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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议打桂花籽

时间:2012/8/25 作者: 安新洲子 热度: 65905

    桂花落了,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又走了,不经意之间,桂花树叶一闪枝叶间露出一簇簇碧绿的米粒大小的桂花籽来了。春节过后,眼见桂花籽一天比天大,三月间已经象颗小橄榄了,四月份的时候就已有小母指粗细了。一蓬一蓬的一团一团的,绿叶遮不住了,春风一吹,树叶一摇晃,直如风铃似地在树叶间摇曳。我想,再有半个月桂花籽就开始变黑,打桂花籽的人们就又要来了,我们的桂花树又要遭第二次痛苦了。可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打桂花呀。

    记得庄子有一则寓言说,一个老木匠带着徒弟走在田野上。一棵大树,巨大的大树亭亭如盖地矗立在田野上。徒弟雀跃了,他欢呼地大叫:师傅,好大的一棵树,好多的材料,可以做好多的器具呀!他向大树奔去,师傅默默地目不斜视地仍旧朝前走着。过了一会儿徒弟从大树那儿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对师傅说:可惜了,那大树的中间是空的,材质也不细腻,也不结实,什么也做不了,可惜了。师傅头也不回地说:用来烧火都不好烧哩。徒弟吃惊地看着师傅:您怎么知道的您又没到跟前去看过?师傅说,这棵树如果材质好的话,当它长到手臂粗细的时候就会被砍去做车辕了;如果结实的话,当它长到大腿粗时,就会被砍去做房梁了;如果它可以烧火的话,在它生长的这么长的时间里遇上荒年,它早就被砍来做柴火烧了,哪里还能长成这么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大树呀?徒弟恍然大悟地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呢?其实他还是没有明白,如果他明白了,他还跟着师傅瞎跑什么呀?回家抱女人睡觉生孩子去才是正经事儿。为何?学得会受得累,技能越高越要多干活,越会被人抓去做这做那,回家生孩子是一个人最应该做的事:享受生命,延续生命呀。

    这又跟桂花籽有什么相干呢?

    少年时期,遍地落着桂花,又有谁去扫去捡去摘呀?看电影《渡江侦察记》中喊:“香烟洋火桂花糖喽”也跟着喊。可谁又何曾得吃过桂花糖?那年月什么都是配给,都要凭票购买。一日三餐饭,不是逢年过节,哪有什么糖果饼子之类的东西吃呀?连高粱秆子都嚼来当甘蔗吃了。这苦阴阴的桂花,还桂花糖呢,不把糖都弄苦了才怪呢!想像着桂花糖,就象往苦药里拌糖的感觉。

    后来吃汤圆,还真吃着桂花糖了,是桂花和糖拌在一起的馅,又香又甜,可好吃了,不是药拌糖的感觉。再后来,闻着女人身上有桂花香味了,是桂花香水。再后来爱上了喝茶,桂花茶那浓浓的香味,配合着茶叶幽幽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到这个时候自已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从那时起,发现人们开始打桂花了:乡下人拿起竹竿哗啦地打,地上铺着塑料布,一阵乱棍打来,打得树叶乱抖,满地落花飘零着凌乱的断枝残叶,让人心痛,发抖。忍不住叫吼两声:谁让你们打的?!吓得乡下人丢了竹竿就跑。这几年,闲着没事乱读书,读到清代大学问家大玩家李渔先生的著作,这老先生对桂花的用途又有他独到的见解:桂花香与米香接近,饭将熟放些桂花入内然后盖上,饭熟后香气四溢,难辩是米香还是桂花香。后又见网络上说桂花可治十二指肠溃疡等等。再一抬头,曾几何时,街坊邻居的大爷大妈们都攀着树枝引颈欲作高歌状地摘起桂花来,那形象跟电影中摘苹果的样子一样,我似乎走进苹果熟了的苹果园中去了,满世界都是摘桂花的人们。那一两个月本来是神清气爽的金秋,结果变成了满城尽在打桂花的凄凉贪婪的景象了,他们还振振有辞地说:不打还不是要落的!真是焚琴煮鹤呀,他们居然视之当然,批评都没有,无法!看来我也只能欺负人家乡下人了。

    前几年,有人开始打桂花籽了,但打的人不多,大家也不觉为意。又想,那桂花籽熟透了落在地上,走路时都避不开,黑呼呼的踩得一脚粘粘的心里怪可惜的,也不雅,有碍观瞻,也增加了环卫工人的工作量。叹息着如果这桂花籽能吃那多好,就不会落了一地被人踩得赃兮兮的。何曾想到还没过几年,城市扩张大搞绿化,桂花树的价格一路攀升,于是这桂花籽的价格也就水涨船高一路狂飚。去年大批的乡下人涌进城里打桂花籽了,朋友还托人叫我帮买。妻说,那我们自己也去打不就成了吗?反正这房前屋后有的是。我摇摇头:不干,不干,这种事我不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摇头晃脑地之乎者也了。我总觉得干这事有损自己的品位。可今年,没想到人们穷凶极恶了,过了二月,才三月,桂花籽还是青的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打了!天啊,“一波才动万波随”呀,顷刻这满城尽是打籽人了。刚开始,好管闲事的人还拦着喊着,警察,城管还来抓一抓,管一管,可人一多,特别是街坊邻居的大爷大婶齐上阵了,这警察城管就没辙了。我看得目瞪口呆:这为什么呀?妻说:今年这桂花树苗才一寸高就卖到二角五分了,这桂花籽稍加处理这么往土里一撒就等着收钱了,人能不疯吗?她话音未落,桂花苗就卖到三角五分一株了,还一直往上窜。收桂花籽的价更是十元二十元三十元地往上加。难怪阿姨大叔们都疯了似地乱打:放着家边的财让人捡,那不傻嘛!瞧这不,都半夜了还有人爬到树上用手电照着去摘昵!

