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寂寞的声音。
她在大连。风冷冷的夜里长长的道路,粉红色的霓虹打在她的脸上,粘恋在她的睫毛上,打湿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散落一地。她告诉他,任意放肆的寒风吹落了我爱你的眼泪。风里,樱花放无肆惮,若雨水散落。她看不到樱花,眼泪已遮盖住了她小小的世界。小小的心思。寂寞如若潮水般淹没她的幸福。
他收到她的信片,信封的白色的,信封上满树开满了白色的樱花,花下那个女孩,远远的那坐在树下,女孩寂静环抱着膝盖,白裙在风中落满了樱花花瓣,黑色的长发直至腰下,如海藻般静静流淌。她远远的守望着她的幸福,眼泪流淌在被一片片花瓣淹没的书面上,书页纸面仍在残存着樱花未曾覆盖的痕迹,眼泪一滴滴一滴流淌而过。
信里没有信纸,只有几张凌乱的相片和随风散落而下的樱花花瓣,一片片干枯的花瓣已经没有了血色,卷缩的疲皱在一起散发着沙沙的轻声,躺落在脚下。相片里他看到的依旧是她安静而如花瓣开放的笑容,美丽而清素的脸上皮肤干燥,嘴唇皱裂眼眶灰暗而长期疲惫。白裙和长发在风中任意飞扬。
他看了那个日期,是他第一次相见她的那个画面,那日在开满雏菊的荒野,很长很长的铁轨上,她掂着鞋子扬开双手,小心的踮起脚尖,露出灿烂的笑容,摇晃的从远方走来。她伸出了她的手拉着他告诉他。铁轨的那头伸展而去,是一条绿色而带着海藻的小河,河的边上开满了细碎的,小小的小野菊花与雏菊,还有闪亮着红红的光点的野枸杞子。有一棵很老很老的樱花树,樱花花瓣细碎的簇拥在一起,树木散发着刺鼻的清香弥漫在风里。他不知道她说过的地方到底离他有多远,空荡荡的旷野他望不到尽头。他只看见与地平线相交的底线里,模糊不清之间有一只飞鸟经过,鸟的翅膀在空中震动,他听不到它的声音,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是寂寞的鸣叫,是寂寞的声音,一个注定在天空不能停留的宿命,不断催使。他不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打而来的,风打在她的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上哗哗作响,风打乱了她的她如水一样流淌的长发,卷曲了她的发梢,放无忌惮风,凌乱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打湿她的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
她牵着他的手,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当天色灰暗暮色迷离的时候,他脱去她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寒风刺骨,令他不自觉的随即环抱起他的双臂。天空下起了零星细雨,细弱如丝的雨水打落在她的眼睛上,打湿她的睫毛。一滴滴晶莹而冰凉的雨珠粘恋在她浓密而修长的睫毛上,如同眼泪。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沾满了雨露依然随风飞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倔强。他不知道这两条冰凉的铁轨会延伸到哪里,会持续多久,突然之间,天空中雨水肆意,大雨打湿了她的长发和白裙和她手里的那双没有绵袜的球鞋。她告诉他远方黑暗的境头,天空飞过的惊鸟已经歇息,有时候温暖在一刻间足以永恒。因为她知道鸟的翅膀在天空震动的每一刻都将会是最后尽头,她的生命一生注定漂泊,没有停留。一刻将是永恒,一刻也足以永恒。鸟会激烈而丰盛的活,在风中孤独的鸣叫。如她一样,她渴望一份爱情,只在一瞬间, 她害怕一个人隐忍的寂寞,没有声音如暗夜里花朵在枯萎里绽放,她却试着一个人面对孤单,在宿命里流离,真的,用尽所有所有力气的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的呼唤,白裙在风里飘零的自由摇摆。
天色黎明的时分,他看到了那棵樱花树,一棵很老很老的樱花树,树木的枝叉有些已经枯萎,有腐烂的痕迹。她快速度张开手臂脱去鞋子攀爬到树的最顶端枝头的上面,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随意的唱着一些歌曲的片段。风将她的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掀起,她的长发上插着一朵从荒野上采摘而下的粉黄色的雏菊花儿。他看着她欢乐的笑脸,静静的听着她的歌声。
