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村马上要进行城中村改造了。暑假,回到老家,再看一眼我们所居住的地方。为了让这一切成为永久的纪念,我决定用相机把院中的一切拍下来。
一棵棵已长成参天的大树,院子中的花木,破旧的瓦房和房子上的狗尾巴草,青苔都进入到镜头里。我慢慢移动着镜头,当储藏室的门锁进入镜头时,我下意识地放下相机,走近了这扇门,门板已经有些开裂,上面的漆也已经快掉完了,露出了已破旧的木头,锁头的上面有一个和锁眼一样大的,用圆木修过的痕迹。光滑地和门融为一体,看起来竟然像一种修饰,平整而没一点瑕疵。看着这景象,几年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个炎热的夏天,蝉在树上发出了尖利的叫声,让人多了一分烦躁。本来收获不多的粮食放在房子侧边的平房里,由于一直缺钱,没有安门,用了一扇破木板当门。老鼠经常在里面光顾。这年,妈妈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装一扇门。
过了几天,母亲听说,在集市上有一对打工的父子,木工手艺还不错。想想家里还有几块板子,即决定请他们来做一扇门。
木工请来了,他们父子都很瘦小,而且显得有些憔悴。来到我们家时,天色已近傍晚,善良的母亲就决定留他们吃顿晚餐。他们吃起饭来狼吞虎咽,而且还多,好像是饿极了。听母亲说,这对父子在给一家做完木工后,人家为了不给工钱,百般挑剔,而且连最后一顿午饭都没给吃,他们只好饿着肚子继续找活干。吃过晚饭,母亲让他们看看材料。他们拿起板材,仔细地看了看,老木匠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看母亲,然后说“确定用这些木头做吗?”妈妈知道这些木头不太好,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家现在确实很困难,能有个门挡老鼠就行了。”老木匠环顾了一下我们家,最后还是点了头。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开工了,老木匠挑好做框和门板的木材,给小木匠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们就开始忙活了。我出于好奇,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看,这时,我仔细打量着小木匠。眼前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小木匠,是那样瘦,那样矮,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很多。他能干得了吗? 我心想 他开始干活了。只见他时而熟练地锯,时而细心地刨。天气燥热异常,汗水已湿透了他的衣裳。“嘟……嘟”电钻的声音真刺耳,我两手紧紧堵住耳朵,只见钻下来的上落在了他的头上、脸上,灰土和汗水混在了一起。他用手一抹,活像京戏里的大花脸。而另一边他的爸爸认真打磨这刨好的木头,那么细心。“师傅,歇会儿吧,喝点绿豆汤。”妈妈催促了好儿遍,他们才停下来。“你们干活真认真。”妈妈笑着夸奖他们。而他们只是憨厚地笑笑。
第二天,门做好了,看着那破旧的木头被这俩父子做成了细腻干净的门,我打心里佩服他们。该安锁了。老木匠拿起钻头开始钻眼了,还没钻几下,那门上就掉下一块,原来那块木头里面被虫蛀的痕迹。。我心想,真不细心,怎么连木材都没挑好,看你们怎么办。那股佩服他们的心一下变成了埋怨。只见老木匠,在剩下的木头里挑来挑去,在洞处比来比去,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汗珠浸满了他的额头。最后他走了出去,好一会才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小木头,他细心地进行修正着,好大一会,他把修正好的木头塞进洞处,又仔细地打磨,总算弄好了,他又在稍微靠下的地方打了洞。门锁安好了。
到第三天的时候,门安好了,油漆也刷过了。但在门锁的上方还是隐隐约约有个圆印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等付工钱的时候,老木匠执意要扣除失误所造成的不美观。母亲硬是不扣除,妈妈的理由是,本来都是不好的木头,有的人看了木头还不愿意做呢。但老木匠执意要扣。最后没办法,只好随老木匠的意思。后来听别人说,那块小木头是老木匠锯下了他们家最好的床上的一个角,所谓床,也就是老木匠用给别人做活时剩下的木头对成的,能携带和折叠的框架床。所以有人去他们家是总看见那张缺角的“床。”
后来老木匠和小木匠的孩子离开了小镇。虽然事情过去了近三十年了,但他们的却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我把门锁好好拍了下来。留作永久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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