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金婚夫妻》之故事梗概和第一章全文
《金婚夫妻》故事梗概
二00七年初,刚刚照完“金婚纪念照”的七十岁的郭仁去世了。
一九五七年,二十岁的小学教师郭仁因一篇谈“红”与“专”的发言稿被打成右派分子,度过了三天“婚假”后被发配到大西北劳动改造,其妻子冯玉洁支撑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担,“大跃进”中公公累死,“三年困难时期”婆婆饿死,只好回到罗汉镇与娘家父母一起生活。
一九六二年郭仁由右派分子改为“摘帽右派”,成了劳改农场的正式职工,妻子冯玉洁得以去西北探夫,在去农场的路上被坏人轮奸。
文革初期,重又当了小学教师的郭仁和他的右派分子朋友冀念慈分别在学校和农场被红卫兵关押,受牵连的冯玉洁挨批斗。绝望的冀念慈自杀前将儿子过继给郭、冯夫妇,取名“郭冀儿”。
一九六七年郭仁被遣返原籍,已经成为农场正式职工的冯玉洁却留在了农场,夫妇又开始了两地生活。
无家可归的郭仁和岳父、岳母一起生活,由于书画技艺有很大长进,粉碎四人帮后郭仁在罗汉镇文化馆上班。
冯玉洁的父亲是国民党时期的“参议”,属于党的“统战对象”,靠了这一层关系,一九七八年冯玉洁带着二十三岁的儿子郭冀儿也回到罗汉镇,在一家工厂上班。
郭仁在文化馆主管文艺,一九九七年退休后也常给人写字、画画儿。在帮县剧团画幕布的时候,他结识了舞蹈演员邓凤羽,却原来是自己寻找了十八年的艺术偶像,两个人产生了很深的友情,还因工作需要以邓为模特练习了一幅人体画。
郭仁因患脑瘤住院,回忆生命的历程,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天就是一九五六年与冯玉洁“相亲”那一天,所以,让儿子给照“金婚纪念照”时就穿上了那一天的衣服——郭仁穿的是四个兜儿的中山装,冯玉洁穿的是大翻领的列宁装。
郭仁去世第七天,四十九岁的郭冀儿携妻子和二十三岁的儿子来坟上给父亲过“一七”烧纸,发现坟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花圈,上面一张A4的纸上打印着如下的内容:
郭仁兄台:
人逢知己终无悔,
但愿来生为你脱。
仁兄,一路走好!
孤独的凤凰鸟祭拜
2007年3月XX日
金婚夫妻
第一章
二00七年三月,春风料峭,乍暖还寒。
罗汉镇文化馆的七八个职工参加了已经退休十年了的郭仁的殡葬仪式,直到把郭仁的灵柩送到郭家的祖坟上。他们几个在从郭村返回单位的路上,议论的话题总离不开郭仁的死。
有个人说,听说郭仁是害了“单相思”郁郁寡欢而死的,太可怜了,不值得。
反对者说,如果一个人是因害“单相思”而死,那他是幸福的,说明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美好的感情,否则,他不思不想、毫无牵挂地淡然离去,说明他活着的时候是不幸的,活着不如死了好。为爱——哪怕是单相的爱去死,是值得的。
另一个人说,七十岁的郭仁不可能为一个年轻女性而郁郁寡欢,说这种话有点儿亵渎老前辈吧?
又有反对者说,不管男女,不管到多大年龄,永远都渴望有个异性相伴。如果郭仁确实是因为单恋一个女性而郁郁寡欢,那很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有个人出来制止这种争论:你们无根无据地瞎吵吵什么?你们不知道郭仁的老伴儿还健在吗?那么大岁数了,他怎么会再去爱另一个女人?
一直沉默着的年轻馆长说话了:你们看见灵堂东侧挂着的镜框里的合影了吗?那是他们结婚五十周年的“金婚纪念照”,那照片里应该蕴蓄着很多故事,你们别在其他方面胡猜乱想了。
这几个人倒是都注意到那幅“金婚纪念照”了,但让他们费解的是,一个会画画儿的郭仁,怎么选用了这样的服装来拍“金婚纪念照”,像出土文物似的?
