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依旧跳动着雨击打地面的声音。

　　持续了两个多星期的雨水，不知道还会下多久。

　　地面湿的不成样子，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晃动着冷涩的光。

　　雨滴洒在水洼里，像极了一朵朵面容惨淡的花。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整个小镇仿佛淋得湿透了，然后被遗弃在水箱里，连同人们的心情一起浸泡的发胀。

　　一路桥下，脏兮兮的河里，路过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泛着珍珠似的白沫的河水，像一杯打翻在地的咖啡牛奶伴侣冰饮。

　　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1】

　　这个冬季的雨，它透着刺骨的寒，生硬而迅疾地砸在脸上，还有手背上。于是有种湿，有种凉，顺着雨点漫延进心里。

　　心巢也会潮湿而发霉么？

　　雨天。目光和视线所及之处都迷离着一种朦胧感，还有五点半的车灯和路灯，在冰冷的雨景里缩小成密密麻麻的涂抹成五光十色的冰晶，街道口已经人满为患了。

　　5：55。时间雨水般地流走。昏黄的路灯下，积满了冗杂的人流和车流，大部分的人往学校赶，还有上班的。远远望去，街道成了浮光颤动的海洋，一群又一群的浮游生物，争夺着它们渐渐缩小的地盘，彼此吞噬着原本就有限的空间。回散开来又迎合而上，上演着小镇黎明再也熟悉不过的场景。

　　雨季的日子里，开始怀念起晴天来，晴天的日子里，抬头便可以看到头顶泛着白光的天空，像是一面反光的镜子。而现在呢？它沉着一张毛色玻璃一样的脸。坐在人声沸腾的教室里，很心烦地朝窗外瞥了瞥，就看到了它那张透着墨绿色的脸庞。过了几分钟，头发剃的很少的数学老师夹着备课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第一反应就是皱了皱眉，脸色变得很难看起来。一些调皮的学生似乎没有注意到，还在不停地喊着后排某些人的小名，声音显得有些夸张。----“我都站这儿很久了，有些人，还是安静不下来吗！！学不好高三想喝西北风吧有的人！”他突然很大声地吼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脱了一层皮的讲台面。台下的声音以退潮般的速度减小了，一些同学仍就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老师也只好吹了吹手掌心开始上课。

　　文科班就是这种样子，隔壁的也一样，总是闹的沸反盈天的。每一节课，都要任课老师维持几分钟纪律，不然就会发生向老师自己说的一样----我的课怎么都没有听众呀----。教室很吵的时候，前几排的学生就不约而同地耸耸肩，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写作业。

　　后排翘着腿的男生不屑地顿了顿嘴，用手忖着后脑勺看起冰淇淋文学，或是跟班上某个女生没完没了地聊着QQ，手机隐藏的恰到好处。

　　----嘿嘿。你算个啥东西----，秃顶驴……

　　【2】

　　破碎的十字路口的水泥地面，像是被谁从它漆黑的脸上撕下了一大块似的，随着雨水的涌入，以污浊泛黄的泥水作为填充物。的士和私家车竞相嘶哑地鸣叫着，吐着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它们成群结队地蠕动着。像是喘着粗气的甲壳怪物，边跑着边闪着红色的车灯。骑着自行车的走读生，还有跑步上学的学生，一边看着手表上飞快转动的秒钟，一边小心翼翼地见缝插针，赶在校铃奏响的前一刻。

　　如果它索性没有挡住你的道，说不定会溅你一身泥水，宣示着你又一个倒霉的一天。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厚重的轮子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那种橡胶和沙石相互撞击碾压的声音。整个雨水天里的街道，像是一锅文火慢熬直至沸腾的粥，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升腾翻滚又破裂的声音。一种叫做焦急的心情，每一天，都会有的；一种叫做烦躁的心情，每一天，都会如期而至的；一种叫做下雨的天气，每一天，都会纷至沓来的。不是么。

