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英俊让她自惭形秽。他的盛名让她无地自容。其实她完全可以站在世界媒体面前告诉大家他和她的关系。可是她一直躲在那个潮湿的角落里。站着,不说话,在他的影子里遁形。仰望着他。
他是她的神。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而幸福却不可与现实相容。故事足够真实,幸福足够虚假。
他无言以对。不要轻易出门,不能常常站在阳台上。她是喜好阳光的,他知道。可是他只能为了自己委屈她。不然,他们将会失去生存的唯一可能。
她犹如一盆喜光植物被放在阳处,一天一天枯萎下去。憔悴的让人不忍。脸色发黄,皮肤干燥。已经有一大堆高级化妆品放在柜橱里,可是她只用冷水洗脸洗澡。冲洗她的孤独。
她太孤独了,她的孤独是一株冬青,倔强的谁也无法控制。她将自己泡在灌满凉水的巨大浴盆里。沉下去,闭上眼睛。像一艘潜艇。把孤独泡在水里,如此沉溺。
一生一世等一个奇迹。
比起光彩照人的他的同行,她就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变成公主的丑陋青蛙。总是在报纸中看到他和某位他的女同事产生某种微妙关系。她的心一缩一缩地痛。她不说,他也不做解释。两个人在这种痛的挣扎中,心缩成一个小小的石头。
知道彼此是相爱的。仿佛是前生的漫延。
她一个人在家里,哼一些淡淡的曲子。在每一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走来走去,一面扭动柔软的腰肢。长长的头发如丝缎一样散落在光滑的双肩和脊背上。或是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你是爱他的,是吗?所以可以忍受所有寂寞,是吗?
他在闪光灯和一大把麦克面前,看着他美丽的女同行。有很深的负罪感。他应该在媒体面前告诉全世界,他有她。他是她的女儿,妻子,朋友,情人。她正在他的家里孤独的前行。
然后他突然热泪盈眶,可是他什么也不说。
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沉默。吃饭,两人都不做声。偶尔会有筷子轻敲碗边的声音。叮的一声。声音极小,却绵长不断。之后,他站起身,去客厅看报纸。她刷碗。
他在看报纸的时候会听她在洗碗的声音。流水声,手指用力搓揉筷子。流水冲洗碗碟。他想象她的手指在洁白的瓷片上抚摸,就想起她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匆匆而下。然后停留片刻。复而辗转。他则将食指按在她的背上正中的一颗黑色的痣。他可以嗅到她的呼吸,平淡的,气息异常寥落。他常常让小臂异常用力,抱着她,让她冰凉的声体紧贴着自己。两个人就这样赤裸相拥而眠。或者彻夜不眠。
不言不语,相拥。或说一些天长地久的誓言。热烈而温情的,掉进灵魂的无底洞,激不起半点波动。没有眼泪,心是一面干涸的湖。
可是不做爱,因为对这份感情太珍惜,害怕有性的参杂而变质。
在看电视的时候,手是一直牵在一起的。他用拇指轻轻搓揉她手背的皮肤,似乎可以摸到她血液流动的频率。
他用力捏着她的手,捏到她痛了为止。她微微的抽手,颤抖,他知道她是痛了。
不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着幽幽蓝光。两个人面对着电视,就像两个即将相融的剪影。
他和她是相爱的。她是他背后的女人,躲在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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