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溪从残留着稻茬的水田中间穿过,田野好像一本打开的画册,溪流就是画册的中轴。夕阳握着画笔专注的描画着,大块大块的水田四周画着绿油油的草,零零星星的小花。一位农人一手扶犁,一手扬鞭,虔诚地跟随着一头健壮的水牛,来来回回耕耘着,犁箭刺破田野的肌肤,翻卷的泥坯发出稻谷一样的清香。小溪是野草们的天堂,各种野草野花疯狂肆虐地占领了溪流两岸,草儿们用柔软的身躯站成两条青翠的长龙,簇拥着叮叮咚咚的溪水日夜不停的流淌。树木在这里没有立锥之地,田野里容不下树木的生长,树木高大的身躯和繁密的枝叶会遮挡了稻谷的阳光,只要有树苗崭露头角,农人就会马上把它们无情的铲除。可是,却有一株桃树孤零零的站在田野中央,站在溪水旁,看上去有些突兀,有些怪异。
桃树已经一人多高,小手臂一样粗了,瘦瘦的枝条上,叶芽儿还没有完全舒展,三三两两的桃花却迫不及待的绽放了,如一位傻姑娘听人讲笑话,人家才刚开始,她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开了。嫣红的一团从花心流向它的五个花瓣,愈流愈淡,由红而紫,由紫到粉,由粉到白。黄色的花蕊从花心里探出头来,如顽童伸出的舌头。有骨朵儿静卧枝头,默默的积蓄着绽放的力量,有的将开未开,一脸娇羞,在这空旷的田野里却没处躲藏。
田野上这一株孤零零的桃树,它站在微醺的晚风里,站在牛铃铛的脆响里,站在潺潺的小溪旁,远处升起袅袅的炊烟,桃花给人带来一股人间烟火气,妩媚中含着亲切,姣美中透着温暖。突然想到诗经里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站在桃树边,看夕阳映着桃花,神情有些恍惚,朵朵桃花应该还映着张张娇羞的笑脸,她们应该是我少年记忆中的阿美、阿霞或者小红,定睛细看,笑脸不见了,眼前还是一树孤独的桃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感谢田边那位浪漫的农人,他手握铁锹和镰刀清除溪边的杂树时,却单单留下了这一株桃树,让我得以在这黄昏的田野里邂逅了这一群娇艳的花朵。他爱稻谷,也爱桃花,也许,在他看似粗粝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桃花一样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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