　　【3】

　　早自习的铃声打得很紧，还来不及锁好车子的学生立马向二号楼的教室冲过去，也顾不得淋雨。另一个方向，住校生倦怠的身影也朝这边涌过来，他们都撑着伞，往各自的教室跑。

　　路过某个走廊，你或许会看到，三两成群提着奶茶嘴里嚼着东西的，被他们的班头叫到外头罚站的学生。窗户里头是神情疲倦的学生们在低着头读书，而外头，同样传来声音，是他们聚在一起滔滔不绝地谈起话来。每天早上，除了周日不上早自习以外，每个班都安排有同学打扫卫生区，外头雨下的不是很大，就会有同学被叫去扫地。因此也常听到有人抱怨：为什么下雨还要去扫脏兮兮的地面呀！！！诶，为什么我扫教室完了还要倒垃圾啊？！昨天不跑操，今天跑操，为什么不是我扫卫生区？！呀，这么多垃圾，倒上倒下的累死了！班头妈的自己怎么不来倒呀？！我是机器不累呀？！……说完还往往不忘瞅瞅旁边的人，然后在看到他们点点头做出很倒霉的笑容里痛苦地一瞥。

　　【4】

　　水泥道路的两旁是被人流淹没的花坛，冬季的香樟微微发白，被冰凉的雨泼上几个星期，都像是衰老了许多。树叶缝隙间塞满了厚重的雨水，轻轻摇晃它几下就又是一场豆大的雨了。一地枯黄泛白的草湿透了，一脚踩上去会溅出水来，发出叽叽的声响。它们铺在脚底下，像极了大块大块揉皱了打湿了又晒干的纸，一片死寂般的存在。一路视线里拉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破碎的地面完全像是一块疤，被重型卡车碾压的炸裂般的伤疤，车流和人流经过都会绕个角度继续前行。

　　而这样丰盛的雨水倾倒下来的时候，地面的每一块疤痕就都被它们完美地隐藏了起来，然后你一个不小心，就绊进了几厘米深的凹型地疤里，最后以鞋子和裤脚湿透弄脏了作为结局。一些东西，譬如网，像是这些破碎的水泥地面，丝丝缕缕结成整个道路的伤疤。十字路口的交通人员站在那里指挥交通，很乱的交通使他不停地挥着手臂，将脑袋晃来晃去，步子一个三百六十度又一个地转。闯红灯的不仅有路人，还有私家车，或者是重型卡车。一到下雨天，交通就乱成一湖发霉变质的水，交通人员的嗓门好像一天比一天变得大起来，指挥交通的手挥来挥去显得有气无力，从上空往下看，他被缩成了一个黄色的点，四周还有许许多多的点，它们构成了一张急躁的面，如果加快动作频率，可以和原子核周围的电子飞速移动并且撞击相媲美。与此同时，红绿灯还在有节奏地闪动着。

　　【5】

　　黎明将近，天色还是如同稀释了的墨水，在头顶上很大一片范围内晕染开来。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听到响亮的哨声后，同学们便不情愿地往操场上挪动着。每天只要不下雨就得去做操，老师也偶尔亲自清点人数。也偶尔几个最后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在这个时候和班长请假说自己不舒服，于是在桌上趴下来睡觉，体育委员叫了几声没反应后，径直走了出去。大部分学生到了操场的时候，一成不变的体操歌响了几分钟后，一些人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是太阳光线漏了下来，在胶质草皮上烫下一大块金黄的耀斑，人影歪歪斜斜地晃动在上面。一些穿着休闲西装的男生，这个时候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站在那里呆呆地一动也不动，知道班头过来的时候扯下了耳机，随便伸了伸腿脚，装作不是不做而是做的不熟的样子，因为老师走过时朝后头男生喊了几句，不做操就留下来罚一百个俯卧撑。一些穿的像是上台明星的女生聚在一起，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今天隔壁班里转来的一位男生穿的又好人长得又帅的话题，发出很夸张的声音，她们大概都忘记了自己上课被老师有意点起来回答问题时放的很低连她们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吧。每条对的后面都站着轮流过来打纪律分的值日生，这个时候都乐此不疲地向小本本上写着东西。体育方面，也是要算入班级量化得分内。体操歌到了末尾的时候，还有几秒钟就要放完的时候，人群便骚动起来，嗡嗡地流向四周，像是打散了的水流，以不同的速度沿操场内通向操场外的两个网格门奔流，这个时候天色稍稍暗了下来，操场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有调皮的学生你追我打地跑着，也有穿的很光鲜的高三男女生手牵手边走边聊着天。