她招着手呼唤着叫他爬上来,他告诉她他没有学过爬树。雨已经停了,远处可以看见日光从墨迹色的山尖升起,泛起一片红红的光亮。她坐在树枝上,双腿来回晃动,有如停落在秋千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指望向远远的山峰告诉他。山峰的尽头,在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镜头她曾经徒步暴走直至深夜,有一片澄蓝的海岸,夜晚的海鸥还在凄美的放歌,孤独而寂寞难耐的声音空荡荡的痛,潮水缓缓的浸湿她的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暗夜里寂寞如花,在她的心灵深处猛然而然的生长,绽放在黑暗而寂寞的海潮里不断的枯萎,失去了血色。海是蓝色的眼泪,孤独的依靠,每一滴海水都是她未止住的眼泪流落。平静而邃深的蓝的湖水倒映着她修长白致而赤足的光脚,倒影着她的白裙,她告诉他,澄蓝的海泛滥的潮水卷起的浪它们知道我爱你吗。他看着 她,她沉默的直视。空中樱花飞溅,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日从清晨醒来,梦中樱花树下,那个赤足的女孩,空中散落的樱花遮住他的视线,她漆黑而又放肆明亮的眼睛。
在这期间她打过很多次电话发过邮件。
也曾去过她所居住过的旅社。简陋的卧室,床铺与衣柜散发着腐蚀与霉臭的味道,墙壁上面霉菌布盖。斑斓的阳台上面不时的有樱花散落在窗前。
她曾告诉过他,她喜欢摄相。
偶尔会背着一个大大的画框。
是一个流离的歌手兼职内模。
喜欢一群冷漠而带有欲望的眼神贪婪的直视她的身体。
只是,一切都无迹可寻。
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她第一次收到了她的来信。
粉色的信封白色的樱花大朵花朵的开放,有一个女孩背着厚厚的画夹仰头面对着天空,黑色的天空是寂寞的颜色。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几张凌乱的相片,相片里有着她依旧灿烂的笑容,她的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沾满了污垢,她的身后围绕一群孩子,孩子很活泼有着明亮的眼睛和一张张幼小的面孔。墨色的铁轨向着远方延伸,静静的她那双黑色的散着暗光的球鞋停放在铁轨的石阶之间。她随着一群孩子低着头将耳朵紧贴在铁轨上,是否远处火车颤动的声音轻微荡绕。
两年的时光缓缓而过,他收到过很多来信,她告诉他,她会不断的流浪,去向任何一个城市或者边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流离的生活,远方的飞鸟与橄榄的梦呼唤着他的灵魂。她可望风吹动她的长发和白裙,她爱这个世界,可惜她知道这一切一切都不会属于她,她的灵魂与精神已被现实肮脏的另一半已经抽空。眼前一切一切的美丽早经虚幻。她告诉他她的内心已不再安静,她看不到白裙与风中飞动的长发。
信里白裙和她的笑容依旧灿烂,眼眶灰暗。
她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给他发过邮件,他出的信息也从来没有回应,一个又与另一个城市在她的信封里闪动,偶尔熄灭或又明亮。
他在她的感情里,在时光的黑白与明亮里反复穿梭。
然后回归寂寞,在暗夜如花的寂寞里空自绽放。
他可以静静的听到她的声音,寂寞里她的声音如若水一样在他的耳边静静的流淌。白裙和如丝一样的长发缓缓垂落,清香的棉布碎花白裙柔软而又寂寞的开放。黑暗的房间里飘然的花瓣是她的香味,犹如蝴蝶的翅膀震动着空灵,他听到她的声音,每一个节奏,每点起一抹轻微的脚步。若如他一样面对着黑暗的的夜,血液废侵在风里腐弃。
在这两年里他一直住在这里,简陋的卧室一张床与一个卫生间,房间宽大而空旷,孤零零的伫立着一台电脑和一个宽大的衣架。他是个比较懒散的人却异常的洁癖。空闲的窗外有风吹过,散落了一片片的樱花花瓣,窗外是一片樱花树林,一直延伸,某时某刻走在上下或加班的路上,他的眼前总是会有雨水一样的花瓣落下,他不记得是某个诗人说过。盛开的花瓣美丽的是一种伤,它会刺痛你的血液穿破你的灵魂。如此。樱花的美丽是冰冷而温顺的伤,每一片盛开的花瓣,都会在空中散发着寂寞的声音,爱恋的曲调亦会结束,即使相爱亦是逃脱不了退去颜色。
