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乡村的太阳火辣辣的肆无忌惮炙烤着大地 ,地上象喷出团火似的烘烫。闭风不透的小屋里蒸笼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此刻的我却瘫软的躺在炕上,全身冰凉,象掉进冰窖一样,脸色煞白,任凭泪水肆意的往下流淌,我的耳旁传来了母亲 坐在那头炕上喋喋不休咒骂声,父亲则阴沉着脸抽根 烟不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几次复读高考,这年,我又高考落榜了。我整整一个月没出门,无脸见去乡亲亲戚的颜面。我的心情沮丧极了,心情很不稳定,老是和父母拌嘴生闷气,一度想逃离这个家。父母看我一蹶不振的模样,劝我开学补习,可我心灰意冷,几次落榜,自己的信心已被打击的荡然无存了。焦躁的母亲见我在家呆也不是个办法,试着让我去投奔当时在市里当局长的大爹。
初到大爹家,大爹大妈不冷不热的接待了我。也许他们是城里人,我说话有些 拘谨,性格又内向,语言讷讷的,再加上当时我还没从高考落榜中低落的情绪走出来。我从他们 脸上看出对我失望的眼神,对我的落榜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大爹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他先让我暂且住下来再做安排,因为他们正准备雇保姆。正好奶奶跟随在大爹家,我的心里多少有点踏实和依靠。我每天任务是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收拾家务 ,每天要做三顿饭。虽然不是重体力劳动,但是在别人家,每件事都 做得踏实认真。我每天6点准时的起床,先扶伺奶奶上卫生间,然后就开始做一家人的早餐,收拾完毕,又要赶快准备中午的饭菜。自从我来到 大爹家,他们 家女儿女婿孙子都来吃饭。有时还会常受到他家儿女说三道四的,口味不对了,浪费东西了。我心里有许多委屈可表面上还和气的应合着。一天下来我累得浑身酸痛,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我这才深深体会到寄篱别人之下 的滋味,这才感觉到家的温馨,父母的疼爱。好在有奶奶,她帮我说话 ,遮掩我不对的地方,拄拐杖帮我找东西。她安慰我,让我空闲时好好看书,有个考试会用上的。
渐渐的我适应了在大爹家当保姆的工作,也慢慢的消磨我的耐心。在九月份的时候 ,又赶上大爹家旧房改造。大爹看出了我有着农村吃苦耐劳的精神。我又变成了他家的一名壮工,每天提一大箩筐的泥土,搬砖头,手脚都 磨起了泡,大修建了两个月的时间 ,中间还要做饭。那些日子我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几次我想找个借口回家,但一次一次的打消了我动摇回家 的念头,最终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房修建完了,我稍微轻松了点,我等待着自己有一天能有个机会。此时 也正是冬天十月的时候 ,一天父亲从乡下捎来了话,说县里人事局招一批人,让我回去参加考试。我暗暗的庆幸机会终于来了。 我匆匆的告别了奶奶和大爹一家,最难忘的是奶奶拉着我的手不放,一再叮嘱我好好的考,再回来看看奶奶,奶奶的眼里转着泪花。
去和父亲到县城报名 的那天,正是冬天十月的天,恰好赶上风雪交加的大雪天,我推着自行车,扑面而来的寒风扑打在我脸上,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和父亲就这样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县里,平时有一个半小时就到时了。到了县城,父亲的鞋里早已灌满了雪水,我的手脸已冻得发僵发麻。但我们没有停下来,径直走进报名处,当办事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和父亲这身装束,我说出了我的名字,交了钱。我和父亲才到旁边的小饭馆要一了碗面,吃完面我才觉得手脚温了下来。
回家后我重新拿起书本,满怀信心进入考试的复习阶段。在离考试还有两天的时间 。我清晰的记得,那年腊月的初三,大爹打来 了电话,奶奶意外的去世了,噩耗传来,我心里不能接受 这个事实,当我辞别时候奶奶还好好的,那还关切的眼神盼着我回去,考上回去 给奶奶报喜。当灵车缓缓驶进家门口时,姑姑、大爹一脸的悲痛,我才感觉到奶奶真的是走了,我的眼泪瞬间滂沱而下。
考试这天,家里人声嘈杂,人来人往,父母一身的白孝,脸上的泪痕,不停的对来给奶奶吊孝人的瞌头致谢。一早上母亲从凉房里扔给我个自行车,深重的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的忙去了。此刻 ,我知道母亲那深重的眼神对我包含多大的期望。我知道奶奶死了不能复生,浮现在我眼前是母亲咒骂和父亲 一脸的阴沉,奶奶在一个月前对我的希望,还有我高考失落的痛心,一切一切不容得我再次让他们 失望。于是我使劲擦干了眼泪,来到奶奶的灵堂前,我深深的瞌了三个响头。然后我就独自骑车出发了。一路上,我使劲的蹬着车,什么 也不想,努力把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也不敢怠慢,因为天冷公路 上没有几个行人。到了县城里,我把自行车立在一旁边,找了个小饭馆草草吃了碗面。腊月的天气异常寒冷,我把手捅在袖里踽踽行走在县城的街道上游荡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找着一家开门的小商店在长凳上打了十来分钟的盹,下午2:30我就早早的等候在考场的大门外。
半月以后县城公布的榜上终于有了我的名字。母亲喜极而泣,喃喃的说:这回你怎能考 上去的,还是你奶奶去世的时候 ,我们谁也没人陪你、关照你。同年腊月二十,通知书下来,我被安排在了一家事业单位,成了一名正式的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
事隔多年 后。面对现在很多企业单位不景气,而我现在能体面的在一家旱涝保收的事业单位 上班,工作轻松清闲。我每次回家 ,母亲总是和老公提起我当年 考试的事来,一说起我一人骑自行车考试,正是家里料理奶奶的后事,母亲说着说眼圈就红了。
是的,那一年,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也是我一生中最深刻铭记的事。我经历了高考落榜最痛心的事,我亲身体验了寄篱别人之下辛酸,我忍受亲人的离别的最大痛苦努力克服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去考试。那一年,磨砺了我的意志,消磨了浮躁的心,催促了我上进决心。它让我现在更加珍惜亲人间的温暖,珍惜今天 的幸福生活,也让我加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那一年,我正好二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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