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从下乡知青到雷达兵战士
1。乘车北上
一九七0年十二月二十日深夜,在春秋时期就是卫国国都的中原濮阳古城热闹非凡。工交大楼门前,一字排放着数辆卡车,车上贴满了“参军光荣!”“热烈欢送新战友!”“祝毛主席万寿无僵!”“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的标语口号。虽然那夜北风剌骨,街上灯光昏暗,但还是聚了不少送行的人。当时我站在三号车上,两眼不停的向人群里张望。那时我很清楚,这么晚父母不会前来送行,弟弟们还小也想不到来送,青年点的同学依依不舍的心情已在离开村口时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时的张望只不过是一种想找熟人炫跃,想让朋友惊喜潜意识的表露罢啦。因为在那个年代,知青上学无望,招工无门,参军无疑是最好的出路。那时知青参军的满足感幸福感不亚于如今的出国留学。这种喜悦和幸福怎么能够自己独享?我正洋洋得意,突然“大白菜”“大白菜”的喊叫声惊“醒”了我。朝着喊声望去,模模糊糊的看到“大白菜”的妈妈正站在第四辆卡车尾后找他的宝贝儿子。“张阿姨、张阿姨”我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大白菜”是我二弟的同学,因小时候我经常带着他俩玩,所以和张阿姨非常熟悉。此时“大白菜”的妈妈也发现了我。“大平你也参军了?白菜在哪里”?边说边非常急切的靠了过来。我们从海通公社入伍的新兵在三中集结,而“大白菜”是从城关镇入伍的,集中在二中,我哪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又看她是从后面的几辆车找过来的,所以还是胡乱猜测的往一、二号车上指了指。“新兵家属同志们,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送行的同志站在道路两旁…”也许是白菜妈妈听到广播怕来不及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嘱咐起我来,“你比白菜大,阿姨就把白菜托你照顾了。”“阿姨放心吧。”尽管我答应的很痛快,但从那晚离开濮阳到“白菜”复员回家,因不在一个部队,一直没有见到他。
此时的我怀着跳出苦海的激动,带着依依惜别的心情,抱着保卫祖国的理想,在阵阵鞭炮和锣鼓声中缓缓地离开了濮阳。
在卡车的颠波下两年知青生涯的意识流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九六八年初冬,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最新指示公开发表后,同学们都显得异常激动。大家厌倦了学校动乱的文革生活,恨不得立即脱离那个环境。而逃避的唯一出路就是到广阔的天地里锻炼成长。。在我和不少同学三番五次强烈要求下,终于实现了“接受再教育”的迫切愿望。当时找知青办负责人闹着下乡时,他们总笑,事后才明白,那是在笑我们幼稚。意思是说既是你们不要求,也逃脱不了下乡的命运。
记得那天是1968年阴历12月中旬的一天,我们十几名知青在濮阳县海通公社院内列队站着“等待分配”。一会儿负责公社民政的助理刘子丰(后来我们都尊称他刘老师)领着三个村干部来到队前。“点到名子的同学请站到左边”,“史自新、廖凤琴、李建东……”刘老师呼点起来。当点到王爱平时,村干部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那三个女生,我很不高兴的喊了一声“往那看”。不过这又能怪谁呢呢?谁让爹妈给我起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和建庄、启航、培生四名同学被分到了何锁城大队林寨村。据说当时上级革委会有指示,一定要把学生安排到群众觉悟较高,生活水平较好的大队。而我们几个却自做聪明,既不懂的系统考虑又很固执,为图交通方便非要坚持到靠近公路的村庄落户。当时的红卫兵谁也不敢惹,结果公社就满足了我们自找苦吃的愿望,被分到了一个四周是沙丘、一天工分只合九分钱,人口只有一百五十多的小穷村。开始了我的长达七百三十余天的知情生活。
大概经过了四五个小时的颠波,车队带着疲劳风尘扑扑的驶入了河南北部最大的城市安阳。在市体育场经过短暂整休后换上了发往东北的军列,开始了三天三夜的长途北上。闷罐车厢里,虽然见不到阳光,空气也很混浊,但站在卡车上颠波几个小时后,旅行条件改善到可以躺下睡觉的程度应该是很幸福了。火车走走停停,不时的呜笛喘气,大约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军列驶入了天津兵站。按照军列保障计划,在天津站应供应一顿热饭,所以车一停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下了车。我一边跟着吃饭的队伍走,一边好奇的欣赏着天津的站容站貌和匆匆奔波的人群。由于我事先接受了接兵连司务长对我进行的吃饭培训,懂得了在人多饭少的情况下,“第一碗少乘吃完后打满”的吃饭战术,所以效果不错。但后来这一战术被越来越多的新兵掌握后就失灵了。无奈只能靠以快制胜。那时用狼吞虎咽形容我们新兵吃饭不仅毫不过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军列入关后气温逐渐下降,大家随着气温的变化心情也开始冷了下来。这时新兵议论最多的是东北很大,火车到底把我们拉到那里去?似乎是从锦州站开始,车箱陆陆续续被甩了下来。当我们离开沈阳站时,军列的车皮己经所剩无几了。十二月二十八日晚上七点多钟,军列在震天的呜笛声中驶入了位于中朝边境的英雄城市丹东车站。车站虽说不大,但站前广场中毛主席挥手的巨型塑像却格外引人注目。一见塑像,我由衷地产生了一种对伟大领袖的敬仰之情。是啊,火车奔驰了三天三夜,还是在红太阳照耀的地方。
到丹东后,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下车后吃的第一顿晚饭。饭前一个中等身材、面目清秀、操着南方口音穿四个兜军服,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干部,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到:“今晚我们要吃的就是东北特产高粱米,简称高米。它与南方的高粱相比不仅吃时口感好,而且营养价值也很高。”关于东北盛产大豆和高粱的说法,我是从“九一八”那首歌里知道的,现在听他这么一介绍,我的兴趣由然大增,满满乘了一碗。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无论高粱米被讲的如何天花乱坠,一吃仍觉得是上当受骗。晚饭后列队点名,此时我才发觉接我们的干部都不见了,换来的尽是一幅幅既生疏又严肃的面孔。还是宣传高粱米好吃的那个干部训话:“同志们,今晚大家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分往连队。连队居住的非常分散,有的要乘火车,有的要乘汽车,也有的步行一会儿就到了。”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着。坦率地说,我来到这个世上十八年来这是第二次失眠。第一次是一九六六年秋天毛主席第六次接见红卫兵的头天晚上,因幸福时刻既将到来失眠了。这次与上次失眠不同的是激动兴奋的因素少,顾虑、猜测的成分多。第二天没吃早饭,乘火车的新兵已经走了,我属于乘汽车的那部分。汽车开动十几分钟,就在一个不大的营区停了下来,可是下车的名单中没有我。车继续朝着背离丹东的方向奔跑。第二站、第三站,新兵陆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最后车上只剩下我们十一个人啦。这时有个看上去年龄比我大几岁的新兵小声骂了起来,“妈的,越走离城市越远,真倒霉。”可能是车上没有老兵,也可能是骂声引起了大家的共呜,车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我虽和大家的想法一样,但还是抑制着自己,默默不语隐而不露,似有一种“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那里需要到里去,哪里困难哪安家”的高尚情怀。不知又跑了多久,汽车开始爬山,这时我才意识到属于自己的连队就要到了。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