郭仁祖上传下来的宅子早在四十多年前的一九六几年就被生产大队分配给别人占用了,好在大家都姓郭,族内的人便在他的旧宅子的院墙外为他搭了个临时灵堂,正面挂着他的遗像,东侧则挂着他和老伴儿冯玉洁的一幅合影,是他去世前几天才照的。有意思的是,照片中的郭仁穿的是一套藏蓝色的已经退色、发白了的中山装;老伴儿冯玉洁穿的是一件五十多年前在“晋冀鲁豫边区”城市里的年轻知识女性中流行的“列宁装”,大翻领,双排钮扣儿,腰间系一条取自同一块布料的布腰带。
冯玉洁那件大翻领的列宁装是当年特为跟郭仁相亲而花了三元六角钱买的,亭亭玉立的身材配上她长长的两条辫子,煞是好看,在一九五六年春上罗汉镇庆祝全乡成立高级农业合作社大会上几乎倾倒了所有男女青年,更征服了罗汉镇完全小学(一至四年级初级小学、五至六年级高级小学齐全的简称“完小”)的教师郭仁。那时候的农村人多半还穿粗布衣,一些青年人虽然已有穿机织的“洋布”的,也都是一针一线用手工缝制的,而冯玉洁竟穿了一件只有城里人才穿的机器做的洋制服,很是惹眼。
冯玉洁出身于书香门第,听说她爷爷曾是前清的秀才,至少是个“贡生”之类。她的父亲曾是国民党地方政府的“参议”,人称“冯参议”,以致镇上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这样的家庭家教很严,“冯参议”就把这个三十九岁才得来的漂亮聪慧的冯玉洁培养成了一个淑女,善长书画,巧于针线,厨房里的活儿全拿,在镇上的口碑很好。由于家庭是地主成分,又是独生女,“完小”毕业后就被坚决不让女儿成为名人的父亲留在了身边,没有再去升学,但穿着打扮和城里的青年学生没有什么两样。冯玉洁自己也总有一种优越感,是长相、教养、文化程度上的优越感,而不是政治、社会地位上的优越感。在政治上全家三口人都持一种谨慎小心和夹起尾巴做人的态度,对镇上的所有人都友好交往,不卑不亢,但骨子里更亲近读书人。一九五五年冯玉洁满十六岁的时候,陆续有人上门提亲,只要对方所提男方是文盲、半文盲,一概谢绝,是干部的子弟,则又表示“不敢高攀”。
郭仁是镇北四里多地的郭村人,专区中等师范学校毕业,是罗汉镇完全小学的教师。“完小”王校长一直视郭仁为好老师,是骨干老师,便把好朋友“冯参议”的女儿冯玉洁介绍给他,双方家长都同意让两个孩子在全乡高级社成立大会上见面相亲。结果,两个年轻人十分投缘,双方家长便决定在年底让两个孩子结婚。一九五六年郭仁十九岁,冯玉洁十七岁,都不到法定的“男二十,女十八”的结婚年龄,镇政府一直拖到一九五七年农历正月初五“立春”后的第一个双日子正月初八才给开结婚证(中国传统文化认为,“立春”后才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人的年龄才算正式长了一岁),具体结婚日子,到麦收以后有了新粮再“选日子”。一方独生子,一方独生女,日子可一定得选好,而且准备热热闹闹大办一下这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一九五七年共产党开门整风,欢迎社会各界给党提意见,“大鸣大放”,这就引起了对一系列问题的大辩论,如一、合作社是不是真地办早了、办糟了?二、现在是不是外行领导内行?外行能不能领导内行?三、知识分子要不要“红”(指政治思想好)?共产党员要不要“专”(指专业知识强,技术能力高)?我们到底应该走“红专”道路,还是走“白专”道路?四、……这么多重要的问题,一般人不敢随便发表看法,非逼着让说的话,那就说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对了,说到这里又想起一条:那时候还有一个辩论的题目是“现在的文学作品是不是在歌功颂德?要不要歌功颂德?)如人们最初在会上常说的话是:”农业合作社不仅办得不早,而且办得不糟”,“外行完全能够领导内行”,“知识分子应该走又红又专的道路”,等等。领导一看,大伙儿光说这样的话,这“开门整风”如何搞得起来?只好分头动员,个别谈话。
