狗,天天闹着要养。虽然我坚决反对,可还是把一个半大的“狮子狗”带回了家。无可奈何了,我只能替他们养了起来。
这只“狮子狗”在我家呆了近两年的光景。我们都叫她“乐乐”。乐乐很温柔友善,几乎是单位院子里所有孩子的玩伴,连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常常跟她玩耍。与我的儿女大小差不多都在上小学的周围孩子的作文里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乐乐”。结果有一天乐乐出门去玩却再也没能回家。乐乐丢了!孩子们嘴上没说,可他们心里一直认为是我故意弄丢了乐乐,因为我一直不喜欢他们养狗。每次看见他们找乐乐无果一脸的失望,我从心里感到有一种痛,仿佛真是我有意丢了乐乐而心存愧疚。可为了不影响他们学习,也为了不给我惹麻烦,我一直坚持不允许再养狗。
直到儿子上了大学,家里剩下了上高二的女儿一人。从小兄妹二人一起成长,几乎形影不离,现在突然没了玩伴确实孤单。沉重的学习任务也使得女儿压力很大,她很烦燥,情绪不稳。一次儿子放寒假临返校时偷偷给他爸爸建议:给妹妹买只狗狗吧,让她回家有个玩伴。我思虑再三,只好又接纳了点点。
点点是老公在附近的集市上买回来的。因为只是想给女儿做个伴,没考虑其它,便很随意地上了集市而没选择宠物店。当时点点很小很小,可能都不足一个月大的光景。一个破纸箱中共有五个不同大小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狗狗,其中数点点最小最弱。当纸箱盖打开的瞬间,其他四只狗狗都抬头看着老公,唯独点点抱着自己的头团成一团,看也不看老公一眼。可能她知道自己那么弱又那么小很不起眼,不会有人看中她的。老公好奇又怜惜,加之她身上的花纹很好看,毛绒绒的,便抱起她带回了家。
刚回家的点点傻乎乎的,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地板上一走一个趔趄,打个滚爬起来再走,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总算站稳了脚跟。她顽强地坚持着把整个房间的角角落落转了个遍,然后颤巍巍地回到了我的脚下,爬在了地上。我把她抱进了她的小窝里,她绕着窝里的四周巡视了几遍,躺在她的小被子上美美地睡着了。
点点是一个“乖孩子”,她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但她很讲卫生,如果食物弄脏了坚决不吃;她活泼好动,是运动健将,一米多高的高度能连续跳跃五、六次,而她的身长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每次出去散步,她必在小区院内的道路上飞奔几个来回才肯罢休,其速度足可以与飞人刘翔媲美。每当跑动时,两只耳朵紧紧贴在头部,四条腿猛抓地面,风驰电掣般准确停立在我身边,令旁观的人群发出惊叹之声。因她好运动,所以很少生病。可唯一的一次感冒却让我们全家几乎束手无策了。
那天早上,点点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闹钟声响就起床,站在自己的小窝里等待我们带她下楼去上厕所,而是懒懒地爬着,眼睛无力地看着,好像在说:我病了,很不舒服。老公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是急急地叫着:点点,快出来上厕所去!点点摇摇头,似乎在说:我不舒服,不想去。我把她抱出了窝,感觉她身上烫烫的。我说:点点是不是感冒了?身上有些发热。是不是给吃些药?老公说:点点从来都没感冒过,肯定是坏家伙懒病来了,不想出去了。给拿些吃的放在窝里吧!我半信半疑,不知所措。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只好按照老公的吩咐把她关进了窝里。
下午下班回家,我照常用脚震亮了楼道的灯,拿着钥匙开门。没有听到往日点点的迎接声,我心一紧,急忙放下包去她的窝里看看。天啦!点点有气无力地爬在窝里,食物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眼睛暗淡无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连水也一口都没喝。见此情景,我慌了神,赶紧给还在回家路上的老公打电话,告诉他速速买药给点点吃。我们急急地碾药,忙忙地想服药的办法,慌慌地找服药的东西……一阵忙乱之后,终于抱起了点点,用一小块硬纸盛上碾成粉末的药粉,打算给她往嘴里灌,心里盘算着她肯定不乐意吃,会强烈抗议的种种情状,甚至可能会张嘴咬人。我试探着告诉她:点点乖,你病了,得吃药才能好。药虽然很苦,可不吃不行……。点点迷茫地看着我,不知所云。这是我第一次跟她说吃药的话,她一时还听不懂。无奈之下我只能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一只手举着药粉放在她的嘴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关于吃药的话题,期盼着她能张开嘴把药粉一口吃下。我们僵持着,期盼着,等待着,将近十分钟光景,点点突然好像听懂了我说的话,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张开了嘴,好像在说:我愿意吃药。我想病快点好。我惊愕之余,满是欣喜,抓住时机把药粉全部倒进了她的嘴里。强烈的苦味让点点一下子挣脱了老公的怀抱,蹦到了地上,使劲在地板上抺着自己的嘴巴,可她却没有吐出一点点的药粉。我心里一动,觉得她是通人性的,只是不能与人对话而己。
儿子过年回家与点点第一次见面。可点点见到儿子一点都不陌生,反倒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亲昵得很,围着儿子又是蹦又是跳,非常欢喜。听人说,狗的嗅觉很灵敏,他会通过气味判断人群。而一家人的气味有相同之处,无论是否曾经见过他都能准确辨认。往后的几天里,始终绕着儿子亲不够,连我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人都无法相比了。可儿子收假返校的那天,她远远地躲在墙角不肯出来,我们轮番叫她来门口送送都不曾成功,一直神情黯淡的爬着,似乎在说:哥哥要走了,我不愿意看见伤心的一幕!
点点的本领可大了。有一次,我生病了,早上起来昏昏沉沉,头晕得厉害,便没有去上班一直躺着。点点发现天大亮了我还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反常,从小窝里蹦到床上,用舌头舔我的脸,好像在说:该起床了,快上班去!别迟到了。我推开她:别闹,让我再睡会。她便悄悄地躺在我脚下睡觉了。过了一会,她又来舔我,用嘴巴拉我的手:快起来,你是病了吗?快起来找医生去。如此几番反复,整整一个上午不曾离开半步,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卫士坚守着岗位。特别是既无人训练又无人指派。原本看到关于狗狗破门而出求救使昏倒在家的主人得救的报道时,我将信将疑,现在看到点点守护着病倒的我的事实,我完全信服了。狗确实是人类忠诚的朋友。
如今点点来我们家己经一年多了,听人说,狗狗是半年一岁,那她应该三岁多了。她已融入我们家,完全是我们家的一个成员了。我不仅完全接纳了她,而且很喜欢她。我喜欢她的活泼好动,热情大方,无论见到狗狗还是人们,她都会热情地摇着尾巴凑上前去打招呼。她永远都是快乐的,而且她把这种快乐的情绪传递给了我们全家。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躺在沙发上休息时,她总会悄悄地靠在我身旁,一双大眼睛关切地望着我,仿佛在问:你很累吗?需要我帮助你吗?我给你跳舞解闷好不?然后她就在我周围快乐地跳来跳去,抓上她的实心球仰卧在地滚过来滚过去……一边玩着花样一边看着我,好像在问:我玩得好看吗?你高兴些了吗?看着她,一天的疲劳甚至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她像一个快乐的使者,把快乐的种子深深地植入了我的心里,使我永远快乐着。
我与小花狗点点成了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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