　　表情很严肃的学生大步流星地朝教室走去。教室里头传来手机跳动的音乐，声音开得很大，肆无忌惮地回荡在教室里，他们见有领导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赶紧按了个暂停的按键，表情有些紧张的僵在那里，瞥见领导默不作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于是呵了口气，转过头睡觉。

　　【6】

　　下午，街里，小雨纷纷如针刺。

　　整条街都沐浴在微冷的针刺笼罩着的雨雾里，视线里晃动着路人来来去去的影子。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广告营销牌镶嵌在拥挤的低级住宅楼的缝隙里，''XX虾馆''''XX网虫吧''"XX美容护理''等店里的电子广告屏忽闪着红红绿绿的文字，越来越多的小店开始出现并营业起来。这些网吧和护理店，在雨天里，都被塞满了人。电脑维修和配置店，福利彩票店也一如既往地经营着，偶尔听到里头传来嘈杂的麻将声。从街道中央走过，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陈铺在地上的垃圾，套在那种被称作白色污染的袋子里，塞得满满的，或者碰巧看到有人把东西向下扔，听见垃圾袋破裂在地面上以及窗户被快速关上的声音。

　　浓烈的腥臭味，随着不断加快的雨水，冲刷得只剩些许腥味。天色缓缓地暗了下去，夜色墨水般荡漾开来，整条街安静得只听得见雨声和扫地声，还有烧烤店里啤酒瓶砯砯撞击的声音，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操着竹制大扫帚，对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刷刷刷地扫了起来，然后将它们倒入垃圾车里，接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哐哐地响了起来，随着清洁工又弯下去的腰戛然而止。

　　【7】

　　上午第三节课，信息课。电脑缓慢地开启后，点击百度，hao123字样的右边显示着''网络缓慢，天气加载失败''的信息，然后关了百度，又重新打开。面积很小的电脑机房里，嗡嗡的谈话声响成一片，同学们各就各位后，都在百度上查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另一个班的同学在隔壁上信息课，也是闹哄哄的。表情有点凶的信息老师用他富有威慑力的声音吼了一句别讲话后，沸腾的人声才平缓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噼噼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

　　喂，把你扣扣加我！你不要抢我的电脑，谁要你去打球呀。切，都是清一色的''砖头''呀，怎么老师的是液晶的？！那个叫伟什么哥的-----，把你''P‘’借我听歌。什么，还有叫伟哥的？哈哈笑死我了哈哈……信息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机房里又翻腾起吵闹声和嬉笑声。-----你见到过退回去的潮又涌回来么？

　　第一节课老师就强调不要损坏东西的话此刻在时断时续的重重敲击声和粗鲁地撞倒椅子声中显得很可笑，不安分的学生像是患了多动症，一边嚷着我这儿网速慢一边跑到某个学生的旁边嘻嘻哈哈地私聊起来。刚才老师叫同学们做的课改作业的任务早已被丢到一边，一排又一排的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各式各样的游戏人物，游戏界面旁都停留着一个即时聊天窗口。就在上个星期校长在广播里公开批评某某班级的学生上课持手机玩游戏聊天的事情后，还是有同学抱着新买来的手机在机房一边不停地按着一边抱怨学校的电脑网速太慢。又想起同位的女生对后头一名不是手机党的学生调侃地说，唉没有手机我会死呀，知道不？

　　【8】

　　凌晨三点耳边便是哗哗作响的大雨，而现在已经停了，小镇的缓缓地收起它冰冷的气息。窗外的世界模糊的像是填满了果冻，笼着一层不透明的纱。赶着上早自习的学生都朝各自的学校涌去，有的穿过街道，空气中传来用力踩脚踏车的声音，以及学生们大口喘气的声音，混杂在机动车嗡嗡的灰色声潮里。感觉自己像是敢死队的一员，前头还有无数的队员，一起朝闪着微黄路灯的沥青道路，向着小轿车和摩托车拥挤在一起的前方骑去，还要在心里那个一直跳动着迟到了就要外头罚站一个早自习的自我提醒中避开横穿马路的学生。