在党支部的反复动员下,郭仁便熬夜思考第二天怎么发言,“合作化”问题不能谈,这事儿太大,内行、外行问题更不能谈,这涉及到党的领导问题。郭仁熬了一个通宵,终于选了一个不容易惹麻烦的题目,郑重其事地写了一篇发言稿,正标题是《“红”与“专”是个不值得辩论的问题》,副标题是“我看‘红’与‘专’的关系”,第二天在辩论会上念完后,一下子引起了全校、全镇的轰动,都说这稿子写得好,党支部、镇党委一再称赞、表扬,号召大家都要像郭仁老师一样敢讲真心话,勇敢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并把他的发言稿作为整风运动的正面典型材料上报到县里,县里上报给专区,专区“整风办”则把这篇发言稿印到《整风简报》上发给各县,同时上报到省里,省报又在《整风动态》专栏里以“综述”的形式照录了郭仁发言稿中的一大段文字。这张报纸已经无法查找了,当事人记得的被照录的那段文字的大意是这样写的:
为什么说“红”与“专”是个不值得辩论的问题?因为这两者的关系并不是个两难问题。凡是真正求“红”的人,必定努力去“专”,加强业务,提高技艺,建设国家。假“红”的人才反对人们去“专”。建设国家,提高人民生活,光喊政治口号,没有文化,不学技术,不懂科学,行吗?一心去“专”的人,可能有名利思想,或者也包含有个人的兴趣爱好,至少有其个人生计上的考虑,但是只要真“专”了,有真本事了,于国于民就有好处,结果就是“红”,是真正的“红”,是最好的“红”,这么浅显的常识性的问题有什么可辩论的?吁请大家都努力去“专”吧,社会主义建设需要大量的各式各样的专门人才,少在那里说政治废话吧!
这段文字折服了很多人,甚至有人投书报纸表示支持,并做进一步阐述。不曾想一周后省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一篇鼓吹走“白专”道路的大毒草》,指名道姓地批判郭仁恶毒攻击社会主义政治,反对党的领导,抵制党的整风运动,说郭仁的发言稿是一篇必须彻底批判的鼓吹人们走“白专”道路的大毒草。
风向大变,学校的大字报铺天盖地,报纸上批判白专道路的文章连篇累牍。结果可想而知,运动后期郭仁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并且被扣在学校不准回家。
“冯参议”怕未来的女婿郭仁支撑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先说服女儿,向她申明大义,后去拜见郭仁父母,决定让两个孩子赶紧结婚,一是给郭仁加上“家庭责任”的重担,二是给郭仁以婚姻感情上的精神支撑,免得他自杀。“冯参议”通过王校长向党组织转交了一份以双方家长名义写的《关于准许儿女结婚的申请书》。经层层往上转报,党组织考虑到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在几个月前领取了结婚证,便给了郭仁三天婚假,准许他回家结婚。
郭仁、冯玉洁举行婚礼那天,不少街坊们倒是都去参加婚礼了,高级社的主任和大小队干部也都去道喜了,但没有摆酒席,人们也没有大闹,一些准备闹洞房、听洞房的小辈人早早地被自家父母叫回去了。街坊们知道郭仁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又只给了三天婚假,虽是人生大喜事,但总给人一种无奈甚至凄惨的感觉,所以,通情达理的街坊们只参加了白天的活动,晚上就不准孩子们去闹洞房,怕给新人添乱。一切从简了。
晚上父母送走了帮着料理婚事的几个本家妇女后,公公早早插上了院门,婆婆又往新房里送去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临走对坐在炕上的新儿媳妇说:“闺女,委屈你了,俺家郭仁在学校闯下了塌天大祸,谢谢你的父母不嫌弃,今天总算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办完了,今后不管咋着,俺绝不会亏待你。”冯玉洁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婆婆擦着眼泪离去。
郭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既不在堂屋里呆着,又不进东屋的新房。他娘往新房里送完灯出来后停住脚步想跟儿子说句话,但随后又摆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就径直进堂屋里了,再没有出来。
