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灯光泼在萎靡憔悴的玉米秆上,显着贫窭的伟力。任何人对于命运,正如这堵草墙,只有苍白地伸长耳朵,静听呼啸的风驰过,秆叶飒飒飒作一番低语。
“自然的音籁尚还充满自信,可我自己呢?我能对我的命运做什么呢?只有静待罢了。在这伟大的自然神力面前,我显得猥缩渺小,不堪一击。我何异于造化小儿手中的木偶,被那无形的线牵引着,聊作未亡人的游戏。我虽然不愿做命运的奴隶,然而我终究是奴隶。”
瑞文想着想着,微叹一声。隔壁的灯熄了,母亲已入了梦乡。可怜的母亲,一辈子穷困潦倒,尽些伤心的往事,尽是皱眉的日子,现在仍然挣扎在贫病的涯沿。这样的苦日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而她现在面黄肌瘦病恙恙的样子,总叫瑞文担心。
“母亲脸上的每一道皱褶里都深窖着一个悲哀的故事。是命运牵着她去尝尽人生的苦难,并且至今还尝不止。命运又是多么的可怕!”
他想到海青哥的惨死。“本来一个活脱脱的大后生,出门没几天就横遭车祸,踏上冥府的孤旅。阴阳的乖隔,悲与泪的渗和,又添一桩撕心裂肺的惨剧。悠悠苍天,无情于斯。
逝者已逝,只留一隅坟隆摩擦痉挛的记忆,随四时交易青绿的杂草以及瘦削的黄花,在节令时多一缕香、一堆灰、一些饭粒。而生者呢?在悲恸和沉沦中又不得不抬起头颅,去拉命运的纤索。对于一个倾圮了顶梁柱的大厦,又有多少的希冀和辉煌呢?我看到的是满目的苍凉与烟雾。”
瑞文想到此,又叹息一声,觑觑窗外那浓密的黑夜,被屋内的灯光切去一小块,仿佛有谁揭起帘幕的一角。在那一小片宁谧的乐园里,大丽花不顾秋风的噬虐,舒展开墨绿的叶,扶持羞涩的红花洒下满院的馨香,去阐释另一股不摄服命运的劲峭的力量。
看到此,瑞文紧蹙的眉头微有舒展,但还是一脸的惶惑与茫然。“不知我又将拉命运怎样的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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