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不遗憾
纵观古今中外,一遍遍上演着一个个素不相识到美丽邂逅再到擦肩而过的故事,世人似乎乐此不彼,是生活无奈,抑或是那些故事可供茶后谈资。不管怎样,那些故事却总能让人悸动。但是纵使从盛产才子佳人故事的江南走过,也会无奈叹道“我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或那个人生命中的过客,也只能是过客。
人生就像一对对相交线,漫漫人生路,我们总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上不同的人,这一站或下一站,由素不相识到相遇,或共品一壶茶,或点头致意搭上几句话,抑或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擦肩而过,然后各奔东西分道扬镳,渐行渐远走到生命尽头。没有谁能真正陪你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们都知道“誓言”一词终抵不过时间,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天命。
那些从我们生命里经过的有名的没名的总是在某种处境中会突然想起,那些故事最终化作俩字:遗憾。殊不知,若人生没遗憾万事皆如意,生活没有比较,就像一杯白开水,会少去很多味道,水至清则无鱼。遗憾是生活的小小调料,是人生路途中的章章插曲,更为厚重的历史添了很多有人情味的东西。翻开历史长卷,一对对相交线在眼前展现,抒写着不同的故事。
“错错错”三字即便在梦中看见也会感到丝丝心痛,他们—陆游和唐婉,虽夫妻情深却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劳燕分飞,你再娶我再嫁各不相干,一别年本无交集的 生活却被一场偶遇打乱了。话说那天,陆游十年归来游沈园,却看到这样一幕:旧时与自己煮酒泼茶香的熟悉身影正坐在亭子里摇扇清酌,身旁坐着位英俊稳重的男子。心忽的变得沉重,内疚,悲痛,苦涩,又有点愤怒,千般滋味让他喘不过气来。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灼热,女子偏头一看,愣了下,定定的站起身,眼中跳跃着惊喜的光彩。阔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暂时忘了彼此身份,久久的望着对方,生怕这样的相视以后再也不能了。然后,女子身旁的男子很大度的邀陆游小酌,之后更是不着痕迹的给陆唐独处的机会。然他们却是如鲠在喉,话到嘴边却只是礼貌性的问候,陆游便告辞了,纵有千言万语,十年弹指一挥间却已是沧海桑田,他们再也回不到曾经了,当时只道是寻常。万般情绪便化作《钗头凤·错错错》: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 书难托。莫,莫,莫! 可惜他来不及看到曾经的爱人的答复就远走他乡了,他更没想到他们永别了。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十年,已是头发半白的陆游再回故里,却真的是物是人非了。那个上次分别的沈园,再也不会分别了,但却是永别了。当年那面墙壁上,他的字迹依旧,后面却添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字字都是如此的情真意切,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及眷眷情意,只是他们就这样错过了,陆游只感觉心痛得无以复加。
还沉浸在沈园的故事,耳畔却依稀传来缕缕吟唱: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忧伤的曲调似跨越千年穿透重重风墙来领我去一个地方。落眼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尽的悲伤。低沉的男声在大殿里回响,“如何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高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茕茕孑立,说不出的落寞。他似乎陷入无限矛盾之中,望着天外口中喃喃道“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窗外飘起大朵大朵的雪花,殿内的炉火终不能使大殿暖和起来,还有那人的心。
“您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西藏的王?”
他顿了顿道:“但我宁愿只是达娃卓玛的情郎”
可惜你们只是误闯了对方的世界,最终得回到自己的世界。见或不见,竟由不得自己,荣华富贵,名利地位却换不来一个自由身。只得黯然相见,寂静欢喜。
在经筒的摇动声中,我宁静地睡去,灵魂飞过小溪飞过高原飘向那有橄榄树的地方,落在了一个回荡着钟声的小岛上,远方有什么人在轻轻唱歌: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看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的脑海不禁闪现那位一头乌发披在肩上、笑意盈盈的“天涯浪女”以及她那传奇的婚恋故事。他们相识于西班牙,一见钟情,当时不足十八岁的少年恳请大他六岁的三毛等他六年以使他长大:读完大学服完兵役。当六年过去,三毛几乎忘了,已是满脸大胡子的荷西却如斯而至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然后双双隐居在远离喧嚣的撒哈拉沙漠,相濡以沫,“享受”着近乎男耕女织情调的古典浪漫。这份幸福来得太突兀与玄虚,以致使三毛恍恍然如置身凡尘之上,正如她自己所说“因为幸福满溢,我怕得悲伤”,一种对死亡的冥冥预感常让她精神恍惚。终于在一个阴冷的日子,年仅三十岁的荷西意外夭亡,只是三毛没想到先离去的会是荷西——自己最爱的人。
一向坚强的三毛的内心世界倒塌了,“结婚之前,在塞哥维亚的雪地里,已经换过心了,你带去的那颗是我的,我身上的,是你的。如今,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看到这句,我的心疼了下。“我爱的人,不认留下你一个人在黑暗里,在那个地方,又到那里去握住我的手安睡”“荷西,我永生的丈夫,我守着诺言千山万水回来了,不要为我悲伤,你看我不是穿着你生前最爱的那一件锦绣彩衣来见你了吗”墓地上,那位奇女子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墓碑的照片,生不能同欢死也要同穴,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她还有那挚爱的双亲,他们求她为他们活下去,叫她怎么忍心离开?从此三毛启程了靠记忆生存,为遗爱写作的寂寞苦旅。几年后,终于承受不了香消玉殒。
情到深处,不是一句“相忘于江湖”就放下得了。心就这么大,装下一个人,便再也装不下整个世界。
有一面镜叫幻世镜,可观人前世今生;有一种曲叫华胥引,可助人织梦。若陆游,仓央,三毛知道了结局,还会义无反顾想与对方相遇,相知,相随吗?答案未知,但我想会的。他们会说:我的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你……即便结局是痛彻心扉。
这些,对当事人而言,没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遗憾,但是能在茫茫人海遇到能够两情相悦的一个人便是幸运儿了;对我们而言则是看前人的故事思自己的人生,为生活的无奈为他们的命运惋惜,同时也为历史长河中有他们的遗迹有他们的故事而感动。而我们也终有一天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供后世评说。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相交线还在继续,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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