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妈希望你一直是好的,你明白吗?”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地温柔,温柔的让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迷醉起来。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爸爸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我哆嗦了一下。
我突然呆在那里,我到底明白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件事,那么一万个班主任都不够我诅咒的,可是真的会是因为那件事吗?
“敏君,你告诉妈妈,你能进重点高中吗?”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心里的泪花又开始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漫过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痛,我难过,我不想看到爸爸妈妈那种因为我而出现的失望的神情,于是我坚定的说道:“妈,我能。”
“可是今天爸妈必须要你一个承诺。”
承诺,这种事也需要一个承诺吗?这不是很滑稽吗?
“妈,我真的能够确定。”
我看着妈妈又要落泪的双眼,心里的痛越来越深,深到无法测量,我再一次坚定的说:“我能。”
妈妈笑了,我知道我的这个承诺是一定要实现的,否则我就是一个背弃诺言的不孝子。我也笑了,我想我一定笑的很苦吧,是不是以后我的那个虚幻的梦想又要再一次被我葬在它原来的坟墓里了呢?答案恐怕只有我和安学宇知道吧。
“爸,你不要担心了,我会做到的,虽然以前在学校里不怎么听话,可是这以后不是很好吗,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在笑着,可是谁又知道这种来自灵魂的压力有多苦,有多重呢?我只想我的爸爸妈妈安安心心的,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事而戴上愁容的面具。
刚走到门口,身后爸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让你的老师把你和那个叫安学宇的男生调开来坐。”
我一个踉仓扶住门框,心里的伤口又被一点一点的撒上盐,蚀的疼痛。现在我知道了,爸爸妈妈再也不会为我省心了,我又伤到他们了,妈妈红肿的眼睛再一次刻进我的心里,它像一盏长明不灭的灯在照着我,照的我心里惶惶然,那朵本已在心底破碎不堪的眼泪花朵再一次自行复合绽放。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没有几颗星星,我笑了,我笑地苦涩,我心里想:老师,您真的好快的速度啊,您真是没辜负我对您的期望啊,可是这一次,您把我最后的一丝尊严都给剥夺了。您老人家是否可以指导我一下,我要怎样才能从你那里找回属于我和安学宇的尊严呢?”
正如爸爸所说的那样,第二天到了学校,安学宇仍旧坐在最后一排,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往的清澈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哀怨,而我却坐在了第一排,每天被粉笔灰和老师喷发而出的口水所淹没。
周六终于到来了,我又可以自由畅想了。我看着安学宇那双复杂的眼神,我想,如果上苍真的有怜悯之心,何不把爸爸妈妈还有安学宇的痛苦都转嫁到我的身上呢,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我就可以不需要这么压抑的生活着。忽而,我笑了,他们的痛何尝不是我赋予的呢?我画了一对刚结婚的新人,他们的礼服,礼堂,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像我心里苍白的痛。
“他们是谁?”安学宇问。他今天坐到了第一排,坐在了我坐的那个位置。
“我指了指其中的女孩说,这个是我,而这个男子是我们现在的老师。”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没有,在我的想象世界里,她是个男的,是我结婚的对象,只有在这一天,我才要画千军万马将他践踏而死。”
“有点狠了”
“从小到大,我的尊严在这所谓的教育中被践踏的支离破碎了。”我在笑着,我知道安学宇看到的我的笑是一种满足的奸计得逞的笑。
“敏君,你确定你能进入重点高中吗?”他轻轻的问。
“ 我确定,因为我给了妈妈承诺,所以我必须做到,你呢?”
“我,我在努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我能够成功的,你呢?你希望我考上吗?”
我开心的笑,我是真的开心的笑,我说:“当然希望了。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的,没有了你的生活就像是一幅没有上色的黑白画,我可不想整天对着一些黑白画发呆。”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想那一刻我们的笑一定都很温柔。
中考终于结束了,我如父母的愿进入了县重点高中,而那个对我很重要的安学宇却落榜了,我疼了,痛了,痛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我这么说话,和我谈论虚幻的梦想,痛我再也不能陪他走田间的小道,再也不能跟他一起穿梭汽车鸣笛的公路,再没有人可以一语道破我心里想的了。他真的落榜了,我要去怪谁,要怪他不争气,怪爸爸妈妈,还是怪那个不知好歹的老师?我想,我会想念他的,想念他在我生命里走过的每一个美丽的画面。其实,我和安学宇走过的路本身就是一幅画,一幅具有生命灵魂的画,他已经走进了我的画里。我的自由,我的梦想,只有在他那里才会得到释放,可是,他却落榜了,他又能够怪谁呢?怪我吗,怪我太遵从父母的意愿了吗?领取成绩单那天,他问我:“敏君,你能完成你的梦想吗?”
“不知道”我迷茫的回答“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有这个秘密,他们更不允许我这么做。”
他苦笑了一下说:“或许我的一生会有遗憾,因为我没有帮助我最好的朋友完成她的梦想。”
我哭了,在心里偷偷地哭了,那澎湃的悲伤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想大哭,我想让我的悲伤变成眼泪呈现于脸庞,可是于事无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安学宇,那是我的梦想,没有完成,是我自己太无能,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有遗憾呢?我更感谢他,因为是他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里人之外,我还可以有在乎的人,在外面的世界我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懂我的梦,懂我的理想,懂我那特殊的嗜好。
在我们分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悲伤,他在为我生命的可悲而悲伤。他把他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的悲伤溢出蔓延到再也无法收拾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陪你走进你的画里,帮你拭去你那溢出的悲伤。”
我难过的笑了,我说:“嗯,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的。”
2012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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