　　半个小时以后，街上上学的学生的影子已经很少了，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像打翻了的牛奶，已经完全亮了。此时菜市场已经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样子了，买菜的人群陆续涌入。烤鸭店门口，穿着白褂子戴着口作急促地往沟里倾倒着什么。卖龙虾的年轻人蹲在树下把猩红色的大龙虾往脚边的洗澡盆里扔，每次经过时都会闻到很浓烈的腥臭味。卖蔬菜的人都摆起地摊来，蹲在各自的地盘里。有人前来买菜，他们就把菜用塑料带包起来递过去，都是清一色的''白色污染''塑料袋，买菜的人也不会在意，付了钱就转过身去买别的。菜市场入口的旁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很早就有的花坛，可我不觉得它有过，泛黄的地皮上稀稀拉拉的垃圾，四周环绕着刺鼻气味的污水，就是现在的样子。以前还有老年人经过这里晨练，现在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菜市场的左边有一个桥头，经过时偶尔可以看到被周边人称为傻子的乞讨要饭的人，他们倚在那里讨钱。到了晚上，他们就朝花坛那边摆去，或者在草地上找着什么，或者是躺在那里。即使是在新年过节，路上的车流和人流拥挤不堪的时候，也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他们，好心的人会走过去扔给他钱，然后他们点点头继续乞讨。每当这时，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以前政治老师的话，他们有的哪是在讨呀，窃你的好心罢了，你有看到他们残废么……然后又补了一句好端端不去干活而去乞讨的话。

　　【9】

　　天空罩上了一层毛玻璃，看上去很模糊。

　　它死气沉沉地透着银白色的光亮，和着微凉的风撞在关的紧紧的窗户上，里头是骚动的人群。班干站在讲台上用力地敲着桌子，眼神很机械地晃动着，手重复着一个动作-----在黑板上写着违纪学生的名字。

　　情人节，这一天。抱着一米人高的泰迪熊的女生和邻班的女生挤在一起，手里捧着男友给花店打电话订来的玫瑰花，很兴奋地笑着。有好几个穿着吊带衫和丝袜的女生，完全不像是来这里读书的，可她们现在就站在快打第一节课铃的教室旁边，教室里头照旧是闹哄哄的一片，没有谁会顾忌自己会发出令人惊叹的尖叫声，当然也不会为自己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如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而感到惭愧脸红。

　　一盘松散的沙-----地理老师这样形容文科班。被同学们称作精辟。

　　几粒老鼠屎脏了一窝粥----数学老师这样形容不守课堂规矩的学生。被同学们传作笑话。

　　几乎每一堂课，都有老师竭力维持课堂纪律的话。

　　几乎每一个星期，广播里都有学生严重违纪的通告。

　　几乎每一次考试，广播里都有学生舞弊的行为的通告。

　　几乎每一个班里，多少流传着男女八卦和恶搞别名。

　　也几乎每一节晚自习，都少不了嘻嘻哈哈的高分贝笑声。

　　几乎每个男厕所里，都退不去缭绕的烟雾。

　　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喜欢躲在厕所里；真的搞不懂，那些男生站在台阶上为什么要叼着烟向别人呼出呛人的气团；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一些女生喜欢上课往厕所里跑。用老师的话解释，就是她们连午休时都把厕所当成她们的家了。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一些学生喜欢用自己的无知来攻击别人的发言，以相貌的美丑来衡量别人在班上的地位。

　　每一个班上，都有那么些无所事事的学生，都有那么些令人讨厌的人，都有那么些受人欢迎的人。当然，还有那些不爱说话显得默默无闻的人，他们被老师看作是不善交际，被同学们遗忘在角落里，不被人重视或者是提起。相反的，那些喜欢新风作浪的学生似乎更受欢迎，课堂上做了违纪的事还会迎来掌声不断和给力的叫喊声。然后只有认真的学生们皱着眉头的样子了。哎，一些人都怎么了。

　　【10】

　　大道上是私家车和出租车拥挤蠕动的样子，像花斑蛇一样，从大道南侧一直延伸到北侧，大道的两旁驻扎着''名牌店''和茶楼餐厅，还有闪烁着电子荧屏的购物超市和服装商城。在这个没有渗出雨水来的灰蒙蒙的天气里依旧显得很有活力。眼前是漫天飞舞的尘埃，偶尔看见几个路人唔起袖子堵住嘴和鼻子，或者是戴着口罩。其他的人匆匆地走着，不会在意那些浑浊飞扬在空气里的东西。突然想起新闻联播里得了尘肺的清洁工人，像是患了癌症一样无可救药的痛苦的样子，的确，跟癌症一样，治不好的，因为干净红润的肺部已经是尘埃遍野了，跟烂了的一样可怕。每每晴天此刻上学的我们都浸在尘埃的海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的心也会浸得麻木么。