郭仁的父亲一会儿从堂屋里出来,一会儿又走进堂屋,似乎在收拾、整理什么,其实是不知道干啥好,是在尽量找一件事情做。父亲终于憋不住了,对愣在院子里遥望星空的儿子说话了:“仁儿,就三天假呀,还不赶紧进屋里跟媳妇说说话儿,商量商量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郭仁回过头来,“嗯”了一声,就开始往东屋的新房挪步,到了屋门口,又转回脸来说:“爹,您和俺娘也早点儿歇着吧。”
郭仁挪进新房后,冯玉洁已经把新被、新褥铺好,正站立在炕边等着呢。郭仁先扫视了一下炕上的被褥,又斜视了一眼媳妇,闷头坐在了二屉桌旁的椅子上再没有说话,耳边听着媳妇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又在做着什么。后来,媳妇说话了:“早点儿睡吧。”
郭仁“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只见媳妇一丝不挂地白亮亮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他,郭仁的脑子一下子变成了空白,既而又飞到了远古天外,心里惊叹道,这不是上天送来的神女吗?天地神功,竟造出了这样美不可言的光洁的玉体!对,是玉体,玉体这词儿太贴切了。媳妇头部右侧那两朵鲜艳的小红花儿简直是神来之笔,在白亮亮的玉人身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烘托效果,整个的人像被灿烂而又不刺眼的朝阳照射着,好像只有仙境里才会出现的娇嫩的大花蕊,让人不忍去触摸。冯玉洁见郭仁盯着她头上的红花儿看,妩媚地笑了,露出了红唇里碎玉般洁白整齐又给人以温润之感的牙齿,郭仁的大脑马上有一种轻微缺氧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晕晕地挪步上前,用右手的三个指头竖着在媳妇的红唇上按了按,然后又用食指在媳妇的白牙上横向地来回划了两趟,是在努力寻找一下这漂亮的牙齿会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接着,两手扶向媳妇的双肩,顺着嫩藕出水般的两只长臂滑向两手,轻轻托起,同时端到眼前,觉得媳妇的这两只手像嫩白的竹笋,各长出五条修长的小玉柱儿,捏了捏,觉得软绵绵的而又很“筋道”,接着又把媳妇两只手的手心、手背攥了几下,有一种捏细软的白面团的感觉,放回去,再顺着两臂返回双肩,拐弯儿移向丰满挺拔的双乳,全掌罩住,轻轻按了按,然后全掌向外转三圈儿,又向里转三圈儿,嘴里不由地冒出“做功真精细呀”几个字。媳妇没有听懂,抬起一直随着丈夫的双手移动的双眼,疑问地看了看丈夫的眼睛。郭仁毫无理会,抬起双手,用两个食指把媳妇那两颗粉红色的桑葚般的鲜嫩的乳头点了点,两个乳头竟然敏感地挺胀起来。他稍退后半步,用右手食指探到肚脐儿那边缘整齐干净的深凹小圆坑儿里,做了两下“掏”什么的动作,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要长得偏上或偏下一点儿都不如这个位置好。”媳妇当然没有听清楚他又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他又展开双掌,扶向媳妇的两腰,同时往里挤了挤,忽然想起了在小说中看到的“杨柳细腰”一词,抽回手,用右手在媳妇小腹下的三角区拍了两下,同时盯向媳妇脚上的红缎子绣花鞋,又自语了一句:“毕竟是人工制作呀。”媳妇又没有听懂——以上三句话太超出常规了,跟新婚之夜的事儿毫不沾边,远远超出了新娘子的精神准备范围,所以她听不懂,便问:“你说啥呀?”郭仁说:“你绣得这双鞋真漂亮。”其实,这是一句假话,他内心感叹的是,再好的人工制作,都比不上天然物体的美。这时,郭仁的鼻子抽了两下,他闻到了也许只有女性才能散发出的淡淡的有点儿醉人的气味儿。郭仁的上身向右侧了过去,把媳妇罩在灯影里的屁股轻轻搬过来,全掌抚摸了两圈儿,又将上身侧向左边,还没有动手,媳妇已经主动把另一半儿屁股扭向灯光,郭仁又全掌抚摸了两圈儿,捏了捏,又拍了两下,感叹道:“大自然的造化呵!”