    我怎么想?每次屋旁边的桂花树哗啦啦地有人在打在摇时,我心中都极想推开窗子大喝一声:“住手!”可我忍住了,为何?因为人家已经不怕我了,也不采我了,直把我当癫子。再则我也觉得这打桂花籽并不是一件恶事,应该说是一件善意的事。你着,每年桂花结那么多的桂花籽,大量的桂花籽这十几年来都落在地上任人们践踏,弄得街道上赃呼呼烂兮兮的叫人看了十分不爽,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而且污染环境。桂花树有知也会无可奈何地叹息:我的孩子们呀,谁叫你们不能吃呢?如果能吃的话鸟儿们也会把你们带到荒山上去,人们更会大面积地种植呀,使你们有发芽生长的机会,可惜呀,委曲你们了!曾几何时,城市改造要绿化了,领导们一下子亲睐起这生长期极长,长得极慢的桂花树起来了,真是时来运转啊,这可是亘古未有的造化,桂花树一下子身价百倍,桂花籽的机会终于等来了,这桂花树能不破泣为笑吗?挨打几下,受点皮肉之苦,为子孙觅得生存发展的机会,也不枉桂花树几月的孕育几十年的呕心沥血了。再说比起动物们的怀孕分娩来说,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倒还得感谢这些打桂花籽的人们了,他们使得桂花树得以成千上万倍地孕育发展壮大扩张,如果没有商业运作这又是怎样的不可能啊。可以说这是桂花树千年难遇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发展机会了。这打桂花籽的目的是为了种桂花树呀,它与打桂花的目的完全不同,虽然人们的动机是一样的:为了赚钱。我觉得打桂花籽的行为不象是焚琴煮鹤,倒象是善行。

    可谁又曾想到,人类的贪婪竟会是如此的不可理喻,那桂花籽都还没成熟就被蜂拥而来的人们全打落了。桂花妈妈又应该怎样流泪哭泣呢?她会喊:“我的孩子们呀,我都没有孕育成熟你们就来抢了,这是什么世道呀?这是强盗行为啊!”她会这样喊吗?我想她一定会这喊的。

    让政府组织人马来采摘桂籽,可行吗?这毕竟是商业运作,桂花树本来也是国家的财产。可采下来的桂花籽卖给谁呢?是否年年都能卖得出去呢?这运作起来会产生多少猫腻,你政府官员能控制得住吗?承包给商人,得到的钱又该入谁的账呢?那么宽的范围,又靠谁来维护呢?警察还是城管?他们又该怎样分肥呢?算了算了,太复杂,太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也不是年年都有的商机。但在桂花籽还没有成熟的时候,政府出面禁止采摘这总可以吧?可这样一来政府又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又置道德和法律于何地呢?因为一声解除禁令不訾是一声轰抢的发令枪呀,那又会掀起一轮怎样的疯抢,这疯狂会把桂花树都给锯掉得呀,不敢想象!

    政府不说禁止也不说可以采,就让媒体喊喊,市民投诉投诉,警察偶尔出去抓一抓,城管稍微拦一拦,稍稍抑制一下,别太失控也就听之任之了,可以吗?好像还只能这样了。忍耐一下,不出一个星期,事情也就过去了,为何?桂花籽打完了呀。今年打得早,桂花籽大都还没成熟,发芽率自然很低,如果没用赚到钱,明年各个苗圃就不收没熟的了,自然就会抑制早打的行为。看来这过早地打桂花籽的行为自有商业规律来制约,又何必多事?

    那么这桂花籽是给打还是不给打呢?政府该不该出面呢?似乎政府还真的没有正式表态过,只是谋体很无力地喊了喊。可是这样打桂花籽的行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道德沦丧,自私贪婪,人心不古的感觉。可怎么管呢?任桂花籽自落自毁又能彰显高尚和大公无私的品德吗?似乎又有点不能。不让打桂花籽,这既不利已也不利人,也于绿化环境不利,反而会增加环卫工人的工作量,真不知怎么办才好,甚至有点损人而不利已的意味。

    妻子说我们也去打桂花籽来育桂花苗吧,挺赚钱的。我心中怪怪的,不敢想像我自己昂着个头冒着路人的冷眼打桂花籽的样子。我说,我说什么呢?我说不要看别人干什么就跟风,路多踩不死草,业多做不了精活。你把农场里的橘子树弄好,把猪养好,今年果树挂果了,可得好好护理,别开小差,这山望那山高的……

    我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言不及意,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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