　　服装商场里，每一块儿领域都会被仔细地分开来，划成卖不同类型品牌衣服的区域，那儿都有负责销售的人员。偶尔进来几个只试衣不买衣的人，销售人员也只能眼巴巴不耐烦地盯着他们。他们都知道，那些人会在你不耐烦地催促着''你到底买不买''下点了点头，接着会在自己拿袋子将衣服装进去送到付款台那里去的时候朝门口扬长而去。他们当然不会看到你那个时候多么惊讶不解的面容和带着怨恨憎恶的眼神。你会像是看到了一条赖皮狗一样，肆无忌惮地咬了自己一口，也不管你会不会得狂犬病就转身跑开了。然后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销售组长会认为是你不礼貌的话语吓走了顾客，不厌其烦地骂你一天的销售量又减了，也不给你解释的余地，只是板着一张脸看着另外一张涨红的脸，-----你给我长长记性！！妈的我站在这个位子也要吃饭呀！老板不高兴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常常用自己傲慢面具下的无知肆意攻击侮辱他人，然后品尝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谩骂过后的快感，接着在你僵住的那一刻骂你个白痴，骂你个窝囊废。

　　【11】

　　星期六至星期一，充卡的人很多，在食堂二楼小窗口旁排成长龙，有的人干脆直接冲过去插队，也不会看看后头站了半天连早饭都没吃的同学焦急无奈的样子。每一周都有轮流值班的''小红帽''，有的被分配到这里，来维持充卡秩序，然而遇到混乱的场面，也只能戴着醒目的红色帽子发呆，看着人流挤成蜂窝状。一些人把小窗口的铁栏杆死死掉抓住，以免自己被充完卡的人挤到一边。我不经意间看到被挤得变形的不锈钢栅栏，从裤兜里拿出仅剩的二十元钱递给冲卡的阿姨，她面无表情地充了，在递回卡的时候突然朝我莫名奇妙地笑了笑，''谁告诉你二十块也能充呀----''然后我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贴在墙壁上的红色笔写的''充卡50元起''字样的纸。

　　【12】

　　"喂，要一份鸡腿堡。''

　　''电话1364XXXXXXX，二号楼二楼第一个班，两份鸡蛋炒饭。''

　　尽管学校重申了好几次不准叫外卖，每一天中午或是下午，依旧有人偷偷订外卖，送外卖的人也会准时到达，遇到主管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一部分人中午家长送饭，还有一部分人到食堂吃饭。班主任会定期打出班级进餐消费记录的单子，让劳动委员看并做好记载。似乎操场上永远都不会消失掉学生打球的身影。几乎谁都听说过曾经一位学生从宿舍往下扔没吃完的苹果砸伤了人并赔了钱挨了批。校长几乎每个星期都在广播里强调家长不要把车辆停在校门口周围接孩子，以及住读生下晚自习后二十分钟内必须回宿舍就寝。

　　每一天食堂门口的白色大桶里都会堆上满满的剩菜剩饭。

　　每一天都会有学生抱怨自己的菜盛差了，自己的饭盛少了。

　　每一天都会有学生找机会溜出校门买东西。

　　每一次都会有同学递给劳动委员饮料让他在进餐单上给自己的名字打钩，表明这个星期都有进餐。

　　每一次都会有学生把垃圾从楼上望下扔。

　　每一天放学校门口都会是家长的车辆拥挤不堪的样子。

　　每一天都会有男女同学私自约会的身影。

　　每一天上课都会有学生拿着镜子埋在书本下照，或者干脆拿光碟代替。

　　即使是坐在教室里都可以很清晰地听见校园围墙外建房子的噪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雨又稀里哗啦没完没了地下了起来。

　　道路两旁的泥沙全都冲到了路中央，枯黄的叶片烂在泛黄的雨水里。

　　水泥地面上雨摔得很响，那是小镇的雨季最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