这一句媳妇听清了,也听懂了——因为她已经明白丈夫是在欣赏她的美,有了这方面的精神准备,也便句句都能听清、听懂了,就“哏儿哏儿”地笑了两声。郭仁退后两步,又整体地欣赏媳妇的全身。直到这时,郭仁始终没有产生性的冲动,他只是在欣赏一件难得的艺术品,最后,终于把结论说给媳妇听:“鬼斧神工呵,鬼斧神工!”这时,冯玉洁完全领会了郭仁刚才所做的一切,她为自己能如此强烈地给丈夫以精神抚慰,感到由衷的高兴,明白了一个妻子生存的价值。她要进一步履行自己的“妇道”,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义务,便缓缓走向前,帮助忘记性冲动的丈夫慢慢解开上衣钮扣儿。这一下提醒了郭仁,原来眼前这件艺术品完全属于自己了,自己是这件艺术品的合法主人,有着完全的支配权,于是,有了性的欲望,便把嘴送向一米六五个头儿的媳妇的额头上,“叭叭”地亲了起来,然后,展开双臂把媳妇紧紧地搂向怀里,整个身体也紧贴了上去。就在两个身体毫无缝隙的情况下,妻子完成了帮丈夫脱光全身衣服的动作,然后被丈夫抱进被窝,两个人开始了新的探索。冯玉洁毕竟是处女,没有任何导航经验,只是平平地躺着,任凭丈夫忙活。郭仁是个童男子,对性也是毫无经验,直到累出汗来也没有找到进入的门径,后来又总是打滑,无法固定在任何一个点上集中用力,折腾了半天,丈夫还是排泄在了妻子体外。妻子赶紧抽出毛巾擦拭下身,擦完后刚想帮丈夫去擦,第一次看到丈夫裆内那提连吊挂的一堆无法名状的东西,多少有点儿恶心,便停了手:“给你毛巾,自己擦擦。”回身整理弄乱了的被褥,同时慢慢回味刚才被抱上炕以后的种种情景,心里想,男人的动作怎么竟是这样的不文雅?像动物,甚至有些丑陋,如果天天有这类事儿,这可是个大负担。她上炕后始终没有快乐的感觉,甚至觉得有点儿受欺侮的味道。冯玉洁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两个人平躺下后她试探地问了一句:“好吗?”郭仁答:“挺好的。”其实,他也没有觉出特别的好来,反而十分懊恼。吹灭灯后,郭仁回忆起上炕前欣赏、抚摸妻子软玉一般的身体的情景,觉得那才是人生的最大享受。想到此,就把身体靠向背对着自己的妻子,先用小腹紧贴上对方圆滾滾的屁股,又用两臂环抱住妻子上身,展开双手罩住双乳,轻轻地抚摸起来,全身立刻便有了特别舒坦的感觉。妻子也有了好感觉,又主动向丈夫靠紧了一些。这时,郭仁完全放松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就凭这会儿的感觉,值了,当个右派分子也值了,即使明天死了也值了。”妻子赶紧接话:“新婚之夜,别说这不吉利的话。”郭仁说:“是呵,我不能死,死了还到哪儿再能找到这样的享受?活着好,活着好。”冯玉洁问:“当了右派分子你还能教书吗?”郭仁答:“不知道。”冯问:“你估计,会怎么安排你?”郭答:“不清楚。听说有可能往县里或专区送,集中管理。”冯说:“啥都别想,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让干啥就干啥,家里的事情别操心,有我呢。十年八年我等你。”郭仁将湿了的脸贴向冯玉洁的后脖颈,左右蹭了起来。冯问:“你哭了?”郭说:“没有,我在亲你呢。”冯玉洁知道郭仁哭了,便转过身来,用双手给郭仁擦眼泪:“别背思想包袱。大男人不兴哭。来,我搂着你睡,有话明天说。”说完,将双乳贴到郭仁胸前,二人四臂交叉着搂抱在一起,正式睡觉了。
第二天,夫妻二人对未来的生活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具体结果。他们对未来是一片茫然,能做出什么安排?吃午饭的时候,父母询问他们今后的打算,他们也只能说“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吧”。父母也只有叹气的份儿,拿不出任何主意。相比之下,冯玉洁的主意倒很正:“爹,娘,您都不用发愁,家里的事儿俺一个人顶着,不管郭仁是蹲大狱,还是怎么着,我等着他,只要他老想着我。”正面看向郭仁,“上级要是允许的话,常打信来,三言两语就行。”
