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雷声很近,传说中的狐妖会在这样的夜里渡劫,若躲不过天雷,必定成为齑粉。
很远,有些传说未必可信,一个人在外总会想到家里的种种好,最少在这样的雨夜,可以有妻子、女儿相伴,可以拥抱着妻子熟睡,然后罔顾所有的雷声和雨声。记得有一个女子叫做倾城,有雨倾城。其实,有雨倾城是一件好事,至少滂沱的大雨可以彻彻底底的洗干净所有的肮脏,在明日醒来的时候,在我们的双足踏在大地上的时候,我们的心底会为了那一刻的纯净而感怀。
妻子曾在近日让我调教女儿的作文,我笑笑说,那么就让她写我们家的鱼池吧,不多,就一千字。妻子微微皱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女儿已经抢着嚷嚷,她表示反对。对于她的反对,我回头看看妻子,妻子撇嘴,一千字,你以为是考大学生啊?我笑笑,蹲在女儿的跟前,用手扶着她的双肩,然后报以斩钉截铁的微笑作为回答。女儿始终的嘟囔,即使我给了她一千字的线索,让她顺着我给的路去走。
女人的倔强由小而起,她们既是错,也总是沉默着不言,哪怕错误就在她们的眼前。但女人是柔弱的,她们习惯于强者的威严,习惯如同绵羊跟随者牧羊人的鞭子前行。我放牧着自己的女人,懒散而怯懦,我忘记了牧羊的信条,只习惯仰躺在绵羊所在的那一片青青草地。当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温驯的绵羊脱去她的衣裳,她的手中拿着长长的牧鞭。妻子在心底不曾相信女儿可以写出一千字,而我也不曾相信。妻子相信我没有耐心时,会卸下绵阳的伪装,在女儿的面前变成大灰狼,对于这点,我也深信不疑。妻子是合格的牧羊者,她想起我摔坏的手机还在遥远的维修店,于是甩手之间在大地上打响牧鞭,不容置疑的安排着我的行程,她说:“我们看你的手机修好没,至于宝贝,我想她会写好。”
天际又是一个炸雷,在之前,我看到黑夜因为闪电的缘故骤然的明亮。这是一个山沟所在,散乱的民居顺着蜿蜒的街巷延伸。每一个人总有他的特性,即便是懒惰闲散的牧羊人。我不是合格的牧羊人,但却热衷于新奇。在许多年之前,我曾在这样一个小镇购买传说中用包谷喂养的猪肉,我在某些时候其实过分的相信了自己。事实上,我偶尔过分的相信和承认自己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比如小镇买到的猪肉,经过妻子的巧手,其滋味的鲜美和鲜嫩倍受大块朵熙的人所赞美。而我也由于这个缘故,在那一年也就数次光临了那家肉铺。
我是倔强的,但也有比我更加固执和有道理的,比如一个与我同行的,当他告诉我猪肉八元一斤、包谷一块五一斤,每天每头猪吃三十斤包谷后,他问我,你觉得哪一个人会做这样蚀本的生意呢?我无言以对,只得信誓旦旦的说我买过并吃过那样的猪肉,我发誓。当我的话音落地,一车的人都笑起来,有时候不着边际的誓言其实可笑,哪怕真实。
一个女人跟我说,起凡,打开你的空间。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方便别人和我交流。我笑笑,回答她说,我不是卖猪肉的,我的文字只是为了我的灵魂和所见,至于交流,那是文学爱好者之间的事情。我固执的关闭着自己的空间,关闭着自己的一切。我记得自己对她说,女人,你的文字已经超越了我,没有必要在意我的文字如何。她笑笑说,你并不是我的目标。其实,我并不介意任何的答案,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具备文学素质的人,文学离我太远。我曾对一个写诗的女人说,诗歌我不懂,甚至于汉语言、汉文字本身是些什么定义我都不明白,但我用我的灵魂去读所有的一切,却又在转身之后忘掉所有。对于诗歌来说,那些东西其实并不比女人的呻吟高多少,真正能震撼我的灵魂的,或者只能是若存若灭的那些来自于天籁的呻吟,那些呻吟只在于记忆,即便我想用文字去叙述,又如何能够超越本身便是女人的人?况且,文字不属于我。她笑起来,她的爱人一定也笑起来,因为我竟然如此无耻的描述着这些,记忆着这些,和他们所见的相悖。
我记起女儿写的那一篇文章,她由早餐然后写到假山,然后由假山写到鱼池中的鱼,又由那些鱼写到了假山上的野草,写到野草的枝叶给鱼儿们饿荫庇。我记起自己给女儿修改了那篇文章,指出文字大多数时候必须接近于真实,但也必须宣扬人性的真善美,比如她既然写到了早餐,那么就不应该忘记为了早餐而每天早起一个小时的妈妈。我将自己写的和女儿写的让女儿念给她的妈妈听,我的文字只是换得妻子一个鄙视,女儿却被她捧到了天上,她说:“瞧,你的文字就是没有孩子的那一种淳朴!还有,你的文字也没有一千字啊!”我仰着头,听着窗外的鸟雀清脆的啼叫,深深惭愧在妻子的话语中。
人生有许多的际遇,或者是放弃,或者是执着,我选择散漫,成为绵羊眼中的绵羊,信步于家的温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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