窗外,七日将至,细碎而散着香味的樱花花瓣大朵大朵打落而下。樱花散落的声音,激烈的刺痛他的双耳。在这片花下,在某个下了雨的夜晚,一个女孩因失足从阳台跌落在樱花花下,那夜樱花雨瓣一夜落尽。清楚的他听到樱花放肆的声音,与生命丰盛绽放的活。那一夜樱花厚重的将她掩埋,一片片粉白色的樱花被鲜红的血液染红。空气里散着血液的腥味和樱花浓烈而又奇异的香。是樱花的美丽,带着冷冷淡淡的伤。他看到了她坠落的灵魂。她的眼中带着笑的痕迹,风中她的长发四散飞扬,粉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一次次的绽放溃烂,她没有穿球鞋,黑色的鞋子,一个闪着亮光洗的发旧的球鞋。樱花深深的将她的足脚埋葬在四月,无拘无束,了无边迹。
他认识她,她叫安,一个安静的女孩。年龄极小内心深处亦如寒冰。他曾告诉过她,他喜欢她的白裙和长发。窗外樱花如前一样飘落,他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她清素的面容。四月,亦是樱花谢幕的季节。
第二日清晨,报纸。有关报道叙述,一女孩长期患有忧郁分裂症而失足坠楼,警方初步怀疑属于自杀案列。
她第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那夜的樱花雨下,
她告诉他,她在深圳。
这里下起了很大的雨。然后挂机。
电话里他听到她的声音和雨水嘈杂在一起,有杂乱的汽车鸣叫声响起。
从电脑到卫生间,从卧室到阳台。掂起每一迹脚步他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有时她会拿着一个苹果坐在阳台上看书,不开灯。或坐在阳台上摇晃着双腿。粉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和风中吹起的长发。在黑暗里,她如若萤光般闪动,凌晨与深夜交替之间,她会一如既往出现在她的眼前,偶尔隔着夜光,她会对她随意的一笑。两人彼此并不陌生,在某一时刻同时的出现彼此相遇。窗外,散着樱花树木的清香,潮水的香气。她告诉她,她叫安。她的名字。安很安静,如她的名字一样。在寂静的夜里,她们做,爱。彼此相拥在一起,她没有发出呻吟的声音,只是安静迎合。她知道她并不爱她,只因为两个都是寂寞的灵魂,两个人寂寞的人相遇只会令彼此更加寂寞。他看到她的眼泪缓缓流落。眼泪顺着滚热的身体流落。也许他也如此,如若七月一样清素的面容。
她告诉他,她叫安。她的名字。
一个普通的女孩,平平淡淡的长大,然后相爱。 然后别离。她告诉他,
她想逃脱这个城市。这是一座空城。她的胸前纹刻着一直张开翅膀的蝴蝶,白色的翅膀蝴蝶是红色的,它的嘴里滴落着鲜红的血液。他亲吻着她的乳,房上那只震动着翅膀的蝴蝶,他感到蝴蝶嘴唇粘稠的血液散发着刺鼻的腥味,乳,房的香柔使得微不足道。黑暗的房间里,他听到她的眼泪滴落的声音。泪水粘是湿她的睫毛。眼泪湿热。
他收到七月的来信。她在台北。台北的冬季是雨季,寒冷的雨水接连不断的下着,她没有见到过晴天。在雨季里衣服很难有干的时候,她的球鞋已经腐臭。依旧是散落的几张相片,和风中飞扬的棉布裙子, 她的脸色疲倦白裙和她清素的脸上粘满了泥土。单行伞下是她任性的笑容。
黑暗而潮湿的房间里,散发着液体的腥臭,她坐在阳台上裸露着身体,双脚在阳台上左右摇晃着。窗外,樱花静静的散落,樱花花瓣贴落在她的身体上,轻柔的覆盖。远处,一对含泪的恋人相拥在一起,女孩卷曲的长发,灰色的碎花裙子,风中樱花掩盖在她的肩上。女孩的长发上插着一朵野花。吹起的长发遮住女孩的面容。灰暗的霓虹灯下,将夜空染变了色。
她告诉他,她怀孕了。
我们不会相爱。是的,她说过的,我们不会相爱。狂暴的雨水掺杂着樱花花瓣与她一起重重的坠落,雨水的夜,他听到她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在风里放肆飞扬,和如丝绸一样的长发。
亦是7月。电话里杂乱吵闹的人声和一个个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是七月的声音,电话里七月的声音清澈而带有磁性。她在广州,这里的紫荆花瓣轻轻而落,沉重的木棉花儿垂直的下落,击痛她的肩膀。
电话挂断。
然后结束,
仅此。
七月,棉布碎花的季节。
她白色的棉布碎花裙子在风里游离
文/7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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