郭仁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泪珠儿又不由自主地滾了下来。
晚上,父母在堂屋里黑灯瞎火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无可奈何的话。他们舍不得点灯,怕费油。合作化这三年,他们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土改时,老郭被定为中农成分,此前的生活水平也确实比一般人强。老两口常常念叨当年的那些好日子。
东屋煤油灯的玻璃罩在白天又被婆婆擦拭了一遍,分外明亮。冯玉洁帮着丈夫整理随身携带的衣物。郭仁还在旁边嘟嚷,这用不着带,那用不着拿,“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天天回家来住了”。郭村距罗汉镇只有四里半地,郭仁在镇“完小”上学时,后来又成了“完小”的老师,都是天天回家吃,回家住。郭仁直到现在也不认为他的关于“红”与“专”的发言有什么错误,相信毛主席会下指示要求各级党组织纠正整错人的错误的,到那时,最多几个月后吧,他照样能去给学生上课,照样能天天回家来吃住。冯玉洁当然更希望是这种结果:“到那时,我天天让你抚摸全身,爹娘下地干活时,我大白天就脱光衣服站在院子里让你抚摸。”郭仁笑了:“你敢我还不敢呢。”
将要带的衣物用一个蓝包袱包好后,二人对看着,微笑着,都没话了,郭仁便去脱冯玉洁的衣服,然后脱自己的衣服,眼睛却始终在妻子身上扫来扫去地欣赏,玩味。郭仁把妻子抱进被窝后没有冒然行事,怕像昨天晚上一样失败,只是侧着身子抚摸。摸了几下后,郭仁忽然坐了起来,掀掉被子,并把被子推向炕尾,自语般地说了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便在明亮的灯光下,开始了由上到下地对妻子身体进行地毯式的“研究”。当研究到下身时,掰开看了看,又用手指探了探,不由地笑了起来:“我找到洞口了!”于是,行动起来,十几分钟后,在嘴啃着嘴的情况下在妻子体内正常喷射,顺利地完成了全部操作,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开始说起了悄悄话。郭仁总结说,昨天晚上“流”了之后,跟尿完一泡尿的感觉差不多,刚才是“射”出来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感到舒坦,畅快,连骨头都像是畅通、轻松了许多似的。怪不得男人都要娶媳妇呢,就是不错。冯玉洁“哏儿哏儿”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郭仁满怀着“丰收”的喜悦,又像是喜得了很多宝贝似地又说,你今天怎么想起亲嘴了呢?刚才真有一种把两个人揉成一个人的感觉。冯玉洁推了郭仁一把说,是你先把嘴送过来的,……快别说了,只要你感到舒服、舒坦就行。郭仁问,你呢?你不舒服?冯玉洁微微点一点头说,也挺好的,……睡觉吧,明天我要“回门”,你就要回学校报到去了。说完扭过身子准备睡觉,郭仁也便贴上去,两臂环抱住妻子上身,全掌罩住她的双乳,开始睡觉。冯玉洁主动往后靠了靠,尽量让身后所有部位都能大面积地紧贴着郭仁。还不到一分钟吧,冯玉洁的身体便微微抽动起来。她哭了。郭仁也随之在冯玉洁的后脖颈上来回地蹭眼泪。他也哭了,两个人一夜再没有说话。
婚后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又是冯玉洁送郭仁回学校挨批判、接受处理的日子。他们的安排是,上半天待在冯玉洁的娘家,是丈夫送新媳妇“回门”;下半天冯玉洁送郭仁回学校销假、报到、挨批判,是为了接受“组织处理”。两件事是同一条路,因为娘家和学校都在罗汉镇。郭仁从来不向人们回忆这一天的详细经过,不得不说的时候,也只是几句话带过。刚结婚就分手,这让人想起了一首著名古诗的题目:《新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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